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塔之下，伊恩伸出右手觸碰向神禁。
手掌靠近之時，白色的閃電立刻密密麻麻地沿著指縫交纏而上，然而伊恩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他閉上了雙眼，尋找著塞納留斯在神禁中留下的“鑰匙”。
第一次觸動神禁時他就感覺到了，神禁對同樣擁有時間之力的自己不會造成傷害，至於裏麵隱藏著什麽，如今的他才有能力獨自將之找出。
“找到了。”幾分鍾後，他睜開了眼睛，將手掌完全貼合在了罪塔之上，時間的力量化作波紋，與神塔相融。
神禁的光芒如同水波一般散開，隨後露出了一個圓形的空間入口。
“走吧。”伊恩看了二女一眼，率先踏入了其中。
蒂娜眼神暗暗閃了幾下，咬牙一步跟了進去，藤原花則是拿出平板，操控著遠處的機甲隱藏起來，同時聯係了血煙和暗跡的眾人。
眼看神禁快要閉合，她趕忙小跑，咬了咬牙撞入了漆黑的空間入口之中。
沒有任何不適感傳來，她試著睜開了眼睛。隻見腳下沒有任何著力物，三人就這麽站在空中。
沒有失重感，這種奇妙的感覺隻在夢裏有過，藤原花很快收起了心中萌生的慌亂，冷靜地凝視向四周。
黯淡的空間之中，懸浮著無數個縈繞著奇異禁製光芒的囚籠，裏麵關著形形色色的生靈，許多囚籠被破壞打開了，裏麵空空蕩蕩。
伊恩的感知已經徹底掃過這片空間，他輕吐了一口氣，指向了遠處：“那邊有一座懸浮的島嶼，上麵有一座城市。”
蒂娜有些手足無措地收迴了目光，猶豫道：“我……我還是不去了。”
藤原花察覺到了不對，走到了她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麽了，到了這裏膽子反而小了？要不要弄幾個空籠子迴去研究一下，我感覺上麵的材料可價值不菲。”
蒂娜抿了抿嘴，有些無助地看向了伊恩。
伊恩想起了布羅恩說過的話語，說道：“總要麵對的，一切都過去了。”
蒂娜掙紮著點了點頭，默默走向了那邊。
藤原花不解地看了一眼伊恩，小聲問道：“喂，伊恩桑，這是什麽情況？”
“說來話長，我也不太了解，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說完之後走向了那邊。
“喂！等等我！”藤原花看了一眼那邊籠子裏醜惡的怪物，打了個寒顫跑向了伊恩。
三人在空中走了一會兒，伊恩覺得慢了，於是用神力籠罩住了兩女，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穿過無數牢籠飛向了遠處的浮島。
在那座浮島遠處，伊恩察覺到點點威脅，皺眉駐足。
藤原花看清之後一愣：“那是？”
那是一座機械城市，浮空四處偵查的圓球，粗大的機械臂和充滿未來感的設備，規模比血狼城小許多，但整體充滿了堅不可摧之感的城市。
蒂娜沉默了。
藤原花看了她一眼，狐疑道：“這些和你做的東西很像嘛，不過好像有些差別。”
幾個圓球飛了過來，藤原花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盯著上麵的圓形攝像頭擺了擺手：“這裏的主人你好啊，我們是客人，不歡迎嗎？”
攝像頭轉向了那邊的蒂娜，隨後又轉了迴來。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裏麵傳出：“那個討厭的老家夥和綠發姐姐呢？你們是誰？特別是你，你為什麽長得那麽像本公主！”
蒂娜一愣，咬牙轉過了頭。
“公主？”藤原花重複了一遍，隨後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機械城的幼女公主嘛，好想見一見啊！”
那邊的圓球忽然伸出了兩條細細的機械臂，人形化地叉起了腰：“哼，本公主就是本公主，你們要來的話隨便你們吧，反正本公主不在熊熊城堡。”
藤原花笑得更開心了。
“哼！”圓球們紛紛氣憤地離去了。
伊恩看向了蒂娜：“看來你在這裏留下的東西，比我想象中還要誇張啊。”
蒂娜萬年平靜的臉色忽然一紅：“閉嘴！”
伊恩聳了聳肩，看向了城中的那個機械巨熊模樣的城堡，伸出手說道：“來麽？你自己跑過去的話可能要十幾個小時。”
蒂娜一咬牙走到了伊恩身邊，伊恩輕輕彈了彈那邊笑出眼淚的藤原花額頭，她才吃痛地乖乖站好。
隨著神力籠罩，三人幾秒之後就來到了那座城堡底下。
“都說了本公主不在熊熊城堡！”守衛模樣的金屬人忽然開口。
“那還請公主開下門。”伊恩說道。
“看在你還有禮貌的份上，好吧。”機械人閉上了嘴，巨大的機械門化作複雜的金屬長條向著四周收迴了。
