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實驗室內,屏幕上的畫麵在藤原花身後按照頻率刷新著,射出的光照亮了她半張帶著落寞的測臉。


    伊恩看著麵前語出驚人的少女,最終悠悠歎了口氣。


    “你怎麽知道的。”


    藤原花抬起了帶著清亮的眸子,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這片龍鱗,有著不屬於這個世界的能量,據我調查,這些能量的結構不是這片世界所能產出的,它更加精密,就像是……未曾刪減過的完整的純淨能量。”


    “刪減?”伊恩重複了這個詞,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


    “也許你們未曾在意過,但你身上的能量也是完整的,我看待這些能量的角度和別人不同,不管是前世東西方那些小說裏的‘魔力’也好‘氣’也好,它們都是自然界中存在的能量,既然如此,如同光具有波粒二象性,熱具有傳導性,電能引起磁場變化等等,它們都有自己的特性和結構。這也是能利用它們作為機械能源的根本,但在我的分析儀下,你身上的能量以及這片龍鱗的能量具有的特性與它們完全不同,顯然不屬於這片‘不完整’的世界,再對這裏被刻意隱瞞和刪除的曆史稍作調查,我就有七成把握確定你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的能量少了一些什麽,卻也有其獨特的規則。正因如此,這些能量才能不經過某種轉化便能用於機械動力。而你們那裏的能量,恐怕不能直接利用於機械。”


    伊恩暗暗頷首,如果沒有經過特殊魔法陣的話,那邊的能量的確無法直接作為能源使用。


    “還有呢?”


    “在給你治療的時候,我取了你的細胞樣本進行分析,你的基因序列很特別,雖然還在‘人類’的範疇內,但你的基因論完美程度甚至可以媲美這片龍鱗的主人,雖然還有一些差距,但已經不遠了。也就是說,現在的你,是一個接近‘完美’人類的存在,也可能是人類中最優秀基因的持有者,按我係統的計算,你隻要超過了目前所在的等級,就能完全進化成完美的‘人類’。當然,這些並不是重點,而最為重點的是,你的基因序列,與在這片世界任何地方出生的人都有細微的不同,而造成這些不同的,除了先天因素外,就隻有外界的環境了。加上你的性格和你說過能帶我們出去這番話,我就能肯定地確認,你並不是這片世界的居民,而是從不知名的世界降臨的‘外來者’。”


    藤原花想起了那顆碧綠色的樹苗虛影,但她沒有去提起。


    伊恩嘴唇微張,半晌無奈感歎道:“你還真是個可怕的女人。”


    藤原花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轉過身去:“不誇獎一下就算了,連你也這麽說的話我幼小的心靈可是會受傷的。”


    她要是內心幼小的話,恐怕世上大多數人都是嬰兒級別的吧。


    伊恩忍下了吐槽的想法:“好吧,我承認你說的基本沒錯,你想要什麽?”


    藤原花落寞的神色間攀上了一抹期待,她微笑著轉過輪椅看向了伊恩:“當然是外麵世界的信息。”


    伊恩認輸似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你還真閑呢。”


    藤原花按動輪椅來到了他麵前,前傾身體,手肘抵在膝蓋上,掌心拄著下巴,露出了饒有興致的模樣。


    伊恩來到這裏的時候已經用結界隔絕了房間,所以他直接開始了訴說。


    “好吧,這裏是被外界稱為‘罪者之域’的地方,我本以為是個巨大的‘牢籠’,然而這裏,確實是比我想象中殘酷無數倍的‘煉獄’……”


    ……


    西都貧民區。


    破舊的房屋內,陷阱魔法的光芒徹底消散而去。


    刺玫口中溢出了鮮血,房間中是小艾展開的黑色翅膀,上麵扇動著帶著黑色氣息的光芒,小艾並不理解為什麽自己的翅膀和能量發生了變化,但她知曉這一定和黑暗領域的秘密有關。


    “告訴我,他在哪裏?”小艾並沒有對眼前這個性感女子下殺手,隻是剝奪了她的行動能力,但眼前的女子依然一副不屈不撓的模樣。


    “看來你的確不是海神的人……”盯著她的小臂看了數秒,刺玫鬆了口氣似地說道。


    小艾皺了皺眉:“海神?”


