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郜太後拉了玲瓏的手,招招手示意她貼近一些,很小聲地和她說:「那邊,有人跪著呢。你一會兒想辦法幫我去看看是個什麽情形。記住,如果皇上問你什麽,你一定要照實迴答。你是老七的媳婦兒,千萬要照著你自己想的去說,一點都別隱瞞。」


    玲瓏順著郜太後所指的方向望了過去。仔細想了想,悚然一驚。


    太後娘娘指的分明是皇上處理政事時候所在的靜寧宮。


    不知太後說的跪著的那人是誰?


    玲瓏正想問一聲,扭頭看過去,卻見郜太後許是說完了所有心事沒了掛念的,已經閉上眼睡了過去。


    想她從國公府趕來花費了不少時候。而她得知消息之前,太後已經知道大皇子府出了事兒。既然如此,老人家已經為這個憂心了至少兩個時辰。現下這般能夠歇會兒也是好的。


    玲瓏輕手輕腳地抽出自己的手來,去外頭喚了莊嬤嬤來榻邊伺候著,她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徑直望著靜寧宮去。


    這裏如往常一般,宮人們進進出出,各自在忙各自的。


    唯一一點不同的是,庭院中跪了一個人。也不知道他已經跪了多久,現下天氣冷起來了,他背上的衣裳卻是已經濕透,遠遠地就能望見他背上衣裳顏色被汗浸得發深。


    玲瓏隨意地喚了一位公公,說道:「我剛去給太後請了安,現下想來給皇上請安。不知陛下如今得閑不得閑?」


    公公原是把所有來見的人都拒了,不過他之前聽聞長樂郡主進宮的事情,還順口和皇上提了一句。


    皇上就說,倘若是長樂來了,就進去見見。


    於是公公臉上綻開笑容,道:「有空,陛下正在裏頭練字,沒甚要緊的事兒。剛才聽聞郡主來,皇上還說等郡主來幫忙磨墨呢。郡主請。」說著就當先引路。


    玲瓏也不知道靖德帝讓她去禦書房幫忙磨墨是怎麽迴事。自小到大,皇上都很疼愛她,別說是磨墨這種事兒了,就連她主動斟一杯茶給他老人家,他都舍不得讓她親自動手。也不知今兒是怎麽迴事。


    玲瓏素來都是個愛動手的。現下皇上主動提出了,這疑惑在心中閃過就被她拋諸腦後不再多想。


    將要進殿的時候,她悄悄迴頭看了眼。意外發現跪著的那位老者是沈家四老爺。


    萬千念頭在心中閃過。跟前屋門已經打開,玲瓏邁步而入。


    靖德帝正提筆靜寫。


    玲瓏沒有打擾他,默默地去了旁邊,拿起墨錠慢慢研磨。


    一張大字寫完,靖德帝收了筆。拿過旁邊的帕子擦著手,似是十分隨意地說道:「大皇子妃昨兒晚上落了胎,孩子沒保住,往後也是不能生育了。大皇子今早和我說,想把庶長子記在大皇子妃名下。」


    玲瓏不知道皇上為什麽把事情和她說得那麽詳細。這是以往沒有過的。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了太後娘娘剛才那句「如今你可是老七媳婦兒了」。有些明白過來,往後自己不光是長樂郡主和傅四小姐,還是郜七太太。


    身為郜七爺之妻,她自然也要有自己需要擔起的責任。


    身邊帝王沒有再開口。玲瓏知道他在等著自己的迴答,便道:「皇子妃一向身子好,怎麽忽地就落胎了?」適時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靖德帝「嗯」了聲,指了指旁邊滿著的茶盞。


    玲瓏捧了茶過去,他抿了一口,把茶盞放到桌案上,「沈四老爺上午來了前頭跪著。說大皇子府最近接連遭到惡事,想要向朕求一門親事來轉轉這個狀況。」


    帝王負手而立,慢慢側身望向玲瓏,「他說大皇子的庶長子將要記在正妻名下了,所以想為這個孩子求娶郜五爺之女。你怎麽看。」


    聽聞這話,玲瓏震驚之餘差一點緩不過神來。


    說實話,她才不信什麽沈四老爺替大皇子難過悲痛,所以來求這麽一門親事的鬼話。


    她更傾向於相信,大皇子和沈家的人為了套牢心蘭,故而特意害了大皇子妃腹中的孩子。


    因為沒有了那個胎兒,大皇子的庶長子宋繁城方才有可能被記在大皇子妃的名下,才有可能成為大皇子那一脈的繼承人。


    畢竟郜心蘭自出生起就身份尊貴,又是大將軍唯一的女兒。大皇子的長子再怎麽出身皇族,畢竟隻是個妾生子,娶國公嫡出孫女、大將軍之女是遠遠不夠的。


    現在聽聞皇上這麽問,玲瓏總算是知道沈四老爺為什麽在外頭跪著了,也總算是明白過來為什麽之前在靜寧宮的時候太後娘娘這般叮囑。


    想到汪氏的遭遇,玲瓏心中氣憤難當。替她難過,也替她那未出世的孩子難過。


    玲瓏福了福身,說道:「這樁親事我不答應。」


    「哦?」帝王的聲音微微泛冷,辨不出喜怒,「為什麽不答應。你倒是說說看。」


    如果是以往,玲瓏或許還要斟酌一下要怎麽說才合適。


    可剛才在靜安宮的時候太後娘娘那般叮囑過她了,她自然是想到了什麽就說什麽。故而道:「稟皇上。若說兩家一直關係很好,沈家來求娶,自然沒設麽不可以的。但郜家和沈家素來不和,沈家人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求娶心蘭,實在讓人猜不透緣由。」


    她這麽說是有原因的。之前郜心蘭說親,那沈五少爺居然也去湊了一迴。雖然沒能成,可這事兒確實存在。


    「……再說了,」玲瓏繼續道,「倘若沈家心裏沒鬼的話,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去郜五爺跟前和他商議。為什麽偏偏來了這兒跪著求您?要我說啊,這做法也實在過分了些。倒是讓皇上難做了。」


    聽她這一通直言直語,剛才一直冷著臉的靖德帝反而露出了一絲笑意,「哦?怎麽讓朕難做?」


    玲瓏頓了一頓,方才輕聲說:「沈家根本就是知道這親事本不能成,所以前來宮裏求皇上幫忙。事情一旦成了,他們沈家倒是幹幹淨淨,郜五爺和皇上會離心。而事情不成的話,便是皇上不顧及老臣不顧及兒孫。這分明就是在逼皇上做一個左右為難的選擇,不是難為您是什麽?」


    一語既出,滿屋靜寂。


    玲瓏雖然是照著郜太後的意思照直說了,但是心裏真的忐忑得很。不知道這一番下來會是個什麽結果。


    她知道自己說得有些太直接。可這種時候她想到的就是這些。


    太後娘娘在後宮那麽多年,又是皇上的母親,肯定比她更為了解皇上。與其自己在那邊糾結不定,倒不如聽了太後娘娘的,照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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