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碧見李慧蘭還是悶悶不樂,想了想給她出主意。


    “李老師,要不然,你來咱們居委會得了。”


    李慧蘭眼睛一亮,看向張碧。


    “您看您當了三十多年老師,之前還做過社區誌願者,在咱們這片兒誰的威望也沒您高。迴頭我和主任打個招唿,您來居委會,接著當您的李老師,為社區文化事業盡一份力。”


    李慧蘭想了想,點了點頭:“這事兒……我倒是願意幹。”


    “張阿姨,還是您會想。”見李慧蘭高興了,孫想也高興道。


    “李老師來了,我正好有個伴。”


    張碧話音落下,飯館裏的氣氛又歡樂了起來,孫想舉杯。


    “讓我們為李老師的再就業幹一杯!”


    眾人舉杯響應,孫想看著李慧蘭,李慧蘭笑笑,也舉起杯,相碰。


    大家開始吃喝。吳江端著紅酒杯和一瓶紅酒來到李慧蘭和孫堅身邊。


    “爸、媽,這是我法國的朋友送的,他在法國南部有一片葡萄園,自己釀酒。二老年紀大了,多喝點紅酒,對血管好。”


    “好好好,我們今兒也嚐嚐法國紅酒。”


    孫堅說著給自己和李慧蘭各倒了一杯。


    吳江向李慧蘭舉杯:“這杯酒呢,一是慶祝媽榮譽退休。二呢,也向二老賠個不是。這幾個周我一直忙業務,沒日沒夜的,周末是想迴也迴不來。忙完這次的項目,我一定多迴來陪你們。”


    吳江說話間還看了一眼孫心。


    “男人這個年紀就應該忙事業,爸媽都理解的。”李慧蘭笑著拍了拍吳江的肩膀。


    “就是,來,幹!”孫堅應和道。


    不遠處,孫心看著吳江和爸媽碰杯,臉上露出笑意。


    席上另一邊王一冰拉住了孫想,兩人低語起來。


    “剛才的事兒,對不起了。”王一冰低聲道。


    孫想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廣告……”


    孫想擺了擺手:“沒事兒了。”


    王一冰眼神中有些黯淡:“我給那個客戶打電話,推了。”


    “那,”孫想有些擔心地望向王一冰,“你沒得罪他吧?”


    “你說得對,心想食成公眾號不應該隻為了廣告掙錢,分享真正美食才能有真正的粉絲。”王一冰滿臉真摯誠懇。


    孫想看王一冰,微微感動:“謝謝。”


    王一冰報以微笑,手在桌子底下輕輕拉住孫想的手:“孫想,你的決定我永遠支持。”


    孫想望向王一冰,就見他眼眸深邃,其中透露著說不出的深情。一時間,孫想竟被王一冰眼中的深情深深吸引。


    就在這時,鄭錢來到孫想身邊:“姐姐……”


    孫想一驚,連忙把手從王一冰手中抽出來,有些臉紅地看鄭錢:“怎麽了?”


    鄭錢晃晃手裏的信封:“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啊?”


    孫想緩了緩情緒:“哦……現在,現在就開始。”


    孫想說著站起來,敲敲麵前的碗,引起大家的注意。


    眾人看向孫想這邊。


    “今天李老師退休,我們寫了一封感謝信,現在請鄭錢同學作為代表給李老師念念好不好?”


    李慧蘭有些害羞,但麵上卻習慣性地皺起了眉頭:“這搞什麽,還感謝信。”


    鄭錢挺了挺胸,拿出信,鄭重地看向李慧蘭。


    “李老師,我可以讀了麽?”


    眾人熱烈的響應著。


    李慧蘭心中一陣感動,轉頭看了看大家期盼的眼神,欣慰地對鄭錢說:“好……”


    鄭錢認真地讀了起來。


    “致,我們所有人的李老師——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者也。人在一生中會遇到許多老師,教我們知識,教我們成長。但對於胡同裏的人來說,李老師是最特別的那個……”


    眾人靜靜的聽著鄭錢深情的朗讀,李慧蘭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輕點了點頭。


    “她是我們上學第一課的老師,也是我們人生第一課的老師。她嚴謹、嚴肅又嚴厲,還無處不在,明察秋毫。在學校,我們都會活在李老師的陰影下。怕犯錯被她教訓,比如沒交作業、比如打架惹禍、比如違規違紀……”


    孫心忍不住笑了笑,看了眼孫想,孫想對姐姐擠了擠眼。


    “離開學校,李老師依然是如影隨形的存在。她是這條胡同最盡責的公共家長,是家長們威懾不聽話小孩時的妖魔鬼怪,是每個搗蛋小孩都逃不過她眼睛的監控攝像頭!李老師這三個字,仿佛有一種特殊的力量。隻要一說出來,每個人就會不自覺地挺直腰背全神貫注接受訓導。無論我們多大年紀,有了怎樣的成就,在李老師麵前,我們永遠是那個小學生,永遠是長不大的孩子,永遠讓她有操不完的心。”


    在場的人不禁都想起往事,笑了起來,馬奎認同地點了點頭。


    李慧蘭有些尷尬,想開口解釋什麽,被孫想製止。孫想揚揚頭,示意李慧蘭繼續聽下去。


    “這就是我們的李老師,可敬,有時也有點可怕。但是,我們明白,李老師的責備不是責備,是春風化雨的栽培。李老師的懲罰不是懲罰,是潤物無聲的教化。李老師那些年對我們的嚴厲相待,是相伴一生永遠溫暖我們的關愛。”


    李慧聽著,眼圈微微紅了。


    “李老師,你是我們人生路上的交通紅綠燈,看到你就知道該走該停,該如何要求約束自己。你是黑夜盡頭一定會出現的陽光,隨時帶給我們溫暖向前的力量,不再退縮和害怕。你是冬天遮寒的棉衣,雨中擋雨的巨傘,是生病時的靈藥,是衝鋒時的長號,是幫我們奔向遠方的跑道,送我們駛向未來的車票……”


    其實這些話是孫想一直很想對李慧蘭說的,但她不好意思自己開口,隻得讓鄭錢說了出來。


    李慧蘭感動,孫心和孫想坐在李慧蘭兩邊,安靜握著李慧蘭的手。


    “今天,我們的李老師正式退休了,你不再是學校裏的那個李老師。可是,你在我們心裏不會退休,在我們的人生裏也不會下崗。不過,我們也希望,從現在開始,你可以用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放在自己身上。校內校外常年在崗不下班的李老師,你辛苦了,也該好好休息一下……”


    在場的眾人也被信中的內容觸動,張碧也感動的眼角泛淚。


    “希望,希望你不再辛苦忙碌,放鬆下來。希望你不再過多操心,享受生活。希望你能坐下來嚐嚐女兒們做的飯菜,走出去和家人看看外麵的世界,也能把心思用來愛自己。這些年李老師付出了很多,我們希望你也能感受到我們迴報給李老師的愛……”


    鄭錢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們還希望,你在新的生活模式中找到新的快樂方式,找到更多自己喜歡去做的事,在未來的日子平安健康,心想事成……”


    鄭錢念完了信,認真地上前將信交到李慧蘭手中。


    李慧蘭已經感動的流淚,笑了笑,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接過了感謝信。


    餐館外,天已經黑了,胡同寧靜而冷清。昏暗的路燈下,老北京家常菜館內燈火通明,從窗口隱約看到飯館裏圍在圓桌吃飯的人們。在深秋的寒夜中顯得格外暖意濃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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