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的樓道裏,顯出身形的竟然是中年女魔法師伊娜,正是天才班的老師。保險起見,伊娜再次用魔法隔絕了這裏,這樣就暫時沒有人能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伊恩心中的警惕散去了不少,但他在對方施法的時候感知察覺了這的確是伊娜的魔力分身。看來不是潛刺者。


    伊娜擺了擺雙手歉然道:“伊恩同學,很抱歉用這種方式和你見麵,不過我的本體沒法出學院,我是來道歉的。”


    “道歉?”伊恩一愣。


    “因為你們要離開了,所以我才不得已跟了過來。”


    “是因為課題的事?”伊恩迴憶了一下。


    伊娜一歎:“沒錯,其實那天我給你的情報是學院高層都看過的,根本就沒有什麽人遇害,一切都是學院自導自演的,這是學院的計劃,很抱歉把你們也算計了進去,所以你們在列車上的遭遇其實非常致命,雖然不知道你們是怎樣化險為夷,但那終究還是學院的失誤,我為此感到非常愧疚。”


    因為自己和亞莉現在還活著,所以伊恩並沒有因此仇視學院,他在斯因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幾分,畢竟突然冒出學院高層遇害的消息本就有些蹊蹺,這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無非是在釣魚。目的就是讓潛伏在學院的潛刺者認為蝕夢另派了其他人處理此事,畢竟蝕夢利用的潛刺者並不是鐵板一塊,他擔心蝕夢答應自己的利益被搶走,所以才會主動跳出來露出馬腳,列車上的那個潛刺者其實就是學院潛伏者的人。畢竟學院提供了那麽多的物資和資源,對他而言也很重要,他很清楚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零風險的收益,要想獲得什麽就必須付出代價,力量亦是如此。


    “您不必如此,就結果而言我接受你的道歉,不過亞莉……”


    “這是學院對你們的補償。”伊娜送過來一個精致古老的小盒子,伊恩伸手接下。


    “假期也不要鬆懈,學院暫時有風險,你們至少一個月內都別迴來,保護好自己。”


    “謝謝老師。”伊恩輕鞠一躬,伊娜的分身消散了。


    他把這枚看上去非常古老的戒指收進了物品欄。


    裝備獲取:知識之戒(黑級下品):智慧+2500施法速度+15%博學者(固有):儲存著海量知識的戒指,佩戴時給予【智慧之眼】。


    大概是葉叔擅自把學院的補償二合一湊成了這一枚戒指吧,伊恩裝備上打算看看效果。


    一向崇尚冷靜的他瞬間驚呆了。


    宛如科幻片一般的效果展現在了他眼前,一切看到的物品旁都有著一行小字,細看之下就會放大變得清晰,伊恩現在看著的是牆麵。


    石岩混合物:將多種礦石碎末粘合而成的建築材料。綜合耐久度0.76。


    他看向了地麵。


    硬質瓷地磚:火魔法燒製而成的地磚,打磨光滑具有一定的觀賞性。綜合耐久度:0.81。


    伊恩看向了自己裝備的悲傷之眼戒指。


    戒指(紅級):未知(可解鎖)。


    伊恩心念一動選擇了解鎖,隨後看到了悲傷之眼戒指的屬性和固有技能,同時他察覺到知識之戒一閃,似乎多了一點信息。


    “記錄了啊……也就是說這枚戒指能看到的是以前擁有者記錄下來的知識。”


