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菲的表情在那一刻仿佛被時間凝固。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麵罩下,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爍著不可置信的光芒。


    這話要是被其他人說出來他還不怎麽當迴事,但是這是從麵前這個蜘蛛軍團的首領嘴裏說出來的。


    那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什麽...什麽意思?”


    加菲死死盯著奧哈拉,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了喉嚨。


    “本叔……怎麽了?”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加菲握緊的拳頭因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奧哈拉的手指劃過全息投影,畫麵突然停在一個特定的時間點。


    “事實上……他該死。”


    “看吧……這是原本的時間線。”


    奧哈拉的聲音低沉而沉重,他手指輕輕觸碰其中一個光點,頓時,無數畫麵如同破碎的鏡麵般在空中綻放。


    每一個碎片都映照著相似卻又略有不同的場景:


    不同宇宙中的本傑明·帕克,或在雨夜的街頭,或在昏暗的倉庫,或在熙攘的商場......但所有畫麵都指向同一個無可避免的結局。


    這些片段在加菲周圍旋轉,像一場無聲的輪迴。


    光影交錯間,他看到了無數個平行宇宙中的自己,每一個都在相似的時刻經曆著同樣的痛苦。


    那些畫麵中本叔最後的笑容,最後的教誨,最後的眼神,都像利刃般一次次剜進他的心髒。


    “在每個已知的宇宙中,”


    奧哈拉繼續說道,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憐憫。


    “本傑明·帕克的離去都是一個必然的節點,這個......”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搜尋最恰當的詞語。


    “這個犧牲,是讓彼得·帕克蛻變為真正的蜘蛛俠的關鍵……


    這是命運的軌跡,是每一個宇宙,每一個彼得都在重複的故事。”


    加菲踉蹌著後退了一步,雙手無力地扶住身後的牆壁。


    他的目光依然定格在那些不斷流轉的畫麵上,想要將每一幀都刻進靈魂。


    雖然這是在大夏天,還套著件戰衣,但加菲依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不......”


    加菲喃喃自語,聲音虛弱得幾乎難以聽清。


    “一定有其他方法......”


    “實際上……我其實不想把事實放出來……但你必須知道。”


    奧哈拉輕輕搖頭,全息投影在他的動作下緩緩褪去。


    廢墟重新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寂靜,畫麵重新生成。


    第一個畫麵。


    夜色籠罩著皇後區熟悉的街道。


    本叔倒在路燈昏黃的光暈中,胸前的血跡在雨水中暈染開來。


    加菲感覺自己進入到了畫麵之中夜晚,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


    本叔微微顫抖的手指,逐漸渙散的目光,還有那句經常提起的話:


    “記住,孩子……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雨水混著本叔的血,在地上蜿蜒流淌。


    加菲能感覺到畫麵中的自己是多麽無助,多麽絕望,想要抓住本叔逝去的生命,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從指縫間流走。


    “不……求你……別讓我再看一遍……”


    加菲的聲音哽咽,但在奧哈拉的默認下,畫麵依然無情地繼續。


    場景轉換,是家裏的客廳。


    梅姨坐在本叔最喜歡的那張舊沙發上,手裏緊握著他們的結婚照。


    照片上本叔燦爛的笑容與梅姨此刻蒼白的麵容形成刺目的對比。


    她臉上的淚痕未幹,新的淚水又無聲滑落。


    “每天早上……”


    梅姨的獨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都以為他隻是去上班……直到看見餐桌上他的那份早餐,沒人動過……”


    這個時候,加菲隻感受到一陣窒息般的疼痛。


    “夠了……請停下……”


    但畫麵毫不留情地繼續展開。


    這次是鍾樓。


    格溫·史黛西金色的長發在月光下飄揚,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在畫麵的無限代入下,加菲的蜘蛛感應讓他以一種殘酷的清晰度體驗著每一個細節。


