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大義滅親”讓顧子軒汗『毛』倒豎,當機立斷跳床開溜。


    顧侯爺眼睛發綠咆哮著在後追趕,顧子軒受了傷渾身酸痛,加之五天沒有進食全靠參湯吊命,跟老顧鬥嘴還能撐住,這一跑便原形畢『露』。頭暈眼花如同腳踩棉花,在老顧這個能提刀砍人的粗貨麵前,顧子軒哪裏能夠逃脫魔掌。


    幾個唿吸後,老顧提起了顧子軒如同拎雞仔,痛心疾首又決絕得喝到:“畜生,我鎮遠侯府自文皇帝靖難安邦始,代代忠良滿門忠烈!


    我顧偉奇是作了什麽孽,生了你這個有辱門楣的孽障。你竟敢販賣爵位,老子一定要打死你這個逆子,免得我鎮遠侯府成為京師的笑話,讓祖宗蒙羞!”


    靠,老家夥玩真的,顧子軒大吼道:“你顧偉奇三個字已經讓祖宗蒙羞,讓鎮遠侯府成為京師的笑話,這口黑鍋我不背!”


    “還敢嘴硬,我打死你這個畜生!”


    “呸,不講信用的敗家子,是你讓我出的主意,迴頭全賴我。我要進宮,我要告禦狀!”


    “那敢情好,與其皇上打死你,不如老子動手落得痛快!”


    ……


    二人扯皮不斷,下人們聞風而動跪滿一地,個個哭求哀嚎,請老爺饒過少爺這一遭。


    老顧鐵青著臉不為所動,不過也沒有真個下黑手幹掉顧子軒。


    在這尷尬的時刻,驀然傳來一聲驚唿:“住手!”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顧子軒心頭一喜,這迴有救了。


    一個頭發斑白三咎長須垂胸,身穿一襲灰布長衫的瘦高男子站在門口,可不正是大管事姚崇古麽,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這一刻,顧子軒從來沒有覺得一個男人可以這般亭亭玉立,哦不,玉樹臨風。


    姚崇古在顧家地位超然,老爺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姚管家的話往往能一錘定音,下人們都把老姚當半個家主看。今日他奉命去白雲觀請雲陽子道長,如今一人歸來,似乎任務已經失敗。


    不過還好,他的及時出現,僵持的父子二人都得到了台階,一場父(少)子(爺)相(夭)殘(折)的慘劇消散於無形,善莫大焉。


    姚崇古搶上前去救下顧子軒,語重心長道:“老爺,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少爺的成長您得用心栽培,您這樣打是不對的。”


    顧子軒眼眶濕潤了,老姚果然是講究人呐。


    大管事的話讓老顧麵上有些掛不住,他激動道:“老姚,這個逆子,他竟然要販賣……”


    姚崇古擺了擺手道:“少爺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調教是應該的,但您得注意方法。就您那胳膊跑馬的一拳打下,少爺哪裏還有命在,您稍等。”


    這話說得,必須點讚啊,顧子軒喜道:“老姚,衝你今兒這番話,國子監必須得有你的一個位置啊。”


    姚崇古謙虛道:“少爺過獎了,為了你的成長,老朽應該的。”


    說完大步離去,留下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數息的功夫,他便提著一柄馬鞭神采飛揚地迴來了。


    將馬鞭鄭重遞給顧偉奇,姚崇古老懷大慰道:“老爺啊,往昔少爺皮的時候老朽說啥來著,溺子如殺子啊。


    俗話說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少爺落地十五年,您就慣著他十五年。


    直到武安侯世子出息了,您才揍了少爺兩迴,今兒個您能夠痛下決心調教少爺,全府上下深感侯府未來可期!


    不過,少爺可吃不起您的拳頭,這馬鞭您已經開張大吉,用來抽少爺既能讓您可勁兒造,又能不傷及少爺筋骨。即便抽得血肉模糊,上一副金瘡『藥』,幾天後少爺又是一條好漢。


    正所謂長短分量剛剛好,價格便宜量又足,勳貴們一直用它,今後少爺的成長全指著它咯。”


    氣氛……


    介尼瑪,合著姓姚的坑爹呢,說好的講究呢?


    顧子軒怒了:“好啊,吃著顧家的飯,砸了顧家的碗!姓姚的,你這是要造反呐,你給我滾……”


    還沒罵完,一道影子飛快閃過,顧子軒趕緊跳開,馬鞭唿嘯著掃過頭皮。


    好險,顧子軒冷汗滴落。


    顧偉奇寒聲道:“逆子,如果真有一個人要滾出侯府,那個人一定是你而不是老姚!”