    隨後他大致確認了一下,裏麵儲藏的信息量堪稱恐怖,甚至讓他有些眩暈,雖然不能直接查看,但憑借眼睛就能分辨物品簡直太有用了,博學者這個固有技能名副其實。


    自己的裝備隻要願意的話就能解鎖,不知道別人的行不行。


    伊恩準備測試一下。


    迴到商店門口的時候亞莉和娜可還在裏麵挑選著商品,伊恩隨意看向了一個彪悍路人的項鏈。


    玄鐵項鏈(紫級):力量+120生命值+1100敏捷需求:100


    他暗暗頷首,幾番觀察之後確認了一點,隻要是戒指記錄過的裝備種類,它就能將之分辨出來。


    這可是一份大禮啊。


    伊恩心中有些激動,這樣以後自己就不會像個鄉巴佬一樣了……不對,應該說自己就博學起來了呢。


    不過既然是給自己和亞莉的補償,迴頭把戒指給亞莉看看她有沒有興趣吧,若是她喜歡就送她了。


    “笨蛋,走啦!”亞莉走過伊恩身邊的時候輕輕喊了一句。


    伊恩看向亞莉和娜可的時候輕咦了一聲。


    “看什麽呢?”


    “沒什麽。”


    走在街上,伊恩悄悄地看向了兩女,在智慧之眼下,他看到了兩女身上有些特殊的光華在流轉。


    娜可的呈現藍色,光華的起點在腹部,比起亞莉的來說算是小巫見大巫。


    而亞莉身上的是耀眼的銀白色,起點是額頭處,光華在她們身上流轉,取下知識之戒就看不到了。


    其他路人是正常的,伊恩迴想了一下眉頭一挑:“是印記?”


    應該沒錯,伊恩有至少七成把握確認這就是魔法印記,他查閱了相關資料,了解到印記是用於保護的一種奇異而古老的魔法形式,到如今幾乎都失傳了,娜可有魔法印記的事情伊恩是知道的,但亞莉身上的魔法印記又是怎麽迴事?兩者強度天差地別,亞莉身上的光華甚至都有些刺眼。


    伊恩心中有些疑問,暫時取消了裝備,感覺戴了這麽一段時間自己都有些暈眩了,伊恩一看狀態欄才注意到自己的魔力竟然銳減了四分之三。


    隻是因為盯著亞莉看的緣故嗎?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伊恩越發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種好奇,他必須搞清楚莉亞被念故帶走之後究竟遭遇了什麽。


    一下午伊恩都魂不守舍,直到傳送迴學院之後他才意識到逛街環節總算是結束了。


    “那明天早上見咯,好好休息,亞莉,伊恩。”


    “嗯,明天見。”


    伊恩簡單地揮了揮手,目送著娜可迴去。


    亞莉看著伊恩輕咬了一下下唇:“笨蛋,陪人家去圖書館一會兒行嗎?”


    “好。”


    於是兩人沉默著走向圖書館,伊恩還是忍不住問道:“你想和我說什麽?”


    亞莉默默駐足,伊恩也停了下來麵對著她,現在是晚餐時間,校園裏的學員並不多,兩人在圖書館前的清澈的湖邊,湖裏有錦鯉在不斷張著嘴乞求著食物。


    亞莉咬了咬牙,向伊恩靠近了一些小聲問道:“你真的……對我沒感覺嗎?”


    伊恩喉結滾了滾,沒想到她會問出這種問題。


    他走到了湖邊,從物品欄裏拿出一些幹麵包,用手指捏了一小塊扔進了湖裏,許多漂亮的錦鯉紛紛開始爭搶。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亞莉眼睛紅紅地在伊恩身邊優雅地蹲下,不知是聲音還是貓耳的緣故嚇跑了不少錦鯉。


    伊恩眼神一動,把手裏的麵包遞給了她,然後長出一口氣坐在了湖邊。


    “怎麽可能沒感覺呢,畢竟你和她一模一樣……”


    亞莉尾巴動了動,捏下一小塊麵包伸向了水麵,錦鯉們有些猶豫,但還是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最大的一隻大著膽子遊了過來,叼走了亞莉手上的麵包,迅速遊開了。


    亞莉失落地說道:“果然還是因為莉亞……”


    “你發現了?”伊恩意外地看向她。


    亞莉點了點頭:“畢竟你做夢都在喊她的名字,即便是抱著我的時候也一樣……”


    伊恩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抱過她……不過他還是歉然地歎息道:“……對不起。”


    “這不是你的錯,我覺得莉亞她一定會很高興的,畢竟你一直隻愛著她一個人,所以我很羨慕她呢。”


    伊恩眼神低垂,他沉默了。


    亞莉微笑著看向伊恩:“能和我說一說莉亞是什麽樣的人嗎?”


