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貧道沒有聽錯吧,世子凜然無私,竟要貧道為那永寧侯提升風水寶地。坊間傳聞顧鄭兩家勢同水火,難到世子決心以德報怨,要化解這一段恩怨?”


    顧子軒驚人的要求險些嗆死雲陽子,打死他也想不通,顧子軒怎會提出這般荒唐的要求。


    讓你放毒,顧子軒快意地看著雲陽子嗆咳不已,盤算著如何與雲陽子交涉。


    此事需要雲陽子的全力配合,不能以腦殘的理由誆騙他。而背後牽涉的事情又太驚人太過要命,話應該說透幾分,也是一個重大的考驗。


    沉思半晌,顧子軒決定如實以告。作為萬曆皇帝定陵的堪輿大師,事後還活得滋潤無比,雲陽子不會是沒有政治嗅覺的普通道士。


    如果不將要害捋清楚,從而取得雲陽子的精心配合,最終一定會後患無窮。


    最重要的,他的直覺相信雲陽子是一個有家國情懷的人,如果他判斷失誤,那麽……


    下定了決心,顧子軒便將顧家和鄭家的衝突由來詳細相告,並將昨晚宮中發生的事一一道來……王公公的提醒他做了保留。


    一番詳情剖析,已經過去一炷香的功夫,茶水已經溫熱。顧子軒喝了口芬芳的茶水,他毫無保留地說出了自己的判斷:“道長,綜合所有信息來看,福王這是狗急跳牆,要最後博一個翻盤了。


    從目前的局勢看,陛下似乎並未看透他們的真實用心,沒有作出切合實際的判斷。


    如今陛下已經走錯了第一步,將父親從騰驤衛指揮的位置拿下,便等同於自斷一臂。


    對福王來說,拿掉父親隻是摟草打兔子,他們真正的目的是隔山打牛,東宮,甚至乾清宮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


    雲陽子也被顧子軒撕開的血淋淋的局勢驚呆了,努力消化著錯綜複雜的信息。


    能夠參與定陵的堪輿,雲陽子早已不是真正的閑雲野鶴,朝廷有些事他還是大體明白的。


    老道士皺眉道:“若要成大事,必然兵馬在握,福王已經就藩洛陽數年,朝中無論是京營還是禁衛,福王全無根基,即便拿掉侯爺,他又如何染指東宮和乾清宮呢?”


    雲陽子的態度讓顧子軒欣喜不已,隻要你還有好奇心,就證明你不願坐視。


    清了清嗓子,顧子軒振奮道:“我的道長,自古宮禁之爭,隻要時機得當,掌握數百精兵便足以成就大事。


    漢末宦官勢大,曹孟德進言以精兵猛士一舉解決禍患,何進、袁紹不聽良言,引入西涼董卓大軍,最後反而壞事。


    如果福王背後的高人膽識謀略非凡,定然會在父親卸甲後尋找漏洞趁虛而入,在關鍵的位置安『插』福王的人馬,隻需掌握一個千戶甚至百戶的力量,在合適的時機發動,就能攪動風雲一舉安定乾坤。


    嗬嗬,咱們可以想一想,或許過不了多久東宮就會出現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金刀玉璽,比如天子袍服,比如與重臣大將勾結的密函……


    道長可以合上你的嘴了,當年劉瑾一個死太監,他的住處尚能搜出金刀玉璽,太子當了這麽多年的儲君,搜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東西當然也是合情合理的。


    到了這一步,我父親,甚至我顧家便是長短大小剛剛好的祭品。


    至於太子『性』情仁厚老實,嗬嗬唐宣宗登基以前能夠隱忍三十六年,以致朝野上下莫不認定其患有腦疾,十足的蠢貨一個。


    如此來看,太子的仁厚是為了謀圖大事的偽裝,又有什麽奇怪的呢?”


    雲陽子後背涼颼颼地道:“可陛下已經時日無多,太子如此弄險的動機呢?”


    輕輕放下茶杯,顧子軒怒其不爭道:“正是因為陛下時日無多,而至今沒有徹底鞏固東宮的地位,想必滿朝文武都還記得,年初首輔方從哲請立皇長孫為皇太孫,陛下不允。


    而後四月,禮部左侍郎何忠彥請求皇長孫出閣讀書,陛下再度拒絕!


    一次是偶然,兩次……誰能保證陛下沒有旁的心思?


    這,便是東宮弄險的最大理由!”


    政治果然是肮髒的,我要潛心修道,雲陽子老心肝兒嚇得撲通撲通地跳。


    揮袖抹了抹額頭,雲陽子心有餘悸道:“即便世子的判斷都對,可這跟我一個方外之人有何幹係?”


    顧子軒眼神灼熱道:“當然有關係,福王和鄭家兄妹禍國殃民,照此發展,他們成事的可能很大,咱們得有反製的東西。


    這個東西的分量,一定不能比他們玩弄的手段差,而道長你,就是咱們反擊的關鍵!”


    心有所動,雲陽子似乎抓住了重點,驚唿道:“世子不會是想要?”


    顧子軒狠狠點頭道:“正是如此!


    我已經掌握到鄭國泰尋到一處勘作王公之墓的風水絕佳之地。


    既然如此,咱們何不成人之美,讓王侯之幕變成帝陵,不收一文錢的哦,畢竟助人為快樂之本嘛。


    嘿,京師的風水堪輿之術,道長認第二就沒人敢稱第一!這點火候,相信道長不會讓人失望吧。


    他們不是喜歡玩陰的嗎,咱們到時同樣玩一招隔山打牛,看福王如何洗清他的浪子野心!”


    顫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雲陽子輕聲道:“那是你們王侯權貴之間的爭鬥,何苦讓貧道這把老骨頭死無葬身之地?”


    顧子軒沉默了,良久道:“此事令道長遭受無妄之災,的確是我的過錯。


    不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隻能保證全力保護您的安全。


    道長啊,你可知鄭國泰找到的那處王墓之地在哪裏?


    實不相瞞,正是普濟道長的慈雲觀!


    再說了,福王和鄭家兄妹是什麽貨『色』,道長還能不明白嗎?


    一旦福王成就大事,定然大肆清洗滿朝文武。


    當今朝堂雖然紛『亂』不堪,東林和四黨你來我往鬥得不亦樂乎,但在支持東宮一事上,雙方已然達成共識,有分歧者,不過是未來朝堂利益的瓜分。


    福王發起報複,這滿朝文武精英將十去九空,血流成河也未可知。


    道長是方外之人不假,但當今大明局勢已經危若累卵!


    外有建奴虎視眈眈,內有天災不斷流民遍地,如果朝廷還不能集中所有的力量應對內憂外患,反而因為自己人的內鬥將血流幹……


    敢問道長,蒼生何辜,社稷何辜!”


    雲陽子痛苦地閉上了眼,顧子軒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默然一聲長歎,顧子軒重重地跪下了。


    咚一聲沉悶的響,雲陽子睜開了眼,眼前一幕卻讓他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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