    他伸出的手指幾乎能觸碰到她的衣角,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身影繼續下墜。


    時間在這一刻既無限漫長又轉瞬即逝。


    漫長到足以讓他記住她最後的表情中所有細節,卻又快得讓他來不及做出任何改變


    那雙曾經閃著深切愛意的眼眸,此刻正如即將熄滅的星辰,光芒在一點點流失。


    空氣在耳邊唿嘯,卻遮掩不住那根命運般的蛛絲繃斷時的脆響。


    “啪。”


    脊椎斷裂的聲音輕若蚊蚋,卻在加菲的五感中無限放大。


    僅僅隻憑一個畫麵,加菲便能感知到格溫的心跳,隨著墜落後變得越來越微弱,就像垂死掙紮的鼓點。


    畫麵的自己抱著格溫的身體,感受著她逐漸冰冷,而蜘蛛感應卻殘酷地讓他體會到生命是如何一點點從她體內流失。


    “我很抱歉……格溫……我很抱歉……”


    不管是畫麵裏,還是現實裏的加菲都一同跪倒在地,淚水不受控製地流下。


    “你以為我不明白想要改變命運的誘惑嗎?”


    一旁,奧哈拉的聲音低沉下來,透著一絲幾不可聞的顫抖。


    “我曾經......”


    他停頓了一下。


    “我也試過改變既定的軌跡。”


    全息投影閃爍著,呈現出一個年輕女孩的影像,她有著和奧哈拉相似的深色頭發,眼中閃爍著獨屬於女孩的青春靈動。


    “加布麗埃拉,我的女兒。”


    奧哈拉的聲音裏充滿了往日的溫柔,卻又帶著無法掩飾的痛楚。


    “在我的時間線裏,在2099年,她遭遇了一場.……意外,作為一個父親,我明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我找到了另一個宇宙,那裏的加布麗埃拉還活著,我想,也許我可以......”


    奧哈拉深吸一口氣。


    “我試圖把她帶迴來,我以為我找到了完美的解決方案。”


    “但我錯了,錯得離譜。”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顯示出一個宇宙正在崩潰的恐怖景象,時空碎片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四處飛散,現實本身開始解體。


    “整個宇宙的因果鏈開始崩塌,不僅僅是我的時間線,連帶著相鄰的幾個宇宙都受到了影響,數以百萬計的生命陷入危險。”


    奧哈拉的聲音裏充滿了自責。


    “我不得不......”


    他的聲音哽咽了。


    “我不得不看著那個宇宙的加布麗埃拉消失在時空裂縫中,才能讓一切重新穩定下來。”


    “這就是為什麽我們不能隨意幹預既定的事件,命運的網絡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


    改變一個節點,可能會導致整個宇宙的崩潰。


    這不是關於個人的選擇,而是關於整個現實的存續。”


    他轉向加菲,目光中既有警告,也有深深的同情。


    說實話,這麽多個蜘蛛俠宇宙,加菲的命運是他見過最慘的,沒有之一。


    “所以當我告訴你本叔必須......”


    奧哈拉停頓了一下。


    “有些痛苦,我們必須學會接受。”


    “嗬嗬……你知道嗎?”


    加菲的聲音沙啞,顫抖著站起來,毒液共生體在他身上如同沸騰的岩漿般翻滾。


    “當看到本叔死的時候……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每一分痛苦,每一絲遺憾……”


    黑色的物質開始從他體表溢出,在空氣中形成扭曲的觸手。


    “梅姨成天以淚洗麵,格溫……我最愛的人,就這麽倒在了我的麵前……我卻無能為力……”


    說到這裏,加菲仰頭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


    “而現在……你特麽的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必須的’?!”


    下一秒,共生體戰衣完全失控,黑色的浪潮從他體內爆發。


    精神世界裏,虛弱的毒液意識被加菲極致的痛苦與悲憤所形成的養料強行激活。


    那些情緒碎片在空中扭曲,形成了一個個破碎的場景。


    “有意思……彼得……”


    “那就來大鬧一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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