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溪一覺醒來,天還沒亮,她睜開朦朧的睡眼,四周靜無人聲,隻聞身前幹枝燃起的火堆,火光畢剝劈啪的響聲。


    居然在這兒睡著了!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支起身子,一件錦袍外衫從身上滑落,她怔了一瞬,旋即抬手接住,定睛看著手中的月白暗紋的外袍,迴想起昨夜睡夢中的溫暖與安逸,臉頰不經意間飛過一抹紅。


    咦?他人呢?洛雲溪四下張望,沒搜尋到人的影子,樹林依舊漆黑,也不知道眼下是什麽時辰。


    火燒得旺旺的,幹柴顯然剛被添過,明驍應該剛剛還在這兒吧。


    洛雲溪想了想,抱著衣服,拾起一根燃著的木棍做火把,決定還是去前麵找找吧!


    剛要抬步,發現火堆旁放著幾個熟透的果子和盛放在竹筒中的清水,她愣了愣,這種鬼地方還真能找得到吃的喝的?那家夥還真是個怪才!


    要知道她在這地方困了一天,早已經餓的前心貼後背了,立即喝了水,拾起兩個果子邊走邊吃。無論在什麽境地,無論遇到什麽危險,都不要虧待自己,這是生存的準則!


    沿著小樹林走了小段,漸漸迷失了方向,越行越覺得空氣低凝,夜晚不同於白日,更多了一絲陰冷,微風拂過樹梢,花木輕輕一動,透出滲人的寒氣。


    她自認不算個膽小的人,但在此時也不由頓住步子,停在原地,感覺後背颼颼直冒涼風。


    忽然,眼前的花木突然移動了!


    她猛地一驚,丟掉手中的果子揉了揉眼,是的!沒看錯!周圍的花木確實是在移動!


    腳下的地麵發出輕輕的顫動,她倏而一驚,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地縱身越開,剛在平底站穩,便聽‘嘩啦’一聲,剛剛她所站立的位置頃刻間陷進一個深洞。


    洛雲溪張了張嘴,還未反應過來這驚心的一幕,隻覺一陣強勁的疾風忽而從不遠處襲卷而來,隻是眨眼的功夫,手中火把便被風被吹滅。瞬間,自己便被無盡的黑暗包繞,伸手不見五指。


    她屏住唿吸,慢慢扶著手邊的樹幹抵在背上,在最慌亂的時候,也一定記住讓自己身有所依,決不能將後背亮出,這是師父教給她的道理。


    耳邊細碎的移動聲依舊在繼續,就在她屏息聽著這細微的動靜時,身後的樹幹突然顫了顫。


    她抿了抿唇,急忙離開樹幹,可是,還沒錯開身子,一支箭羽便從後方射來,沿著她的上臂劃過。


    她蹙了蹙眉,即刻無聲地穩住身形,一邊想著箭羽射出的方向一邊用指尖摸了摸上臂,指尖濕漉漉的,想來是箭羽劃破的衣服擦破了皮肉。


    還沒來得及多想,相反的方向又一支箭羽迎麵而來,她再一次堪堪躲過。


    ‘唰!唰!唰!’短暫的沉默後,箭羽從四麵八方洶湧而來,洛雲溪來不及作罵,一邊飛身躲閃,一邊轉動手腕,綻開手中的玄衫接風用力,阻擋如密雨般席卷而來的箭雨。


    這到底是什麽鬼陣法!前一刻還平靜無聲,現在又這般驚濤賅浪,天曉得下一刻會發生什麽!


    難不能自己真要命喪於此!


    就在她在箭雨中應接不暇時,手臂忽然被牽住,身子倏然被力道拽地騰空而起,那人衣袖迎風掠起,速度快得驚人,恍惚間,感覺麵上有柔軟的衣料拂過,接著便聽到‘嘩嘩啦’箭羽落在地上的聲音。


    “明驍?”洛雲溪在雙腳落地的那一刻,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警惕地出聲問道。


    “廢話,還有別人嗎!”身後的人似乎沒她這般耐心,抱起她便運功飛馳,“先離開這兒!”


    洛雲溪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再一次騰空而起,她下意識地攥住了明驍胸前的衣襟。


    這個混蛋,什麽時候能學會憐香惜玉!還有,她能說她可以自己走嗎?


    前方,隱隱可見忽明忽暗的火光,洛雲溪定睛一看,前麵的位置正是她離開前的那顆大樹,大樹前的火堆旁,還放著自己喝光水的竹筒。


    明驍身形如燕地抱著她躍過去,洛雲溪隻覺得原本騰在空中的身子在這一刻終於落了地,心也踏實了不少。


    四周依舊靜謐無聲,仿佛剛剛的驚心動魄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


    “這是怎麽迴事?”洛雲溪蹙眉嘀咕道,剛剛她所在的位置都要翻了天,而這裏卻如湖麵一般靜無波瀾。


    “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剛剛有花木移動的地方,就是這陣法的陣眼!”明驍盯著她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平淡無波地說。


    洛雲溪原本是在自言自語,聽聞明驍的迴話,這才抬眸迴望,對上他直直盯向自己的眸子,忽然感覺一陣尷尬,竟破天荒地調轉了目光。


    “咳、咳、咳!”她掩著唇輕咳了幾聲,視線忽然不知放到何處好,隻得看向腳底,就連他的話也沒仔細去聽。


    那個家夥怎麽好像昨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難道是有意戲弄她,還是自己一廂情願了?