藤原花默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露出了癡迷的神色。
伊恩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還挺喜歡這裏的嘛。”
“什麽喜歡不喜歡，那種程度怎麽足以形容，這是夢想，夢想你懂不懂！”藤原花不悅地說道。
“那把你丟在這裏一段時間如何？”伊恩開玩笑道。
藤原花真的猶豫了起來，手指反複戳著臉頰，露出了為難的模樣：“可是我也想去如今的地球上看看……”
兩人交談時，蒂娜已經低著頭走進了城堡之中，伊恩眼神提示了一下，藤原花才作罷：“好吧好吧，還是先去看看再說吧。”
繁複的內部結構看得人眼花繚亂，不斷運轉的機械看似混亂，實則卻安靜有序，這裏沒有電梯，隻有一個巨大滑梯般的螺旋向上的存在，滑梯上是類似過山車的座位。
“請各位坐好，旋旋號要發車咯！”
蒂娜捂著臉坐了上去，藤原花看著她大概猜到了幾分，於是坐在她旁邊笑道：“嗯哼？這些東西充滿了童趣嘛，你，的，童，趣。”
“夠了！”蒂娜忽然一拳砸在了車廂上，藤原花見狀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蒂娜。
她抬起了頭，眼中滿是複雜：“夠了……”
“旋旋號發車咯。”伊恩坐好，聲音響起的瞬間，“哢哢哢”三聲響起，三人立刻被誇張的安全設施固定在了座位上，藤原花看著堅固中帶著柔軟墊子的保護設施和逐漸誇張震動的車廂，暗暗覺得不妙。
“等等……”
“咻！”車廂一個彈射起步般直接沿著向上的滑道飛了出去，說是飛也不為過，速度快的讓伊恩想起第一次操縱魔法飛艇時的感受。
再加上過山車最高坡下坡般的刺激體驗，就成了如今的感受。
伊恩都感到有些不適應，二女就更不堪了，她們紛紛發出了驚叫聲，聲音在機械堡壘般的建築內部迴蕩著。
幾分鍾後，披頭散發的藤原花眼神呆滯地逃下了車，身旁的蒂娜捂著胸口說不出話。
伊恩歎息一聲看向了車廂，沒到黑級在空中飛行過的話，這種體驗大概會留下陰影。
等待二女平複下來打理好了衣服和頭發，三人來到了那扇充滿了“童趣”繪畫的門前。
整個城市似乎隻有這裏的門塗成了正常居所的模樣，牆上麵畫著的是滑稽的機械熊和各種奇怪的機器人，有些東西甚至超出了伊恩的理解，然而它們就以一種塗鴉的方式存在於那裏。
就在蒂娜心情複雜，藤原花癡迷的時候，門忽然打開了，一個半人多高的可愛機械熊招了招手。
“各位請進，歡迎來到熊熊城堡！”
三人跟著它走進了走廊，這裏的一切忽然換了個天地似的，變成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屋內部的模樣。
在外表毛茸茸，實則重達300公斤以上的機械熊的帶領下，三人來到了一座普通的門前，熊單手在前鞠了一躬之後就離開了。
蒂娜默默上前，推開了門，藤原花正在好奇裏麵是一個怎樣的小姑娘，她猜想說不定是蒂娜的克隆體或是女兒什麽的。
然而門的後麵，是一個冰冷的大屏幕，還有一個落了許多灰塵的座位。
藤原花一愣，隨後跑進了房間。
“你在哪？”
屏幕忽然閃動了幾下，浮現出了一張小姑娘的笑顏，她和蒂娜長得非常相似，但眼睛是正常人的模樣：“鏘鏘！本公主在這裏呢，都說了本公主不在熊熊城堡裏了！”
藤原花愣住了，她心中那個隻是閃過一下的猜想竟然成為了現實。
“她……是你編的程序？”
蒂娜的手指輕撫過落灰的機械扶手，搖了搖頭：“不，我從來沒有刻意想在這裏留下什麽……”
她看向了二人迴憶道。
“那時的我第一次進來，這裏還是一座普通的城市，裏麵的人們雖然兇神惡煞，但還是在規則的束縛下安然在城市裏勞作著，活著……我很喜歡這裏，甚至覺得自己就像一位小公主。”
“當時父親帶著年幼的我來到這裏，是為了帶出這裏已經完成贖罪的人們，讓他們到罪域之中生活……父親一直都在這麽做，可是他走後，凱德殺死了審判長羅卡斯和大法官穆西，占據了這裏，在那之後，這裏的人們都被他們洗腦利用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一切的根源竟然都是因為我……”
她痛苦地坐在了椅子上，指著屏幕上露出天真疑惑表情的小女孩：“那時的我偷偷溜到了城裏，試圖控製一個想要不顧規則施暴的大叔去救一個無辜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
“這裏的人們都太強了，我隻能拖延他半秒，那個孩子還是受了重傷……父親趕到的時候，那個破壞了規則的大叔已經被規則抹殺了，隻有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孩子和虛弱倒地的我。”
