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振國擺擺手,說:“明天像這樣,再抽一次水。蠟燭還按照原來的樣子擺。這幾天都這樣吧。然後再修一道塹,擋住蛇群,這樣沒有陰氣的滋養,它們就會困在這裏。”


    趙興問:“那個養蛇的會來嗎?”


    陳振國說:“不來最好。等這些蛇凍僵,拉走燒了。趙興,你在這裏陪張工看著,有什麽事情再通知我。”


    趙興應允了。


    陳振國離開之前,張工走到暗處,向他行了一個道家禮節,鄭重地說:“這算幫道門除害,不算幫我。”


    陳振國詫異了一下,隨即想到往事,然而他現在已經出了道門,不好再行道禮,隻好雙手拆開張工的揖,說:“張工,你我之間就不用這樣客氣了。這算我幫的道家,不是幫長嶺張門。”


    最終分別前,陳振國叮囑張工:“這個養蛇的應該會來,看樣子應該是個通陰之人,你和趙興都不要和他交手,及時通知我。”


    張工點了點頭。


    接下來的幾天,趙興和張工重複著半夜抽水挖土撤油布的操作。青綠色布裏的堆的河泥也越來越厚。


    到了第五天,兩人看蛇群已經疲弱不堪,立刻招人在小木橋背麵兩米處用水泥砌了一道塹,低水麵十公分。


    蛇天性避人,這個高度,蛇群已經不敢逾越。而且正是冬天,湖水有下降之勢,不會再上漲。


    把塹修好的第二天,趙興和張工兩人半夜來到東風廣場。


    十一點半,蛇群撞擊塹的微弱聲音從水裏傳出來。很快,撞擊聲停止,水麵開始微微的抖動。


    有幾十條蛇沿著塹向上爬,在水麵下露出腦袋,轉而又爬了下去。


    趙興和戰功兩人,相視一笑。


    幾秒鍾後,水麵的抖動開始集中,向這段河水的東岸遷移。


    “上來了。”趙興輕聲說。


    張工盯著河岸,腮幫子咬得緊緊的。


    忽然,水麵向下一凹,一條蛇探出了腦袋,倏忽鑽進那堆高高堆起的河泥裏。


    兩條,三條,四條…緊接著,一群一群的蛇爬上岸,瘋狂地鑽進河泥。


    張工擔心地問:“這些東西會不會鑽出來,這塊布擋得住嗎?”


    趙興也有點擔心,關於現在看到的情況,陳振國臨走之前並沒有提到。


    果不其然,趙興看見已經有十幾條蛇從河泥裏探出頭,嚐試著向外爬。但是,蛇頭接觸到布的那一刹那,像碰觸到灼燒的火焰一樣,扭曲著爬迴去。


    “你看見了吧?”包工頭問趙興。


    趙興點點頭,他也看見了。


    那一刻,分明有一個巨大的鼎的形狀顯現在圍布的內側。亮了一下,登時沒了。


    趙興笑著對張工說:“扶陽子都安排好了,不用我們操心。現在我們就等著那個養蛇的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養蛇的人還沒來,一個更難纏的不速之客卻忽然出現,也就是我。從這裏開始,我一腳踏進了治蛇事件,也踏進了另一個世界。


    把蛇群困在河泥裏的第三天晚上,趙興和張工照例來到東風廣場查看情況。二人站在小木橋上,深夜的寒風吹過來,帶著水麵拍擊湖岸的聲音。


    張工輕聲說:“斜上方七米,兩棵鬆樹之間。”


    趙興從懷裏掏出來一張黃裱紙,蘸了唾沫在上麵畫了符,朝著那個方向扔了過去。


    黃紙直直飛向那人的頭頂,在空中嘩一聲燃燒起來。


    伴隨著的還有一聲尖叫。


    “學生?”趙興疑惑地問。


    “可能是,來了三天了卻一直沒動手。”


    趙興朝著那人喊:“你過來。”


    學校的儷人湖北麵一段湖水正在動土,弄了好幾天。讓我奇怪的是,這些工人白天不幹活,偏偏晚上開始抽水。


    我第一次因為好奇,裝作抄近路迴寢室,走進鬆樹林,看見兩個身影在鬆樹林裏擺放蠟燭。蠟燭讓我聯想到了死人和祭奠。


    我一聲不吭,快速跑過。


    之後幾天,我都在自習教室裏待到十一點半,然後走鬆樹林迴寢室。和我料想的一樣,他們確實隻在深夜施工。


    每次經過小木橋,我都隻匆匆地看一眼。然而,在一次夜裏,我看見了圍布內側忽然顯現出來一隻鼎的影子。


    我終於無法壓製自己的好奇心,開始夜不歸宿,披著厚衣服躲在鬆樹林裏暗暗觀察。


    這兩天,一直有兩個人從十一點半一直在木橋上站到夜裏兩點,什麽事也不做,就盯著那堆圍布裏的河泥看。


    我猜想裏麵會是什麽,卻沒有足夠的勇氣在白天裏掏出泥來看。


    今天是第三天,我照例躲在鬆樹林裏。這兩個人十一點半,如約而至。


    我聽見一句細微的言語,未及細想,一團火焰在我頭頂燃燒起來!


    “啊!”


    我的尖叫聲響起來,在靜謐鬆樹林裏顯得很是突兀。


    我反應過來,捂住嘴,轉身就往迴跑。


    還沒動身,有一個年輕的聲音朝著我的方向,傳來一句“你過來”。


    我做賊心虛,沒有理會,瘋狂地想要逃出鬆林。


    距離我躲的地方和出口之間,隻有二十幾米遠,大概十秒鍾就能出去。


    可是,我發現,我逃不出去了。


    我明明記得這個距離,可是我無論怎麽跑,腳下的石梯小路一直延伸。我看見出口外宿舍樓的燈光還三三兩兩的有著,可是我就是接近不了那個出口。


    小木橋那裏的聲音依然傳過來,“你過來,你過來。”


    我做了最後幾次嚐試,瘋狂地打了自己幾巴掌之後,我放棄了。


    我竟然無稽地想到,愛因斯坦如果在,會如何解釋我麵臨的困境,他一定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可是,如果有一個懂道法的人在,他會輕易地說出,這是障眼法。


    作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大學生,妖靈和迷信隻能在書裏見到,而且被判定為古時人們敬畏自然的說辭。在有三大定律和元素周期表支撐的現代,仿佛一切都可以用科學解釋。


    然而,我麵臨的障眼法,俗話叫鬼打牆的,沒有人能用科學解釋。


    我的背後出了冷汗,開始順著我的背脊向下流。


    我又聽見有兩個人說說笑笑地朝我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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