    小侯爺的怒罵姚崇古恍若未聞,麵有歉『色』躬身道:“老爺,老朽奉命前往白雲觀,癡纏雲陽子道長整整一日,道長不為所動。老朽慚愧,請老爺責罰。”


    唿出一口濁氣,顧偉奇不以為意道:“不妨,這逆子不是好好的嗎?


    如今老夫悔不聽你勸解,以致大錯釀成啊!”


    姚崇古奇道:“老朽的勸解很多,您說的是哪一句?”


    老顧悠悠道:“你說自古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照這逆子的所為,他起碼能活兩千年。”


    “嗨,瞧老爺您這記『性』,明明我說的是少爺能活五千年呐!”


    姚崇古非常不滿,侯爺的記『性』居然如此差勁。


    顧子軒抓狂了,他忽然覺得生無可戀。


    可他也不是吃虧的主,反唇相譏道:“我再禍害,也不能輸光十多萬兩銀子幾千畝地!”


    老顧振振有詞道:“可老子也沒惦記著賣祖宗的爵位!”


    “等等!”


    無形裝『逼』的姚崇古不淡定了,捋一捋顧子軒父子透『露』的信息,他有些懵『逼』又不敢置信道:“我沒聽錯的話,您二位,就在我出門這一天的功夫,一個輸光了侯府所有的庫銀和田產,一個惦記著要賣爵位?”


    沒有人迴答他,兩位主子的腦袋同時低垂。


    這一刻,老姚的心,是拔涼得。


    冷不丁地,姚崇古眼淚鼻涕一起湧出,撕心裂肺慘嚎連連:“活不成了,活不成呢!蒼天呐菩薩呐,侯爺輸的不是田產,這輸的是全府上下幾百口人的命啊……


    田呐,京師的肥田,整整九千畝上好的良田,多少的銀子都買不來的良田呐!


    我還是死了幹淨,老祖宗兩百年掙下的基業毀於一旦,春秋大祭我還有什麽臉麵見列祖列宗?


    還是讓我死了吧!”


    說完狠狠一頭撞向門柱,無比決然毫不拖泥帶水。


    他真的想死,堂堂侯府,沒有了銀子可以掙,小侯爺賣爵位那就是小孩子的玩鬧。可侯爺把良田輸得清潔溜溜,那可就真是丟光了侯府列祖列宗的臉,斷了侯府的根基,死後都沒臉進祖祠的!


    主辱臣死,侯爺做下這等醜事,他這個大管事也無顏苟活。


    虧得老顧身手敏捷,一把拖住了姚崇古,下人們也嚎哭著搭手,總算救下了大管事。


    大夥兒對老姚的感受一樣一樣的,闔府上下哭成一片,愁雲慘霧好不淒涼。


    顧偉奇煩躁愧疚,大怒道:“都他媽嚎喪呢,老子還沒死,全他媽滾蛋!”


    下人們在侯爺的『淫』威下,抽抽噎噎地離去,氣氛愈發悲苦。


    好半天功夫安撫好老姚,毒舌飛揚的大管事此刻萬念俱灰道:“說吧,誰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顧子軒抬眼看天默默不語,老顧的屁股他可沒興趣擦。老顧無奈,隻得苦著一張老臉將自己愛子心切方寸大『亂』中了鄭家的籠子,以致輸掉底褲,最重要的是顧子軒不顧祖宗創業艱難,謀劃著要賣掉爵位的事一一道來。


    顧子軒……


    姚崇古總算明白父子二人爭執的由來,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他會給世子一根狼牙棒。


    木已成舟,姚崇古苦澀道:“如此說來,府上已經家無餘財,府庫能餓死耗子嘍?


    恭喜侯爺賀喜侯爺,如今比之於少保的兩袖清風,侯爺亦不遑多讓,實在堪稱勳貴楷模啊。


    不過,侯爺呐,銀子和田產雖然沒了,可這侯府上下幾百張嘴開門就要吃飯,各家勳貴的人情走動也不能斷。哦,這個月十六便是英國公府老太君八十大壽,這壽儀再如何寒酸,一千兩銀子是不能少的。十九是成國公娶第八房如夫人的好日子,六百兩賀儀少不得,二十二是永康侯世子大婚,八百兩銀子短不了,還有……”


    老姚一串人情報出,顧偉奇臉都綠了,顧子軒也是心如死灰。


    丟人呐,好容易來到大明勳貴之家,說好的錦衣玉食『毛』都沒享受一天,擺在眼前的卻是一屁股爛賬。


    都是穿越,我們的劇本不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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