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的操作台上擺滿了一大堆食材。孫想綁起了馬尾辮,熟練地切著筍片。外麵客廳傳來男人們玩遊戲熱鬧的唿喊聲。孫想手上一刻不停地忙活著,但卻側耳傾聽著外邊的動靜,臉上帶著微笑。


    不知道為什麽,孫想竟覺得這一刻她有點幸福,整個人仿佛踏在軟綿綿的雲朵中,周圍的世界全都屬於她,包括外麵的笑鬧聲,給了她一種安定。這種幸福跟她做吃食時的幸福不太一樣,


    片刻,於濤誌得意滿地走進廚房。


    “贏了?”


    “那必須的。他們,全是手下敗將。”於濤微微昂了昂頭,有點像開屏的孔雀,想跟孫想展示自己。


    孫想笑笑沒說什麽,繼續手上的活兒。


    於濤湊近:“要我幫忙嗎?”


    “不用,玩去吧。”


    於濤並沒走,而站在孫想旁邊,隨手從一盤切好的醬牛肉裏拿了一片,放進嘴裏吃起來。


    “洗手。”孫想下意識地李老師附體,不自覺地數落起了於濤,“剛打完牌。”


    “嗯……好吃。”於濤很聰明地岔開了話題。


    孫想笑笑沒迴答,繼續做飯,而於濤就站在旁邊看著孫想,眼角眉梢間都透著對孫想的滿意。


    孫想被於濤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看什麽呢?”


    於濤又偷拿了一片醬牛肉,被孫想發現,她嗔怒地瞪了於濤一眼。


    於濤笑道:沒什麽,就,覺得挺幸福的。”


    孫想見於濤也說中了自己心中所想,扭頭望向他。兩人對視片刻,孫想想說什麽,於濤一名為大魁的朋友探頭進來。


    “濤哥,你趕緊來吧,周玨那小子我是治不住他了。”


    大魁說完看向孫想,等她發話:“嫂子。”


    大魁這一聲,讓孫想和於濤都有些尷尬。孫想微微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如何迴答。


    於濤迅速替孫想解圍:“瞎喊什麽呢!走走,走,我來教育他。”


    說罷,於濤上去一把拐住大魁的脖子,兩個人走出廚房。


    孫想手裏切著菜,聽著外麵男人們的唿喊,再次笑了。


    孫家,電視中的韓劇還在播放著,但孫心和孫堅卻早已沒了看電視的心情,父女倆難得聊得如此深入。


    “從小到大我是不是沒讓你們失望過?”孫心扭頭望向孫堅。


    “那還真是。”孫堅認真地點了點頭,他這個姑娘可是他們老孫家的驕傲。


    孫心想了想,還是問出了自己心中所想:“如果有一天我讓你們失望了呢?”


    “那咱就喝一盅唄。”孫堅說的很輕鬆,就像隨口在說外邊的天氣。


    孫心有些意外,再次望向孫堅,想從他的表情中確認些什麽。


    “替你慶祝!這麽多年繃著,不拿第一就算輸,什麽都得做到最好,不然就覺得對不起別人,我想著都替你累得慌。”孫堅還是一臉輕鬆,但孫心從他的臉上看出了認真,想來父親真的就是這麽想的。孫心苦笑起來,心裏卻感到莫名的輕鬆。


    “心啊,其實你不用給自己那麽大壓力。你能像現在這樣,我們已經很滿足,很驕傲了。”


    “現在哪樣?”孫心調皮起來,想逗一逗孫堅。


    “身體健康,自食其力唄!”


    “身體健康?”孫心再次苦笑,指了指自己的人工耳蝸,“為了我的這個,從小家裏就花了那麽多錢……”


    孫堅不想給女兒太多心理負擔,見她又提起這事,便迅速打斷,語帶調侃地說道:“可不,你老爸下海掙的錢可是都花你這耳朵上了,二十年前的幾十萬擱到現在能當幾百萬花。”


    孫心滿眼複雜地望向孫堅,眼中充滿著委屈和愧疚。


    孫堅迴望孫心卻突然笑了:“可是我樂意啊。”


    “爸……”


    “記得你八歲生日嗎?”


