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說喪氣的話。實在是多少年沒有聯絡過了,就算是有同族的情誼在,現在也沒剩下多少情誼了。


    當年衝突的來源在於長輩們之間不甚和睦。兩邊的恩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太小。


    安慧師太是穆霖的堂妹,俗家名字乃是穆雲。


    當初穆雲的父親是平輩中年級最長者,在族中聲望很高。


    後來穆霖的父親穆老爺子跟著太.祖皇帝征戰四方,因戰功赫赫而封爵,儼然成了族中風頭最勁的一個。就連族長都時常來他這兒討主意。


    穆雲的父親看不慣比自己年紀小的穆老爺子壓過自己的風頭,關係漸差。後來處理一樁族中事務的時候,他終於爆發,尋了個由頭怒斥穆老爺子。


    當時的穆老爺子才到中年,正是意氣風發之時,又得皇上器重。被他這樣一訓,自認有理,就沒顧及長幼,直接言語激烈地迴了過去。


    從那以後,兩邊的人關係開始僵持起來。


    因著一個在京城一個在家鄉,距離遠,慢慢地就斷了私下裏的聯係。若不是京城這一支偶爾迴鄉祭祖時還會碰到,就很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意味了。


    穆霖和這個堂妹並不熟悉對於這事兒能不能成實在沒有把握。


    傅氏笑勸,「盡力就好。」


    穆霖便趕緊往冀州去了一趟。


    第二日,無功而返。


    並不是對方不肯幫忙。而是他壓根連對方的麵都沒見著,根本沒機會提起自己的請求。


    穆霖也是有點來氣。


    「都說她不在,我看她其實是在,隻不過不肯見我罷了。」穆霖道:「不然哪就那麽巧了?我去之前還打探過,有人七日前在寺中見過安慧師太。現在我到了那兒,人卻突然離開了?」


    傅氏勸道:「說不定人是真的不在。既是出家之人,慈悲為懷,怎可能為了當年的矛盾而不肯見你。」


    穆霖這小半年來被接連的變故鬧得頭昏腦漲。現在又吃了這麽個閉門羹,頓時火氣上湧,「這也難說。當年她的父親蓄意為難,淨用些莫須有的罪名安在我爹頭上。哪知道她現下是怎樣的情形。」


    傅氏沉沉地歎了口氣。


    兩家積怨已久,心裏的結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開的。


    她不再去勸,給穆霖上了杯茶後就自顧自離開。


    玲瓏下了學後來侯府,聽說侯爺迴來了,她就沒走,留在秋棠院等傅氏。


    兩人剛打了個照麵還沒搭上話,傅氏就遠遠地搖了搖頭。玲瓏便知肯定是侯爺那邊沒辦妥了。


    玲瓏看傅氏的臉色不太好看,迎上前,扶了傅氏的胳膊,笑著說:「姑母不用憂心。侯爺沒能成,還有別的法子。再試試就成。少宜的親事還遠著,不急這一時半刻的。」


    傅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歎道:「我現在倒不是在擔心她們的婚事,而是在擔心侯爺。」


    如今穆霖的狀況讓傅氏憂慮。


    穆霖為人寬厚,性子溫和。但是從小到大都順風順水地成長,雖然經曆過不少風雨,卻沒有經受過很大的坎坷。現下年老了,卻家中突然地屢次生出變故,這讓他心力交瘁。


    最近小半年,穆霖快速地蒼老起來。倘若是孩子們的親事再出波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經受得住。


    想到剛才穆霖說話言談中透著的那股怒氣,傅氏愈發憂心,喃喃道:「可惜我現在脫不開身。不然我定然親自到冀州一趟,去請安慧師太。」


    侯府現在的狀況不容樂觀,大房和二房都在為了女兒們的親事操心不已。若是傅氏不在的話,這個家指不定出什麽亂子。


    玲瓏寬慰道:「姑母放心。這不還有我嗎?剛好到了休息的時候,不如我過去一趟請請看。」


    傅氏以為她在開玩笑,並不太把她的話放在心上,笑道:「好好好,你去請。」


    「那我明天一早就出發?」


    聽她這樣說,傅氏這才明白過來她是真的有此打算,不由停了腳步望過來。


    「姑母莫要小看了我。」玲瓏道:「雖然現在我不太出門去,可是跑過的地方卻不少。不信您去問問七叔叔。」


    這話讓傅氏的心裏湧起百般滋味。


    想她在家中出了事兒後從蜀中來到京城,一路坎坷著過來,不知道有多少困難。


    幸好遇到了七爺。不然的話,一個小姑娘就算是僥幸活了下來,現下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情形。


    「你別去了。」傅氏語氣柔和地叮囑她:「那邊人生地不熟的,你去了也幫不了多少。況且,如果安慧師太當真是刻意不想見侯爺的話,你去了也是沒用。」


    玲瓏板起臉負手說道:「那可不一定。侯爺是穆家的人。而我不是。我就說要去給祖父請安,順道去寺裏一趟。想必沒人能挑出我的錯兒來。」


    傅老太爺告老還鄉後一直住在冀州。


    可巧的是,安慧師太現下也是在冀州。


    玲瓏這般說辭倒是真的無可挑剔。


    傅氏斟酌許久。最後被玲瓏磨得沒辦法了,且,她卻是也沒有旁的解決法子,就道:「那你去吧。不過要讓你哥送你過去。」


    傅氏口中玲瓏的哥哥,便是傅清言。現下傅清言正在家中苦讀,備戰下一次的秋闈。


    隻要傅氏肯答應,玲瓏什麽條件都沒問題。當即歡天喜地地謝過了傅氏,又和傅氏道別,說要去品茗閣一趟。


    「這麽著急做什麽?」傅氏道,「天色有些晚了,過不多久就得天黑。你要不然從冀州迴來後再去鋪子裏。」


    「那可不成。又一輪的帳出來了,盡快查一查的好。晚了耽擱事兒。」玲瓏笑著說,「姑母放心,我很快就好。再說了,萬一迴去的晚了,七叔叔會遣了人去接我。不會有事的。」


    郜七爺的手下,那都是功夫一等一的飛翎衛。傅氏不再多言,盯住了她幾句就作罷。


    看著玲瓏歡快走遠的背影,鄭媽媽笑著與傅氏道,「總覺得小姐還小,一轉眼就那麽大了,已經能幫著夫人分憂解難。」


    「看著人大了些,心性卻還是小孩子。七爺什麽苦頭都不讓她吃,看把她慣得。」想到這兒,傅氏還是有些擔心,遣了人備車去傅茂山家,「我得親自去和清言說一聲。明兒上路的話,今天就得把事情商量好。免得到時候臨時做決定來不及。」


    雖然玲瓏是滿麵喜色地出了秋棠院,可是上了馬車駛出懷寧侯府後,她倚靠在車壁上,麵色卻是漸漸地沉鬱了下來。


    之所以這麽著急去,是因為扈剛他們已經迴京,而且還帶了些消息。不方便在信裏說,所以約定好了這兩天趕緊見一麵。


    玲瓏閉上眼,腦中紛亂思緒倏忽而過。等到車子停下來,她睜開雙眸,眼中已經恢複了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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