“父親說那個孩子沒救了，可我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他死，於是我拜托了其他人帶來了這裏特有的奇異金屬想要救他，可我做不到，我後來才意識到父親悄悄用神力將這種金屬融入了她的身體，讓她得以勉強生存下來。”
屏幕上的孩子沉默了。
“代價是，她在那次事件中失去了你們所謂的‘海馬體’和半塊大腦，忘記了自己是誰，也不會吃飯，不能睡覺，什麽也做不了……”
“那種金屬很奇異，能改變自己的形狀，於是她按照自己的本能，變成了我那時的樣子。當時的我心軟了，於是就控製了她，為的是讓她能自己活下去。”
“然而我沒有料到的是，那種金屬在我控製之後竟然自行隔絕了我，她擁有了獨立的人格，也就是我曾經的記憶。但她永遠無法再擁有更多了。”
“父親曾想過帶她出去，可是她拒絕了，她想要拯救這裏的人們，其實那是我那時的幼稚願望。這裏的人們曾經罪孽深重，他們永遠是罪人。”
“按照我的估計，那孩子頂多再活五年，於是我們隻能將她留在這裏，可是父親也沒有料到，他離開之後，她活了下來。這一切也許與神主有關，也許與布羅恩有關，她帶著我那時的記憶活了下來，一直到了現在，甚至把這座城市變成了我兒時幻想中的模樣。”
“那洗腦的機器呢？”伊恩問道。
她咬了咬牙：“我說過，我想救他們，可是那時的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失去了記憶的孩子變成了我的木偶，我就在想，若是把這裏所有人的記憶抹去，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做壞事了。”
伊恩忽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被神主騙了，那些被她洗腦的人們的確出去了，可是卻成為了更加惡劣的‘獵骨者’。”藤原花歎息道。
屏幕上的孩子聞言一愣，隨後哭了起來：“怪老頭真的騙了我，他們怎麽了，嗚嗚嗚……”
蒂娜聽到她的哭聲，抿著嘴伸手在屏幕上特定位置點擊了幾下，一個猩紅的按鈕浮現而出，她伸手就要按下。
“銷毀？”藤原花看清上麵提示的瞬間立刻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
“你在幹什麽！你這是要殺了她？！”她嚴肅地質問道。
蒂娜看向藤原花反駁：“這是我犯下的錯誤，我必須修正！”
“就算你殺了她，那些錯誤就不存在了嗎！那些外麵穿著銀色盔甲的家夥就能得救了嗎？”
蒂娜聞言手指一顫，默默把手放了下來。
“如今你要做的，應該是正確引導她，如今隻有她能管理好這裏，能做到這件事的隻有你！你了解你自己！”
蒂娜苦澀地搖了搖頭：“不，你錯了，我根本不了解我自己，我越是控製更多的人，越是看到他們的記憶，我就越不了解我自己……我有時候都不知道我是誰，我一直都依賴別人的記憶活著！你知道嗎！”
藤原花一怔，隨後放開了她：“抱歉……”
蒂娜的淚水滑落在地上，她默默抱著頭趴在了桌上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伊恩看向了屏幕上抽泣的孩子和趴在那裏哭的蒂娜，開口道：“好了好了，大蒂娜和小蒂娜都別哭了，能把那時開始的數據和記錄給我們看看嗎？”
“小蒂娜，是我的名字嗎？”屏幕上的孩子先擦了擦眼淚，看向伊恩好奇地問道。
“喜歡的話就是了，不過你得問問你這個姐姐。”伊恩指著伏案哭泣的蒂娜說道。
“姐姐……”
“不……我不是你的姐姐……我……”蒂娜伸手捂住了耳朵。
“姐姐，我可以叫小蒂娜嗎？”
機械發出的天真的聲音穿透了指縫，蒂娜顫抖著放開了手。
她無力地應了一聲：“嗯……”
“太好了，我有名字了，記錄嘛……小蒂娜有寫日記哦，這是怪老頭說的：‘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誰，就用筆把自己做的事情記錄下來吧，過了很久再去看的話，就會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麽樣的人了’。”
她說道一半播放了一段錄音，是凱德當時的聲音。被她記錄了下來。
伊恩眼神一動，拿出了凱德的日記重複道：“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大概猜到凱德遭遇了什麽。