    刺玫坐起身來,歪過頭“呸”地吐掉了口中的血沫。


    “若是海神的人,已經對我下殺手了,我根本沒資格做你的對手。”刺玫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髒亂的衣服,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試管喝下了其中的紅色液體。


    小艾目中有些疑惑,收起了背後的翅膀。


    “沒錯,蝕夢的那些家夥,我以為你是他們的人,當然現在我也在懷疑你。”刺玫咬牙道。


    小艾美麗的麵龐攀上了意料之外的情緒,她的瞳孔中攀上了一抹沉重:“什麽?蝕夢?”


    “沒錯,蝕夢,海神的傀儡,我以為你是其中名為‘潛刺者’偽裝的存在,不過偽裝成皇族血脈的暗精靈的確很蠢。”刺玫不卑不亢地看向了麵前這個高貴的生物。


    小艾眼神閃動了數次,“這裏也有蝕夢,那團長他會不會……”


    “我的確認識一個金發的青年,但我不確定他就是你要找的那個人,你有什麽信物或是線索嗎?能證明你認識他的東西也好。”


    信物?


    小艾咬了咬下唇,拿出了她製成的那個伊恩玩偶。


    玩偶金色的頭發是伊恩本身的頭發。


    刺玫看著麵前滑稽中帶著幾分熟悉的玩偶,本來還沒認出來,但從發絲的質感和顏色判斷,的確是那個家夥的。她不禁捧腹大笑了起來。


    “什麽嘛,你原來喜歡他啊,早說嘛,害的老娘差點丟了小命。不過我說啊,你這玩偶,做的也太醜了吧……哈哈哈……”


    小艾麵頰通紅:“不,不是的,團長他……”


    刺玫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她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唉,年輕真是好啊,從頭發的質地和氣味判斷,你要找的那個人我的確認識,我們還合作過。”


    小艾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真的?他在哪裏?”


    “咳咳……”刺玫想要說話,卻咳出了一些血液,她擦了擦嘴,抹去了嘴角的血跡。


    “抱歉……我還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小艾歉然地拿出了一顆果實遞了過去。


    “喂……那麽惡心的東西,不要拿出來啊!”刺玫看了一眼小艾手中的東西,露出了極為嫌惡的神色。


    小艾一愣,這聖樹的果實可以治好她啊,而且看上去翠綠翠綠的也沒什麽異樣呀?


    她想了想,幹脆把果實塞進了正要表達不滿的刺玫嘴裏。


    刺玫瞪大了眼睛,卻咕嘟一口吞了下去,隨後她一愣,立刻將雙指伸進喉嚨幹嘔起來。


    “嘔嘔……你明明看上去還挺善良的一個小姑娘,為什麽要給我喂那種東西!!”她雖然想吐出來,但是失敗了,那東西已經在肚子裏融化了。


    “因為它能治好你啊。”小艾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刺玫感受到一股暖意從胃裏傳來,身上的傷勢立刻開始了迅速恢複。


    她愣了愣,眉頭緊蹙,隨後麵色古怪地看向了小艾。


    “你們……還真是古怪呢……說來那種東西我竟然真的咽下去了啊……”


    小艾不解地歪了歪頭。


    “算了,反正也算是有效,你的心意我就收下了。你找的那家夥雖然整天披著鬥篷,但我知道他是西院的學生,你可以去西院問問。”


    “西院嗎?”


    “嗯,那是整個神之國最負盛名的學院,很好找,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刺玫捂著嘴唇站了起來,披上了自己的外套瀟灑地離開了。


    “嘔……”走出門外不遠,刺玫無力地扶著牆幹嘔起來。“真是的,老娘今天真倒黴……”


    小艾迅速離開了這片破舊的城區,來到了市區中心。她忽略了周圍人們投來的驚豔目光,一路疾馳來到了西院。


    看著眼前規模龐大環境優雅的學院,她目中露出了一抹複雜:“團長,這段時間你究竟經曆了什麽……”


    ……


    罪域,暗跡實驗室。


    藤原花眼底閃著星星,心滿意足地聽著伊恩的講述,不時提出一些古怪的問題。


    伊恩已經講了將近三個小時,這時他神色一動,忽然停止了講述,被周身湧動的黑霧包裹。


    “看來故事時間得告一段落了呢。”黑霧散去,他看向藤原花歉然道。


    藤原花長長唿出一口氣,眼底殘存著方才想象中的美好場景:“沒想到,外麵的世界竟然變成了這樣……嘛,不管怎樣,做好眼前的事情最重要,謝謝你的講述,我也要去忙啦。”


    伊恩點了點頭,告別後離開了暗跡的基地。


    剛才他收到了血煙的消息,葉家在這短短的幾小時內已經被其他幾個家族聯手逼到了極致,已經開始掀底牌了。


    既然藤原花這邊的布置已經在完成中,現在,到血煙也摻和一腳的時間了。


    ……


    一周後,葉家。


    葉擎天滿目怒火,但他作為家主,必須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否則會幹擾理性的判斷。這短短幾天,葉家上下雞犬不寧,被人裏應外合,打了個鼻青臉腫。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他們欺人太甚!”


