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霧水忍不住在心裏大飆髒話,原來殺反派這條路真行不通。


    媽的,還要救他,真他媽煩死了。


    薛懷旻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即使是死,他也要拚盡全力體麵的死去。


    金丹期修為,他根本沒有勝算。他不想死,他希望有人能夠在此刻救他,但是他知道他絕對沒有這種好運氣,所以他不抱幻想。


    最後他決定與其可憐求生,不如壯烈而死。


    可就在他下定決心破釜沉舟的時候,一個清泠泠略帶焦急地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等等等等,白先生我想好了。”


    黎霧水的突然出聲,像是一滴水滴進了油鍋裏,滋滋滋滋激起油花四濺。僵持的氣氛被她打破,白責突然心中一驚,他剛剛竟然起了惡念,他想殺了在場所有人,真是罪過罪過呀。


    他心中默念幾遍罪過罪過,然後恢複笑容,轉頭看著黎霧水,溫柔地說道:“你答應了?”


    嗬嗬,不答應是不是全死翹翹呀。


    黎霧水額頭冒汗,她說道:“我願意拜您為師,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白責露出笑容,和藹可親道:“你說,為師都答應你。”


    黎霧水有些心虛,“一千年以後。”


    她豎起一根手指,“您等我一千年,一千年以後,我一定找你拜師。”


    ……


    白責麵露兇相,“你在哄騙我?你知道戲耍我的後果是什麽嗎?”


    黎霧水連忙擺手:“沒有,絕對沒有。您先聽我說,先聽我說完。我現在還不能立即拜您為師,是因為我……父母曾留下遺言,要我必須去青城山修煉。我答應過父母,不能食言。白先生,一千年,期限一到,我一定會拜您為師。”


    黎霧水信誓旦旦保證:“我一定說到做到!”一年以後他還能不能活著都是一迴事,嘿嘿先苟著吧。


    白責說道:“一千年太久。”他很寂寞,難得遇到一個心儀的徒弟他實在不願意放手。


    黎霧水說道:“白先生,一千年對於修仙者來說一眨眼就過去了,您等我,我一定遵守諾言。父母之命我不敢違抗,一千年的時間足夠我盡孝了。白先生,其實這樣也很好,我這個人你看著聰明實際挺笨的,我怕修真界最基礎的東西我都學不會,教我這樣零基礎的學生您一定會很頭疼的。我先在上陽宗打好基礎,然後再到您這繼續深造。”


    她摸著自己的腦袋,盡量抹黑自己成全他人。


    他沉默良久,終於點頭:“也罷!父母之言是該遵守,你既然能遵守父母之命,想來你也能遵守和我的千年約定,我答應你了。”


    這個小丫頭千方百計勸說他一定有她的理由,她不像是嫌棄他是妖的這種人,一千年對他來說確實不算很長,姑且就信她一迴。


    強扭的瓜不甜。


    太好了,黎霧水剛想開心就看到白責身影一閃。


    他來到薛懷旻麵前徒手捏住他的脖子,薛懷旻脖頸青筋暴起,臉色通紅。


    太突然了,怎麽還要殺呀?有完沒完呀!


    慕容雪和李逍元根本動彈不得,他們臉上都露出焦急之色。


    白責單手舉起薛懷旻,四周藍色幽光環繞,白責道:“讓你多活這一會已經是我法外開恩了,你五官生的不錯,這樣好看的一張五官卻長在你的臉上,可惜可惜當真可惜呀。”


    他連說三個可惜,遺憾地語氣溢於言表。


    反派黑化值90、91、92、……99%,就在係統即將崩潰的時候,千鈞一發之際,黎霧水大聲嘶吼一聲。


    “等等!等等,你要是殺了他我就死在你麵前。”黎霧水拿出懷裏藏的碎片劃傷手臂,鮮血從她手腕處滑下來。


    眾人詫異地看著她,誰都沒想到她會這樣做。


    李逍元內心震動,他十分費解。


    薛懷旻在痛苦掙紮著,聽到她這樣說他睫毛輕顫,內心動蕩。從來沒有人,他從來沒有奢望過有人會救他……為什麽會是她?


    反派值在一點一點往後退,99、98、97、96……黎霧水輕輕鬆了一口氣,後知後覺背後湧起一股冷汗。


    白責皺眉看著她,“你這是作甚?你為何這樣護著他?莫非……他是你的心上人?”