“小蒂娜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去看看凱德的日記。”伊恩說完走出了房間，把不擅長的這裏留給了她們自己，無論蒂娜作出什麽決定，伊恩都會選擇尊重。
翻開了最舊的那一本的第一頁，伊恩開始閱讀凱德的過往。
前麵的瑣事都被他略過，在凱德七十多歲的時候，日記開始有了轉折。
“經曆了數十年，仍然從血腥戰場苟活下來的我已達‘掠奪者’的極致，再往前就會被未知所吞噬。我和其他幾個老家夥一起前往了罪塔，傳說那裏有著離開這裏的方法。我不知道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但這片世界作為‘食物’的我們，實在是沒有安然老去的資格。年老之後總會懷念過去，懷念在曾經的世界裏度過的那些平和的日子，感謝神明讓我遇到馬德拉，merci。”
……
“今天我們終於通過了罪塔的試煉，見到了罪塔之神，那是這片世界的神明，他是人形，渾身籠罩在黑色鎧甲之下，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偉力。他告訴我們，必須終結這片世界的苦難，才能找到通往外界的道路。我們分析了一下，認為必須擊殺視我們為食物，將我們當牲畜豢養的獸王，這片世界的苦難才能被終結！除了我們這些老家夥，不應該有人再犧牲了！我們必須做點什麽。”
伊恩眼色一凝：“黑色鎧甲……”
“敗了，我們敗了，凱勒死了，馮天也死了，我們是‘掠奪者’，擁有掠奪別人一切的能力，所以我們注定無法踏入神明的境界，我不甘啊……如果我能再強一些，他們就不用為了救我而死了，可惡，可惡，可惡！！！”
這頁日記沾著血跡和淚痕，伊恩歎息著向下翻去。
“馬德拉差點就死了，不行，不能再有人犧牲了，如今獸王重傷，正是我的機會，我必須去，永別了，各位。adieu。”
這是第一本日記的盡頭，厚厚的紙張後麵數百頁全是空白。
第二本日記上麵燙著一個鮮血淋漓的骷髏。
從第一行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獸王，萬獸之王，擁有著無可匹敵的偉力，就算他重傷了，也足以輕易殺死我。可是他沒有。他隻剩下了巨大的骨骸，可是卻依然活著。他說要和我做一個交易，一個讓我能活下去的交易，那時我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渴求力量，沒錯，我是渴求力量，如果我有力量，這片世界的人們何須承受如此痛楚，我身邊的人們怎麽會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我當然渴求力量，你若能給我力量，這具瀕死的肉體給你又如何？隻要能繼承你吞噬骨骼的遠古之力，我一定能終結這片世界的苦難！”
之後凱德一直沒有寫日記，下一篇的日期，已經是五十多年後。
“力量……神的力量，我終於擁有了神的力量。我吞噬了已經時日無多的同伴們的骨骼，讓他們和身為神明我一同活了下去……神啊，獸王已經不在了，這片世界的苦難，為何還沒有終結？神啊，你為何離開了我們，隻留下了所謂的神諭，讓我幫助那個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的人？神啊，你究竟去往了何方?”
“可笑啊，我為何要幫助他？你眷顧的隻有他一人，我要取代他，我會取代他找到你，我一定會。”
之後的數本日記便夾雜了諸多瑣事，比如進入罪域，創立獵骨隊，拚命殺戮吞噬骨骼，最終在漫漫屍骨的堆積下，凱德踏入了中位神。
伊恩在最後一本上看到了這些字：
“世界的規則？可笑，我看到了這片殘缺的世界的本質，我們不可能有任何未來，神，你從始至終都在騙我。我知道自己在被獸王同化，他還沒死，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我的骨骼已經不屬於我了，這片世界的苦難在我身上延續。可即便是成為了獸王又如何？神諭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來了。我不能再吞噬任何骨骼了，我要將它們封存起來，就算你再怎麽同化我，我也不會再吞噬任何一具了！”
“不，獸王，我知道你的目的了，你竟然想吞噬掉整個罪域！我絕對不能讓你獲得最後一部分秘寶，絕對不能，我必須做點什麽！可我又能做什麽呢？……拉切爾，你又是誰，你根本不是罪域的人！你到底在盤算什麽！”
從筆跡判斷神主的精神狀態已經不正常了。伊恩跳過了他時而清醒時而掙紮的日記，其中還有些被猛然撕掉了，他翻到了神主日記的最後一行。