    “家主,如今我們旗下的核心產業有七成已經被他們掌控,這其中必有……內鬼啊。”


    此話一出,會議室內的眾人大眼瞪小眼,詭異的氣氛油然而生。


    “啪!”葉擎天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甚至出現了一個手印,這還是他沒有催動任何力量的結果。


    “真當我葉家無人了嗎!”他仔細一想,如今這種危機降臨,自己的子嗣卻一個個不見蹤影,他不禁升起了一股挫敗和懊悔感。那些往日裏恃才傲物的門客們大難臨頭時也紛紛當起了二五仔。


    他眼底浮現出一抹悲哀,無力地唿出一口氣:“事情的起因調查清楚了嗎?”


    “稟告家主,就在您外出的那兩天,有神秘組織忽然花巨大代價擾亂了我葉家傭兵產業,那時獵骨隊在我族駐紮,卻被神秘強者盡數滅殺。那時我們擔心神主大人遷怒下來,隻能集中所有力量溝通打點幾位大主教,實在是沒有餘力顧及啊!”


    “獵骨隊的事情?難不成,那個強者沒有滿足於滅一個獵骨隊,而是想要遷怒我葉家?”葉擎天眉頭緊皺。


    他本人是黑級下位,雖然已是一方強者,但在那個以一己之力滅獵骨隊的狠人麵前估計不是一合之敵。打又打不過,對方偏偏還以財力和智慧壓製你一個家族,萬一惹急了對方直接殺上門來。葉擎天忽然覺得自己仿佛被綁在了砧板上,隻能任人魚肉。


    他無力地癱坐在主位上,感歎自己空有一身強大的力量卻無處可使:“我葉擎天白手起家至今,甚至搭上了神主這艘大船,但卻被神主惹下的仇敵盯上——悲也。”


    其他人眼見強大的,意氣風發的家主一幅頹然模樣,紛紛低下頭去,愁然相視,緘默不言。


    葉擎天沉默半晌,最終蒼老了幾歲似的,露出了頹敗的神情。


    “對於神主而言,我們隻是匍匐在他腳下的螻蟻……他不會顧及我們的死活。但他的敵人同樣也能輕易殺死我們。……弱小,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從那時起,我已經多久沒感受過如此的絕望了呢?”


    “家主,我們不能放棄……”


    葉擎天擺了擺手:“葉家走到今天,的確太過張揚,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處在風口浪尖,已是危矣。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是我葉擎天的錯,我認了。”


    眾人再度沉默下去,會議室裏不再有往日的頤氣指使,隻有無盡的挫敗感在蔓延。


    這時會議室門忽然被打開,夕陽的光輝投入了死氣沉沉的房間,一個帶著麵罩的女子輕輕推著輪椅來到了門前,輪椅上少女的陰影剛好遮蓋住了屋內葉擎天麵如死灰的臉龐。夕陽已沉沉將落。


    藤原花微微一笑:“久違了……父親大人。”


    ……


    五日之後。血狼城內城的格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當日,葉家家主葉擎天宣布讓位,然而繼承者並不是他任何一個兒子。


    一隻無形的大手撥弄乾坤,輕易顛覆了葉家數十年來的統治地位。


    同日上午,各大家族代表超半數同意成立議會,內城企業製度等嶄新的製度頒布。


    葉家易主後半日不到,市場價格如同夢醒一般恢複如常,且價格比之前實惠太多,少了許多水分和歧視因素,傭兵們紛紛擁戴起了新製度的創立者……葉家家主,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葉家中年男子。


    傳說他是葉擎天的胞弟,此次迴歸一舉推翻了葉擎天的統治地位,成為了葉家的新主人,也成為了血狼城冉冉升起的受人敬仰的新星。葉擎天自甘退位,心甘情願地成為了其輔助。


    伊恩無奈地坐在實驗室看著屏幕上的畫麵,身邊是坐在輪椅上喝蔬菜汁的藤原花。


    她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欣喜,即便她在伊恩的幫助下成功推翻了葉家。


    “用機器人當傀儡,的確比人類要忠實得多啊。也虧葉擎天老了,沒什麽骨氣,倒是把和神主勾結的資料都交給了你。”伊恩感慨了一句,這次他得到的情報非常有價值,算是意料之外的驚喜。神主建立的教會名為“囚骨教”,他認為血肉是囚禁骨骼的囚籠,隻有解脫了血肉的束縛,生靈才能迴到最本質的狀態,踏入全新的境界。而葉家和神主的關聯比想象中要淺的多,嚴格說來,葉家隻是囚骨教所屬的一個跑腿的商人而已。


