涼亭內,林衝吩咐小嘍囉們上酒菜。


    梁山泊內新撈的魚,十分鮮美,酒水就一般,可見這裏也不是很有錢。


    李應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林衝了,這年頭當土匪的,哪個不是老百姓心中的魔頭鬼怪。


    這裏的百姓非但不躲著他們,還主動來投奔,當真是土匪裏的一股清流。


    李應很討厭土匪,原著裏上山之後,雖然排名靠前,高居十一位,但也一直是出工不出力,私下和自家夫人也說得是“隻得依允他過”。


    懷著好奇心,李應和林衝聊的很投機,他也意外地發現林衝和想象中很不一樣。


    他們說的都是些江湖上的事。


    林衝大部分時間都在傾聽,偶爾也會吹噓一番,不過不是吹他自己,而是吹魯大師。


    魯大師義薄雲天,沒有人不喜歡,而且他的光輝事跡也確實比較吸引這些江湖人。


    扈三娘聽得津津有味,雖然她沒怎麽插嘴,但卻是最投入的。


    原來這就是江湖,當真是豪傑遍地,義氣幹雲啊!


    叫人好生向往...


    隨著日頭下落,李應突然想起什麽來,忙說道:“林老弟,那祝彪呢?”


    短短幾個時辰,他對林衝的稱唿都變了。李應這個人也很喜歡結交朋友,江湖氣頗重。


    “死了。”林衝無奈地說道。


    “死...死了?”李應猛地站起身來,臉色逐漸陰沉下來。


    “怎麽死的?”


    林衝攤手道:“被寶鼎寺的大和尚打死了,他們說柴進是他們寺裏的大金主,祝彪折辱他們的金主,就是看不起寶鼎寺,也是對佛爺的褻瀆,於是憤然打死了祝彪。當時林某拚命阻攔,但是無奈大和尚們太憤怒了,我盡力了...”


    林衝說的有板有眼,李應差點就信了。


    “那林教頭為何還修書要我們送錢來?”


    林衝好像比他還生氣,皺眉道:“這錢是祝家莊賠給柴大官人的,關我什麽事,我不過是代收。祝彪把柴大官人打的吐血,還逼他下跪,李兄你應該也知道柴大官人的地位吧,他被如此羞辱,難道不是比殺了他還狠麽?”


    李應想不到反駁的理由,但是胸口憋悶的十分難受。


    “祝家莊如此對待柴大官人,隻讓他們賠點錢,這真的過分麽?”


    李應臉都憋紅了。


    偏偏旁邊的扈三娘還覺得有點道理,輕輕點了點頭。


    李應更氣了。


    那是你未婚夫!


    你擱著點什麽頭!


    迴去之後又怎麽跟老祝頭交代!


    他和林衝剛剛還交談甚歡,如今也抹不開臉皮,隻能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杜興跟他一條心,對著林衝怒視一眼,隨即跟了上去。


    亭子內隻剩下扈三娘的時候,她才突然醒悟過來,自己是不是也該走了?


    林衝笑著抱拳道:“三妹,再會啊。”


    扈三娘懵懵的,見林衝稱唿改了,她非但不覺得唐突,還覺得與有榮焉。


    林衝江湖地位高,看來自己也被他認可了。江湖兒女,可不就是兄弟姐妹麽!


    至於祝彪,她本來就沒怎麽看上,在扈三娘的意識中,實力不濟被人打殺了也沒有什麽不對。


    見李應等人撤了,她也抱拳道:“林大哥,再會!”


    然後便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小披風甩的十分帥氣。


    看著她高挑的背影,林衝忍不住笑了起來。


    真是一個鐵憨憨...


    李應等人走到山下的官道,此時他也琢磨過味來,冷聲道:“我看祝彪根本不是死在寶鼎寺僧人手裏,而是林衝這潑賊殺的!”


    杜興點頭道:“小弟也是這麽想的。”


    他們走了沒幾步,就看見前麵一個大漢堵住了道路,他扛著刀身後站著百十個嘍囉。


    “何人攔路!”


    “把錢財放下。”楊誌冷聲說道。


    祝彪死了,祝家莊的贖金肯定不願意交,要是強行索取就會得罪李應。


    林衝唱了半天紅臉,肯定不會再來劫財,這事留給楊誌辦最合適。


    他和江湖上這些人沒有什麽交情,而且楊誌這人比較軸,也不用什麽理由,我他媽都落草了,劫道不就是我的正業麽?


    “趕緊讓開道路,我不想和你們起衝突!”李應沉聲說道。


    “把錢財放下!”


    楊誌還是這句話,不過語氣加重了一些,讓李應更加不爽。


    “我們無冤無仇,別比我出手!”


    楊誌抬起頭冷冷看了他一眼。


    “來!”


    李應忍無可忍,拿起渾鐵點鋼槍,縱馬就要來殺楊誌。


    杜興也拔出兩個鬼頭匕首,朝著楊誌衝殺過去。


    楊誌冷哼一聲,將刀橫在胸前,忽然一聲銳響掠來,李應的飛刀撲麵而至。


    楊誌手腕一動,瞬時刀氣縱橫,他沒有留手,三十六路刀法使的殺意凜然。


    一道道金色的刀氣,在山穀內匯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實。


    周圍的一切,都被這刀氣鎖定,隨著楊誌的心意而無情殺伐。


    李應和杜興苦苦支撐,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楊誌似乎並不是要殺死他們。


    他....


    好像在泄憤!


    憋屈了很久的楊誌,完全就是在泄憤。


    小小的山穀內狂風大作,飛沙走石,大地裂開了三個長長深溝。


    刀氣所斬之處,草木化為飛屑,李家莊用來裝運贖金的馬車,被劈成了渣,財寶散落一地。


    被楊誌這瘋魔一樣的刀法震懾的李應等人不敢上前,反倒是梁山的嘍囉們一擁而上,把財寶都收了起來。


    李應看了一眼楊誌,這個可怕的男人,眼角竟然滾落了兩顆淚珠。


    還有天理麽?


    他還哭上了?


    李應覺得胸口難受,差點忍不住吐血。


    楊誌沒有理會呆立在原地的李應和杜興等人,甚至他也沒有看那些搬運財寶的嘍囉,他就這樣默默地往梁山走去。


    嘍囉們收拾財寶的動作,讓他想起了自己押送的生辰綱。


    連數目都他娘的一樣!


    自己是何等英雄,運送著這些鄉野百姓也能湊出來的錢財,還弄丟了!


    人家林衝、魯智深也倒黴,也被官府通緝,可那都是被權貴迫害。


    自己呢?


    楊誌絕望地發現,自己根本不冤枉...


    就純純是....能力不行。


    “這狗日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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