“bravo，bravo！他出現了，我已經吞噬了近三分之二的秘寶，隻要獲得了晶龍女王，隻要吞噬了她，我就能徹底終結這片世界的苦難！我就能找到你，把我們遺棄的神明！……誰來都好，殺了我，阻止獸王……”
最後一句是匆忙間加上的潦草文字，隨後日記便結束了。
伊恩合上了日記，歎息了一聲，凱德所經曆的悲劇，已經終結了。
凱德提到的那個黑色鎧甲下的人，會是他麽？伊恩眉頭緊蹙，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身披黑色盔甲的男人的身影。
如果是他的話，他究竟在計劃什麽？神諭中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跨越數百年的謀劃，他難道也掌控有時間的力量？
太多的疑問浮上心頭，伊恩緩緩收起了日記站起身來。
手掌靠近之時，白色的閃電立刻密密麻麻地沿著指縫交纏而上，然而伊恩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痛苦，他閉上了雙眼，尋找著塞納留斯在神禁中留下的“鑰匙”。
第一次觸動神禁時他就感覺到了，神禁對同樣擁有時間之力的自己不會造成傷害，至於裏麵隱藏著什麽，如今的他才有能力獨自將之找出。
“找到了。”幾分鍾後，他睜開了眼睛，將手掌完全貼合在了罪塔之上，時間的力量化作波紋，與神塔相融。
神禁的光芒如同水波一般散開，隨後露出了一個圓形的空間入口。
“走吧。”伊恩看了二女一眼，率先踏入了其中。
蒂娜眼神暗暗閃了幾下，咬牙一步跟了進去，藤原花則是拿出平板，操控著遠處的機甲隱藏起來，同時聯係了血煙和暗跡的眾人。
眼看神禁快要閉合，她趕忙小跑，咬了咬牙撞入了漆黑的空間入口之中。
沒有任何不適感傳來，她試著睜開了眼睛。隻見腳下沒有任何著力物，三人就這麽站在空中。
沒有失重感，這種奇妙的感覺隻在夢裏有過，藤原花很快收起了心中萌生的慌亂，冷靜地凝視向四周。
黯淡的空間之中，懸浮著無數個縈繞著奇異禁製光芒的囚籠，裏麵關著形形色色的生靈，許多囚籠被破壞打開了，裏麵空空蕩蕩。
伊恩的感知已經徹底掃過這片空間，他輕吐了一口氣，指向了遠處：“那邊有一座懸浮的島嶼，上麵有一座城市。”
蒂娜有些手足無措地收迴了目光，猶豫道：“我……我還是不去了。”
藤原花察覺到了不對，走到了她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怎麽了，到了這裏膽子反而小了？要不要弄幾個空籠子迴去研究一下，我感覺上麵的材料可價值不菲。”
蒂娜抿了抿嘴，有些無助地看向了伊恩。
伊恩想起了布羅恩說過的話語，說道：“總要麵對的，一切都過去了。”
蒂娜掙紮著點了點頭，默默走向了那邊。
藤原花不解地看了一眼伊恩，小聲問道：“喂，伊恩桑，這是什麽情況？”
“說來話長，我也不太了解，我們去看看就知道了。”他說完之後走向了那邊。
“喂！等等我！”藤原花看了一眼那邊籠子裏醜惡的怪物，打了個寒顫跑向了伊恩。
三人在空中走了一會兒，伊恩覺得慢了，於是用神力籠罩住了兩女，化作一道白色流光穿過無數牢籠飛向了遠處的浮島。
在那座浮島遠處，伊恩察覺到點點威脅，皺眉駐足。
藤原花看清之後一愣：“那是？”
那是一座機械城市，浮空四處偵查的圓球，粗大的機械臂和充滿未來感的設備，規模比血狼城小許多，但整體充滿了堅不可摧之感的城市。
蒂娜沉默了。
藤原花看了她一眼，狐疑道：“這些和你做的東西很像嘛，不過好像有些差別。”
幾個圓球飛了過來，藤原花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盯著上麵的圓形攝像頭擺了擺手：“這裏的主人你好啊，我們是客人，不歡迎嗎？”
攝像頭轉向了那邊的蒂娜，隨後又轉了迴來。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裏麵傳出：“那個討厭的老家夥和綠發姐姐呢？你們是誰？特別是你，你為什麽長得那麽像本公主！”
蒂娜一愣，咬牙轉過了頭。
“公主？”藤原花重複了一遍，隨後捧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機械城的幼女公主嘛，好想見一見啊！”
那邊的圓球忽然伸出了兩條細細的機械臂，人形化地叉起了腰：“哼，本公主就是本公主，你們要來的話隨便你們吧，反正本公主不在熊熊城堡。”
藤原花笑得更開心了。
“哼！”圓球們紛紛氣憤地離去了。
伊恩看向了蒂娜：“看來你在這裏留下的東西，比我想象中還要誇張啊。”
蒂娜萬年平靜的臉色忽然一紅：“閉嘴！”