    藤原花舔了舔嘴唇邊的蔬菜汁:“因為我恨他,所以我很了解他。而且我對掌權也沒什麽興趣,不過葉家的財富倒是不少,神主不在乎葉家誰做主,據情報他短時間內也不會找到這裏來,現在我可以趁機再度擴建一次地下實驗室了。對了,rick的實驗室有消息了嗎?”


    伊恩搖了搖頭:“我幾乎把整個血狼城地下都找遍了,沒有。”


    “更深的地方呢?”


    伊恩皺了皺眉:“下麵的土層太硬,會阻擋大部分感知,我嚐試過,但感知始終無法探出太遠。他真的能到那麽深的地方?”


    藤原花嘴唇停在瓶口,想了想,有著瓶內迴音的聲音響起:“他可以……他是個執著到瘋狂的男人,如果下麵有著讓他感興趣的秘密,他恐怕能挖到地心……”


    伊恩點了點頭:“這樣啊,那我有空再深入一點看看。”


    藤原花點了點頭:“至於你問的墓園,我已經控製它們找遍了你說的位置方圓數百公裏,可是除了荒蕪的血原和屍骨什麽也沒有,你確定那裏有墓園嗎?”


    伊恩皺眉,仔細迴想道:“我確定……奇怪,方向應該不會錯,畢竟我有地圖……”


    係統裏記錄的地圖位置附近都找遍了,還是沒有,怪了。


    “你既然幫了我,也到了我們履行承諾的時候了,接下來你有什麽計劃?”藤原花問道。


    伊恩想了想:“幫我調查上城,以血煙目前的情報能力,想要調查清楚上城還太早,而且現在我對上城的了解極為有限,所獲得的信息也大多是虛假或不可信的,這個你拿去,如果能利用上的話……”伊恩拿出了卡洛給的代表上城居住權的令牌。


    藤原花清秀的麵容攀上一抹驚愕:“我以為你隻是有錢,沒想到你這麽有錢,這東西為什麽會在你手上?”


    “說來話長,總而言之我暫時也不敢去上城,神主的底細沒摸清之前我不能妄動。”


    “真要和神主為敵,你也真是個瘋狂的男人。”藤原花接過令牌,拿出了慕斯的頭骨,放在眼前端詳了起來。


    “我從葉擎天那裏得到了意外的消息,這塊頭骨可能與當初被盜走的三件至寶之一有關。”她忽然抬頭望向伊恩這麽說道。


    隨後她隨手把頭骨拋給了他:“嘛,不過我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什麽集齊三件就能離開罪域的傳說,小孩子恐怕都知道是陷阱。”


    伊恩一怔:“陷阱?”


    藤原花白了他一眼:“是啊,如果真有人能離開,這三件所謂的至寶還能流落在外?你以為是龍珠嘛?”


    這倒是勾起了伊恩從前世界童年的迴憶。


    “也是,那麽‘陷阱’是什麽意思?”


    “這你都想不明白?我以為你應該更聰明點的。”藤原花捧著蔬菜汁失望地說道。


    伊恩不好意思地攤手:“我從沒說過自己聰明,不懂就問嘛。”


    “好吧,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這三件東西,要說誰要真能集齊的話,也許隻有神主那個老家夥吧,他隻需要其中的一件的線索,就能坐享其成等其他人收集另外兩件,這世界誰能敵得過他?非要去收集的話不是在把自己往火坑裏推麽?”


    伊恩想了想,神主作為這片世界可能的最強者,且他的自由沒有被束縛,他若是有心的話的確會關注這三件至寶的下落。


    而自己手中這塊特殊的頭骨,顯然也是神主喜歡的東西。


    獵骨隊也沒有刻意尋找慕斯頭骨的樣子……


    的確是陷阱,也就是說,手上這東西是塊燙手山芋啊。


    “不過呢……”藤原花話鋒一轉說道。


    “太過自信的話依然會露出破綻,神主知道這塊骨頭在東原沒錯,但他一定想不到的是。”


    少女喝完了所有蔬菜汁,向伊恩伸出了手,狡黠笑道。


    “我早在慕斯失蹤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至寶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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