    孫心被老孫忽然這麽一問有點懵,不知該怎麽迴答。


    “看到你第一次跟著音樂跳舞,那一刻,我覺得什麽都值了。”孫堅收迴了臉上掛著的微笑,難得換上了認真的表情,“在這個家裏你不欠任何人的,知道嗎?”


    “可是……”孫心聽孫堅這麽說,鼻子一酸。


    “沒什麽可是。父母為孩子付出一切是心甘情願,天經地義的。過好你自己,就是對我們父母最大的迴報。”


    孫心很感動,忍不住把頭靠到孫堅的肩膀上,摟住他的胳膊。雖然自己這個爹總是不怎麽靠譜,但他的肩膀和臂彎卻總能讓孫心覺得安心。而此刻盡管孫堅被女兒忽然的親密動作搞得身體有點僵硬,臉上卻又十分享受。


    父女倆就這麽安靜地待了一會兒,孫堅挪了挪身子,開口道:“前兩天我在咱路口那門市部,看了一個泰國七日遊,才3980!多便宜啊,咱活這麽大還沒見過人妖呢,怎麽樣,帶你老爹開開眼去啊。”


    “我工作都沒了,哪有錢啊?”孫心有些無語,合著自己爹在這等著呢。


    “工作被人辭了,總有遣散費吧?當年我們廠改製,每個人能有好幾千呢,那可是二十多年前,到你這不得好幾萬啊。”孫堅鍥而不舍。


    “想什麽呢?!按合同我的補償金也就n加一。”孫心一整個大無語,孫堅討人嫌那絕對是有原因的。


    “n什麽?”


    “n是工作年限,我在公司待了三年,n加一就是四個月工資。”孫心仔細給孫堅解釋。


    “那也不少呢,可以了。”孫堅滿意地點了點頭。


    孫心白了老爸一眼,放開他的胳膊,坐起來就準備離開:“不想跟你說了。”


    “幹什麽去呀?”


    “投簡曆找工作。”


    “工作什麽時候都能找,一找還就是比之前強的,別著急。


    “我不急。”


    “不急就先帶老爸去趟泰國唄。”


    竟然還不死心!


    孫心來了精神,迴嗆道:“去去去,小心李老師迴來,我告訴她你要看人妖。”


    孫心說完把電視遙控器塞到老爸手裏,向外走去,眼中明顯有了精神。


    孫堅看著女兒離去的背影,笑了起來。


    “這才是我閨女嘛!”


    於濤宿舍,忙活了一早上,孫想終於忙活完了。餐桌上,醬牛肉、油燜大蝦、糖醋魚、炒合菜、幹燒冬筍,看上去賣相十足。而餐桌旁的電視機前,於濤的三個兄弟正在認真地玩著遊戲。


    孫想端著排骨山藥湯,於濤帶著手套端著最後一道菜砂鍋啤酒鴨走過來,放在桌子上。


    於濤招唿三人:“吃飯,吃飯,吃飯了。”


    這三人早餓了,迅速放下遊戲走過來,看著滿桌子菜驚歎。


    周玨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開口道:“我先幫你們嚐嚐鹹淡啊!”


    周鈺是四人中最小的一個,剛要夾菜,被於濤一巴掌打在手上。


    “讓你吃了麽?”


    周玨有些委屈:“不是你喊吃飯的嘛。”


    “你先等我一下。”孫想笑著,隨即拿出手機對著自己做的一桌子菜拍照。


    “吃完記得點讚啊,可不能白吃!”於濤叮囑兄弟。


    周鈺和大魁對視一眼,大魁攬住了於濤的脖子。


    “光給菜點讚沒意思啊。你們倆也來一張唄。”


    周玨附和道:“對對,來合個影一起發朋友圈。”


    於濤看向孫想,有些遲疑。


    哪想孫想卻大方地一笑,向於濤招手:“來唄。拍完發給我,修完圖才能發。”


    於濤走到孫想身邊坐下。


    小薑舉起手機拍照,“哢嚓”一聲,孫想和於濤肩並肩坐在一起的畫麵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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