伊恩聳了聳肩，看向了城中的那個機械巨熊模樣的城堡，伸出手說道：“來麽？你自己跑過去的話可能要十幾個小時。”
蒂娜一咬牙走到了伊恩身邊，伊恩輕輕彈了彈那邊笑出眼淚的藤原花額頭，她才吃痛地乖乖站好。
隨著神力籠罩，三人幾秒之後就來到了那座城堡底下。
“都說了本公主不在熊熊城堡！”守衛模樣的金屬人忽然開口。
“那還請公主開下門。”伊恩說道。
“看在你還有禮貌的份上，好吧。”機械人閉上了嘴，巨大的機械門化作複雜的金屬長條向著四周收迴了。
藤原花默默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露出了癡迷的神色。
伊恩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你還挺喜歡這裏的嘛。”
“什麽喜歡不喜歡，那種程度怎麽足以形容，這是夢想，夢想你懂不懂！”藤原花不悅地說道。
“那把你丟在這裏一段時間如何？”伊恩開玩笑道。
藤原花真的猶豫了起來，手指反複戳著臉頰，露出了為難的模樣：“可是我也想去如今的地球上看看……”
兩人交談時，蒂娜已經低著頭走進了城堡之中，伊恩眼神提示了一下，藤原花才作罷：“好吧好吧，還是先去看看再說吧。”
繁複的內部結構看得人眼花繚亂，不斷運轉的機械看似混亂，實則卻安靜有序，這裏沒有電梯，隻有一個巨大滑梯般的螺旋向上的存在，滑梯上是類似過山車的座位。
“請各位坐好，旋旋號要發車咯！”
蒂娜捂著臉坐了上去，藤原花看著她大概猜到了幾分，於是坐在她旁邊笑道：“嗯哼？這些東西充滿了童趣嘛，你，的，童，趣。”
“夠了！”蒂娜忽然一拳砸在了車廂上，藤原花見狀有些意外地看向了蒂娜。
她抬起了頭，眼中滿是複雜：“夠了……”
“旋旋號發車咯。”伊恩坐好，聲音響起的瞬間，“哢哢哢”三聲響起，三人立刻被誇張的安全設施固定在了座位上，藤原花看著堅固中帶著柔軟墊子的保護設施和逐漸誇張震動的車廂，暗暗覺得不妙。
“等等……”
“咻！”車廂一個彈射起步般直接沿著向上的滑道飛了出去，說是飛也不為過，速度快的讓伊恩想起第一次操縱魔法飛艇時的感受。
再加上過山車最高坡下坡般的刺激體驗，就成了如今的感受。
伊恩都感到有些不適應，二女就更不堪了，她們紛紛發出了驚叫聲，聲音在機械堡壘般的建築內部迴蕩著。
幾分鍾後，披頭散發的藤原花眼神呆滯地逃下了車，身旁的蒂娜捂著胸口說不出話。
伊恩歎息一聲看向了車廂，沒到黑級在空中飛行過的話，這種體驗大概會留下陰影。
等待二女平複下來打理好了衣服和頭發，三人來到了那扇充滿了“童趣”繪畫的門前。
整個城市似乎隻有這裏的門塗成了正常居所的模樣，牆上麵畫著的是滑稽的機械熊和各種奇怪的機器人，有些東西甚至超出了伊恩的理解，然而它們就以一種塗鴉的方式存在於那裏。
就在蒂娜心情複雜，藤原花癡迷的時候，門忽然打開了，一個半人多高的可愛機械熊招了招手。
“各位請進，歡迎來到熊熊城堡！”
三人跟著它走進了走廊，這裏的一切忽然換了個天地似的，變成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屋內部的模樣。
在外表毛茸茸，實則重達300公斤以上的機械熊的帶領下，三人來到了一座普通的門前，熊單手在前鞠了一躬之後就離開了。
蒂娜默默上前，推開了門，藤原花正在好奇裏麵是一個怎樣的小姑娘，她猜想說不定是蒂娜的克隆體或是女兒什麽的。
然而門的後麵，是一個冰冷的大屏幕，還有一個落了許多灰塵的座位。
藤原花一愣，隨後跑進了房間。
“你在哪？”
屏幕忽然閃動了幾下，浮現出了一張小姑娘的笑顏，她和蒂娜長得非常相似，但眼睛是正常人的模樣：“鏘鏘！本公主在這裏呢，都說了本公主不在熊熊城堡裏了！”
藤原花愣住了，她心中那個隻是閃過一下的猜想竟然成為了現實。
“她……是你編的程序？”
蒂娜的手指輕撫過落灰的機械扶手，搖了搖頭：“不，我從來沒有刻意想在這裏留下什麽……”
她看向了二人迴憶道。
“那時的我第一次進來，這裏還是一座普通的城市，裏麵的人們雖然兇神惡煞，但還是在規則的束縛下安然在城市裏勞作著，活著……我很喜歡這裏，甚至覺得自己就像一位小公主。”
“當時父親帶著年幼的我來到這裏，是為了帶出這裏已經完成贖罪的人們，讓他們到罪域之中生活……父親一直都在這麽做，可是他走後，凱德殺死了審判長羅卡斯和大法官穆西，占據了這裏，在那之後，這裏的人們都被他們洗腦利用了，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一切的根源竟然都是因為我……”
她痛苦地坐在了椅子上，指著屏幕上露出天真疑惑表情的小女孩：“那時的我偷偷溜到了城裏，試圖控製一個想要不顧規則施暴的大叔去救一個無辜的孩子，可是我做不到。”