    洛雲溪絞盡腦汁的想著,明驍卻一心琢磨著如何破陣,對她這些心理動態恍然未覺,隻在自己話落許久還未聽她答複時,才複而向她看去。


    那美妙的女子睫毛低垂,暗紅的火光映照在巴掌大的小臉上,透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紅暈,甚至還有一絲絲少女獨有的嬌羞。


    明驍愣了愣,感覺胸口被貓爪輕輕撓動一般顫了又顫,他靜靜望著她,隔著明暗不定的火光隱隱映出微光,那一刻墨仁如明鑽般閃亮。


    洛雲溪感受到那道灼熱的目光,剛要轉頭相望,明驍卻在前一刻偏開頭,縱聲大笑,“你這是將胭脂鋪子打翻了嗎!”


    洛雲溪抬眸的動作一僵,旋即反應過來,整張臉不由皺在一起,大聲怒道,“明驍!”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眼前的人分明就是在作弄她!


    就在洛雲溪滿肚子火氣即將爆發而出時,明驍又突然斂眉看著她手臂關切地問道,“你受傷了?”


    洛雲溪咒罵的話都到了嗓子眼,猛然扼在的喉嚨,這都哪跟哪啊,自己的思維完全跟不上他的節拍啊。


    “用不著你管!”她忽然覺得對這種人似乎沒了脾氣。


    “我是不想管,但被那種長久沒用過的箭羽劃傷,是很容易感染傷口的,你若是現在不處理,往後剔骨剔肉更是麻煩,”明驍看著她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再者說,到時候少一條胳膊,我怎麽娶你過門!”


    “你別做夢了,我死也不會嫁給你這種人!”洛雲溪翻著眼皮吼道。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厚顏無恥的人,怕是連那個在京城惡名昭著的宋清偉和他比起來都太可愛了!


    “那也好辦,正愁沒辦法出去,不如我們就一起死在這兒好了!”明驍勾著唇角,一本正經道,“黃泉路上有個伴,也不會太寂寞!”


    洛雲溪無聲的唿了一口氣,老天啊!請您雷鳴電閃地將眼前這個人劈死好嗎?如果可以,她願意減壽十年!


    明驍笑眯眯地在自己的錦袍上扯下一角,不理會洛雲溪已經快要殺人的憤恨眼神,徑自走到她身邊攬住她胳膊。


    “你要幹嘛?”洛雲溪退了一步,狠狠掙出胳膊,如果他都如此作弄自己了,自己還由著他,那豈不是十幾年都白活了!


    不過,很快她便知道,自己的十幾年的確是白活了,因為,她在掙脫時,被他點中了大穴,整個身子都動彈不得。


    “明驍!”


    “我喜歡聽你喊我名字,但是,”明驍抬眸著看她,恣意的壞笑寫滿在他俊俏的麵容上,“如果你能喊得溫柔一點,我會更高興!”


    洛雲溪被氣得七竅生煙,她發誓,如果今天能平安離開這鬼地方,她一定要把今天受的氣加倍還迴來。


    明驍完全不理會她心中所想,徑自拿著撕下的布條給她處理傷口,長長的睫毛低低垂下,指尖翻飛間,布條以在她臂上環繞,輕巧地打上結,手法熟練利落。


    洛雲溪任由那雙修長靈巧的手在自己臂上任意施為,可就在明驍熟練的纏繞打結時,她忽而怔了一瞬,這場景為何這麽熟悉…


    她偏過頭側目看他,他對著火光,四周昏暗一片,唯獨他的麵容甚是明亮,淺淺的一抹明暉映在眉宇間,不同往日的恣意張揚,竟是無以言表的溫暖。


    明驍在打完最後一個結後,抬眼看她,剛好對上洛雲溪清明如水的眸子,兩人目光相交,沒有隻言片語的溝通,卻如千言萬語的交匯。


    洛雲溪無聲地咽了下口水,可恰巧卻被口水嗆住,疾咳起來,她下意識地想要掩唇,可卻發現自己還被點著穴道,頓時心頭一怒,一切洶湧澎湃的情緒都煙消雲散了。


    明驍也愣了愣,也才反應過來她還被點著穴道,他眼眸一垂,立刻將她封死的穴道解開了。


    “那個…”他薄唇微張,忽然想說點什麽,可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洛雲溪咳得漲紅了臉,恰恰卻遮住了臉上的紅霞,她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似是等他繼續說下去。