    黎霧水果斷搖頭,她忍著疼痛,“他不是,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白白看著他死,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您能告訴我你為什麽非要殺他?就因為他的麵相?”


    白責沒有立即迴答她,他的眼睛開始變色,他的眼睛慢慢變成綠色,注視著薛懷旻。


    他在使用搜魂術查看薛懷旻的記憶,搜魂術會讓人很痛苦,正常人會感覺有數萬根銀針刺在身上。


    可薛懷旻卻能一聲不吭,白責不由得表示佩服。


    半響,白責放下桎梏薛懷旻的手,看著她說道:“他麵冷心黑,一看就不像個好人。你莫要被他騙了,他救你隻不過是想要那隻白虎妖。”


    黎霧水一愣,但現在不是考慮他救人動機的時候,她立馬反應過來說道:“君子論跡不論心,我不管他救我是為了什麽,我隻知道他救過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白先生人心善變,您不是神,知人知麵不知心。就比如我現在,其實就是一個惡人。”


    白責緘默了一會,然後好奇問道:“怎麽說?”


    黎霧水看著自己手腕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傷害了父母的心,這是一罪。其二,我在用自己的肉身威逼先生,他如果真的是惡人,我就是在助紂為虐,那麽我更加罪大惡極。白先生,我前腳還是您說的好人,後腳就能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這是不是說明您識人不清!”黎霧水拖長了尾音,像一個在死諫的大臣。


    白責沉思不語。


    黎霧水再接再厲道:“白先生,他現在並沒有犯下無法彌補的彌天大錯,罪不至死,剛剛他口出狂言是該教訓,打他罵他都可以,但您絕對不能殺了他。”


    白責說道:“為何不能?如果我說殺了他是為了救下更多的人呢?”語氣雖然還是很威嚴,但是他的態度明顯緩和了下來。


    “白先生,我知道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的道理。但你在他還沒有作惡的時候就殺了他,您不怕誤入歧途嗎?您怎麽敢確保您的做法一定是對的?您是天神嗎?”


    白責聽完心神激蕩。


    黎霧水很喜歡蜘蛛俠裏麵的這句台詞,能力越大,責任就愈大。可是能力越大,更要心懷敬畏。


    黎霧水見他被她說動,繼續說道:“白先生我給你出一道題,如果您能答出來我將不再阻攔。如果您答不上來,還請您放了他。”


    薛懷旻的表情不知道是震驚還是痛苦,他看上去非常不對勁。他一直在盯著她,烏漆麻黑的瞳孔直勾勾盯著她,黎霧水有些毛骨悚然。


    大哥,我在救你呀,你能不能不要像看個仇人的表情看著我呀!


    拜托,你不要再黑化了呀!


    白責霎時來了興趣,側身擋住薛懷旻的視線,他說道:“你說說看。”


    沉默一會,黎霧水整理好思緒道:“一輛馬車上坐了五個人,馬車突然失控,很快就要撞到路口站著的一位孕婦,此時您隻有兩個選擇,一,救下馬車上的五人,二,救下孕婦。您選擇救哪一方?孕婦還是馬車上的五人。請記住,您救馬車上的人,孕婦必死。救孕婦,馬車上的五人必死。”


    白責愣住,他眯著眼睛沉默不語。


    黎霧水沒有讓他思考太久,“白先生,請說出你的答案。”


    白責思索片刻,最終決定道:“我選擇救下馬車上的五個人,畢竟馬車上是五個人……”


    他還沒有說完,黎霧水就打斷他,冷冰冰道:“你殺了孕婦。”


    白責震驚,他瞪大雙眼,“我什麽時候……”


    說完他反應過來,他上當了!


    黎霧水說道:“那是一位即將臨盆的孕婦,她的丈夫正等著她迴家,是你毀了一個幸福的家庭。她還有三個嗷嗷待哺的可憐孩子,他們好慘,白先生,你殺了她內心不覺得愧疚嗎?”


    白責啞口無言。


    慕容雪和李逍元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打擾,薛懷旻閉著眼盤腿坐在地上調息。


    李香突然小聲開口道:“那要是選擇救孕婦……”


    她說完就咬住舌頭,懊惱地皺眉,她犯蠢了。


    黎霧水笑笑:“那馬車上的五個人就是你殺的,一下子殺了五個,你很厲害哦。”


    李香咬咬牙,低下頭。


    現在看來,救誰都不對,這真是一個刁鑽的問題。


    白責猛然哈哈一笑,說道:“你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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