“這裏的人們都太強了，我隻能拖延他半秒，那個孩子還是受了重傷……父親趕到的時候，那個破壞了規則的大叔已經被規則抹殺了，隻有那個已經奄奄一息的孩子和虛弱倒地的我。”
“父親說那個孩子沒救了，可我不願意眼睜睜看著他死，於是我拜托了其他人帶來了這裏特有的奇異金屬想要救他，可我做不到，我後來才意識到父親悄悄用神力將這種金屬融入了她的身體，讓她得以勉強生存下來。”
屏幕上的孩子沉默了。
“代價是，她在那次事件中失去了你們所謂的‘海馬體’和半塊大腦，忘記了自己是誰，也不會吃飯，不能睡覺，什麽也做不了……”
“那種金屬很奇異，能改變自己的形狀，於是她按照自己的本能，變成了我那時的樣子。當時的我心軟了，於是就控製了她，為的是讓她能自己活下去。”
“然而我沒有料到的是，那種金屬在我控製之後竟然自行隔絕了我，她擁有了獨立的人格，也就是我曾經的記憶。但她永遠無法再擁有更多了。”
“父親曾想過帶她出去，可是她拒絕了，她想要拯救這裏的人們，其實那是我那時的幼稚願望。這裏的人們曾經罪孽深重，他們永遠是罪人。”
“按照我的估計，那孩子頂多再活五年，於是我們隻能將她留在這裏，可是父親也沒有料到，他離開之後，她活了下來。這一切也許與神主有關，也許與布羅恩有關，她帶著我那時的記憶活了下來，一直到了現在，甚至把這座城市變成了我兒時幻想中的模樣。”
“那洗腦的機器呢？”伊恩問道。
她咬了咬牙：“我說過，我想救他們，可是那時的我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失去了記憶的孩子變成了我的木偶，我就在想，若是把這裏所有人的記憶抹去，他們是不是就不會做壞事了。”
伊恩忽然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她被神主騙了，那些被她洗腦的人們的確出去了，可是卻成為了更加惡劣的‘獵骨者’。”藤原花歎息道。
屏幕上的孩子聞言一愣，隨後哭了起來：“怪老頭真的騙了我，他們怎麽了，嗚嗚嗚……”
蒂娜聽到她的哭聲，抿著嘴伸手在屏幕上特定位置點擊了幾下，一個猩紅的按鈕浮現而出，她伸手就要按下。
“銷毀？”藤原花看清上麵提示的瞬間立刻抓住她的手臂阻止了她。
“你在幹什麽！你這是要殺了她？！”她嚴肅地質問道。
蒂娜看向藤原花反駁：“這是我犯下的錯誤，我必須修正！”
“就算你殺了她，那些錯誤就不存在了嗎！那些外麵穿著銀色盔甲的家夥就能得救了嗎？”
蒂娜聞言手指一顫，默默把手放了下來。
“如今你要做的，應該是正確引導她，如今隻有她能管理好這裏，能做到這件事的隻有你！你了解你自己！”
蒂娜苦澀地搖了搖頭：“不，你錯了，我根本不了解我自己，我越是控製更多的人，越是看到他們的記憶，我就越不了解我自己……我有時候都不知道我是誰，我一直都依賴別人的記憶活著！你知道嗎！”
藤原花一怔，隨後放開了她：“抱歉……”
蒂娜的淚水滑落在地上，她默默抱著頭趴在了桌上哭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伊恩看向了屏幕上抽泣的孩子和趴在那裏哭的蒂娜，開口道：“好了好了，大蒂娜和小蒂娜都別哭了，能把那時開始的數據和記錄給我們看看嗎？”
“小蒂娜，是我的名字嗎？”屏幕上的孩子先擦了擦眼淚，看向伊恩好奇地問道。
“喜歡的話就是了，不過你得問問你這個姐姐。”伊恩指著伏案哭泣的蒂娜說道。
“姐姐……”
“不……我不是你的姐姐……我……”蒂娜伸手捂住了耳朵。
“姐姐，我可以叫小蒂娜嗎？”
機械發出的天真的聲音穿透了指縫，蒂娜顫抖著放開了手。
她無力地應了一聲：“嗯……”
“太好了，我有名字了，記錄嘛……小蒂娜有寫日記哦，這是怪老頭說的：‘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誰，就用筆把自己做的事情記錄下來吧，過了很久再去看的話，就會知道自己當時是什麽樣的人了’。”
她說道一半播放了一段錄音，是凱德當時的聲音。被她記錄了下來。
伊恩眼神一動，拿出了凱德的日記重複道：“如果不知道自己是誰……”
他大概猜到凱德遭遇了什麽。
“小蒂娜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我去看看凱德的日記。”伊恩說完走出了房間，把不擅長的這裏留給了她們自己，無論蒂娜作出什麽決定，伊恩都會選擇尊重。
翻開了最舊的那一本的第一頁，伊恩開始閱讀凱德的過往。
前麵的瑣事都被他略過，在凱德七十多歲的時候，日記開始有了轉折。