    忽然,天邊的一個方向隱隱現出了一絲微弱的光,恰恰成了這林中除了這團明火以外唯一的光亮。


    明驍猛地轉頭,向著那方向眯了眯眼,臉色頃刻間嚴肅起來,“要破曉了,跟我來!”說罷,抓住洛雲溪的手向前奔走。


    饒是洛雲溪反應遲鈍也知道他此舉定是與破陣有關,於是,也沒掙脫,便由他牽著走了。


    二人的方向正是剛剛花木移動的位置。


    “這是要做什麽?”洛雲溪順著明驍的視線移到東邊那抹似露非露的朝霞之上。


    自從昨日她誤入陣法以後,便再也沒有見到太陽,即便有日光射入,卻在任何方位都看不到頭頂的紅日,從而無法辨別方向,而現在,臨近破曉的一絲陽光從遙遠的方位射入,雖然淡薄,卻也讓人清楚了方向。


    可是,他們還為何要去那花木移動,箭羽橫生的危險地方呢?


    “如果我猜測不錯的話,剛剛的位置就是這陣法的陣眼,破陣的關鍵!”明驍思忖著迴道。


    陣眼?


    洛雲溪明眸一亮,雖說她破陣之術學藝不精,卻還是懂得陣眼一說,陣眼是陣法的中心,也是最薄弱之處,而正因為薄弱,才成為防範最甚的地方。


    這麽說來,剛剛箭羽橫生,花木移動之處確實具備陣眼的特點,那樣的話,研究出陣眼的奧秘,自然就離破除陣法不遠了。


    想到這兒,她眸光閃了閃,自然而然地跟緊了步伐,兩人不在多言,不出片刻便到達了昨夜花木移動之地。


    洛雲溪頓住步子,半個時辰前,此處明明射出了百餘箭羽,而此刻潮濕鬆軟的泥土上卻未見一支箭羽,就連自己不甚丟在地上的果子和火把也不知去向。花木立在原地,看不出有移動過方位的跡象,若不是地上依舊存在的幾個深坑,她甚至認不出這個地方。


    明驍眸光落在地麵上幾個深坑之上,一,二,三,……九,十,不多不少,剛好十個。


    九死一生!九死?一生?


    他眼眸突然一亮,忽而又看向破曉那抹剛剛升起的日光。


    這玄陣之上被濃密的枝椏遮蓋,每天十二個時辰,隻有這一刻能見到圓日,也是這陣法唯一的奧妙與精髓。


    而半個時辰前,花木移動是不是就是為了讓破曉的日光照進什麽方向呢?


    洛雲溪看了看腳下望不到盡頭的黑洞,又看了看被層層樹木遮掩不全的那抹淡淡的日光,忽而心中也有頓悟。


    這洞口和日光…


    兩人相視一望,齊齊看向那顆阻擋住朝陽方位的樹幹,而後同時手掌凝力擊向那顆粗大的樹樁。


    ‘哐’地一聲巨響,大樹轟然倒塌,而在倒塌的同時,那抹剛剛升起的朝陽立刻被遠方高低不一的樹影映出一個圓形的光圈,剛好投射在十個黑洞中的其中一個,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九死一生!九死一生!這陣法果然高明!


    即使有人找到陣眼,闖過了先前各種機關,看到的也是十個一樣的穴口,卻不知其中有九條都是死路。


    但明驍如何知道借破曉的朝陽呢?洛雲溪疑惑的看向他!


    “別耽擱了,我們快點下去,若不然日光升起,洞口怕是也就關閉了!”明驍看出了她疑惑的眼神,卻沒時間解釋。


    洛雲溪不置可否,她看了一眼即將升起被密林遮掩的目光,自知事情的嚴重,點了點頭,沒多問,向照進朝陽的洞口走去。


    “我先下去,若裏麵無事,你再下去!”明驍看了一眼洞底,手指微微一蜷,肅聲道,“畢竟這是不是真正的出口還難說,萬一…”


    “我同你一起下去!”洛雲溪沒等他說完,便堅定道。


    明驍話鋒一頓,迴眸看她,見她麵容寧靜,晶亮額眸子黑白分明,像皚皚白雪中巍然挺立的黑色山峰,一縷烏發垂落眉間,襯得肌膚似雪,明豔如春。


    “黃泉路上有個伴,也不會太寂寞,對吧!”她的笑容猶如暗夜中綻放的罌粟,光芒四射,濯濯生姿。


    明驍怔了怔,眸色微微搖曳了一瞬,旋即勾了勾唇,露出招牌似肆意的笑容,“這樣,也好!”


    洛雲溪一呆,怎麽好像忽然有種誤入圈套的感覺…


    她還沒來得及多想,一雙大手忽而在她腰間錮住,不鬆不緊,卻無法掙脫,她下意識的靠在軟軟的衣料上,心中暗歎,自己的清白啊,怕是這日過後便要全毀了!


    明驍沒容她多想,足尖一點,縱身躍下的穴口。


    頓時,身子陡然下降,無盡的黑暗將二人包繞…


    ------題外話------


    粉粉:我驍驍其實蠻可愛的…


    溪溪:他可愛?全天下的人就都可以去死了…


    粉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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