“經曆了數十年，仍然從血腥戰場苟活下來的我已達‘掠奪者’的極致，再往前就會被未知所吞噬。我和其他幾個老家夥一起前往了罪塔，傳說那裏有著離開這裏的方法。我不知道外界到底是什麽樣子，但這片世界作為‘食物’的我們，實在是沒有安然老去的資格。年老之後總會懷念過去，懷念在曾經的世界裏度過的那些平和的日子，感謝神明讓我遇到馬德拉，merci。”
……
“今天我們終於通過了罪塔的試煉，見到了罪塔之神，那是這片世界的神明，他是人形，渾身籠罩在黑色鎧甲之下，舉手投足之間皆是偉力。他告訴我們，必須終結這片世界的苦難，才能找到通往外界的道路。我們分析了一下，認為必須擊殺視我們為食物，將我們當牲畜豢養的獸王，這片世界的苦難才能被終結！除了我們這些老家夥，不應該有人再犧牲了！我們必須做點什麽。”
伊恩眼色一凝：“黑色鎧甲……”
“敗了，我們敗了，凱勒死了，馮天也死了，我們是‘掠奪者’，擁有掠奪別人一切的能力，所以我們注定無法踏入神明的境界，我不甘啊……如果我能再強一些，他們就不用為了救我而死了，可惡，可惡，可惡！！！”
這頁日記沾著血跡和淚痕，伊恩歎息著向下翻去。
“馬德拉差點就死了，不行，不能再有人犧牲了，如今獸王重傷，正是我的機會，我必須去，永別了，各位。adieu。”
這是第一本日記的盡頭，厚厚的紙張後麵數百頁全是空白。
第二本日記上麵燙著一個鮮血淋漓的骷髏。
從第一行看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很久。
“獸王，萬獸之王，擁有著無可匹敵的偉力，就算他重傷了，也足以輕易殺死我。可是他沒有。他隻剩下了巨大的骨骸，可是卻依然活著。他說要和我做一個交易，一個讓我能活下去的交易，那時我知道自己別無選擇。”
“渴求力量，沒錯，我是渴求力量，如果我有力量，這片世界的人們何須承受如此痛楚，我身邊的人們怎麽會一個接一個地死去，我當然渴求力量，你若能給我力量，這具瀕死的肉體給你又如何？隻要能繼承你吞噬骨骼的遠古之力，我一定能終結這片世界的苦難！”
之後凱德一直沒有寫日記，下一篇的日期，已經是五十多年後。
“力量……神的力量，我終於擁有了神的力量。我吞噬了已經時日無多的同伴們的骨骼，讓他們和身為神明我一同活了下去……神啊，獸王已經不在了，這片世界的苦難，為何還沒有終結？神啊，你為何離開了我們，隻留下了所謂的神諭，讓我幫助那個可能永遠也不會出現的人？神啊，你究竟去往了何方?”
“可笑啊，我為何要幫助他？你眷顧的隻有他一人，我要取代他，我會取代他找到你，我一定會。”
之後的數本日記便夾雜了諸多瑣事，比如進入罪域，創立獵骨隊，拚命殺戮吞噬骨骼，最終在漫漫屍骨的堆積下，凱德踏入了中位神。
伊恩在最後一本上看到了這些字：
“世界的規則？可笑，我看到了這片殘缺的世界的本質，我們不可能有任何未來，神，你從始至終都在騙我。我知道自己在被獸王同化，他還沒死，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我的骨骼已經不屬於我了，這片世界的苦難在我身上延續。可即便是成為了獸王又如何？神諭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來了。我不能再吞噬任何骨骼了，我要將它們封存起來，就算你再怎麽同化我，我也不會再吞噬任何一具了！”
“不，獸王，我知道你的目的了，你竟然想吞噬掉整個罪域！我絕對不能讓你獲得最後一部分秘寶，絕對不能，我必須做點什麽！可我又能做什麽呢？……拉切爾，你又是誰，你根本不是罪域的人！你到底在盤算什麽！”
從筆跡判斷神主的精神狀態已經不正常了。伊恩跳過了他時而清醒時而掙紮的日記，其中還有些被猛然撕掉了，他翻到了神主日記的最後一行。
“bravo，bravo！他出現了，我已經吞噬了近三分之二的秘寶，隻要獲得了晶龍女王，隻要吞噬了她，我就能徹底終結這片世界的苦難！我就能找到你，把我們遺棄的神明！……誰來都好，殺了我，阻止獸王……”
最後一句是匆忙間加上的潦草文字，隨後日記便結束了。
伊恩合上了日記，歎息了一聲，凱德所經曆的悲劇，已經終結了。
凱德提到的那個黑色鎧甲下的人，會是他麽？伊恩眉頭緊蹙，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身披黑色盔甲的男人的身影。
如果是他的話，他究竟在計劃什麽？神諭中的那個人，真的是自己嗎？跨越數百年的謀劃，他難道也掌控有時間的力量？
太多的疑問浮上心頭，伊恩緩緩收起了日記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