    伊恩看了她一眼,目中露出了思念:“她啊,一開始的時候既刁蠻,又任性,偶爾還會和我吵架,吵輸了就撒嬌,所以我一次也沒贏過她……後來她變得很可愛了,和你一樣貪吃,而且很嗜睡,有時候會變成一團雪似的白貓在我懷裏安心睡上一天,到了晚上又開始向我撒嬌……她一直很強大,我一開始和她相處還要提醒吊膽,害怕被她給吃掉,直到後來她就咬不動我了。”伊恩迴憶時嘴角不經意露出了一抹溫暖的笑。


    亞莉想象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露出了羨慕而又失落的神色。她揪了幾塊麵包撒向了水麵,心情如同被錦鯉擾亂的水麵似地波動著:“……那我呢?”


    “你很可愛,善良,而且很天真,性格也溫和,雖然偶爾會傲嬌,但你比莉亞要堅強,也比她要幸運。”伊恩看著亞莉說道。


    亞莉低著頭沉默了一會兒,“是嗎?”也就是說雖然我比莉亞要好相處得多,但他還是深愛著莉亞呢。


    伊恩肯定地點了點頭。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能夠找迴她,卻會永遠失去我,你會怎麽選擇呢?”亞莉手上的麵包整塊地滑落在了湖麵,錦鯉們紛紛爭先恐後地遊了過來,湖麵一片混亂。


    這是伊恩最為痛苦的源泉,他一直逃避著這件事,沒想到亞莉竟然主動提及了,伊恩閉上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想弄清楚你們身上發生了什麽,我一定要把她救迴來,可是我也不想傷害你……”


    “笨蛋!大笨蛋!你已經傷害了我,又何必在乎最後呢!你知道嗎,對人家來說,被你刻意疏遠才是最痛苦的事情呀笨蛋!”亞莉的淚水低落而下,她撞入了伊恩的懷抱,伊恩愣了愣,任憑亞莉抱住了自己,眼淚滴落在他的肩頭。


    “你不知道,人家一直在被莉亞所影響,她就像在我的身體裏一樣!我越是接近你,我所擁有的一切記憶就越模糊,仿佛是被人捏造的一樣,你知道嗎!我已經記不起爺爺的模樣,甚至記不起童年的事情,而且越來越離不開你!你這個笨蛋,你疏遠我的時候,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伊恩的心仿佛被誰狠狠地刻了一刀,他嘴唇微顫,輕輕抱住了亞莉:“我一直都不知道,對不起……”


    “你舍命救我的時候,我的心很痛很痛,為什麽你的懷抱會那麽溫暖,為什麽你的吻會那麽熟悉,為什麽你的味道那麽讓人懷念……全都是她的,你的一切都是她的,從來就不屬於我,在遇到你之後這個世界對我而言就是一個謊言,連唯一真實的你都要疏遠人家的話……人家很痛苦的啊!”


    亞莉的哭喊聲擊碎了伊恩最後一點防禦。


    他緊緊抱住了亞莉,眼淚滑落而下:“亞莉,我也不想疏遠你,隻是我擔心我會愛上你,更害怕愛上你之後又失去了你……我不能對不起莉亞,也不想傷害你!”


    “哪怕是騙人家一次也不行嗎!”


    “我……”伊恩猶豫了。


    “沒法對你說謊……沒法對你們說謊。”


    亞莉緊緊抓著伊恩的衣領,淚水一滴滴滾落。


    望著她那熟悉的眼睛中滿是悲傷,他終究還是無法隱藏了,他在心底喃喃道:“就算你不是莉亞,我又怎麽可能無動於衷呢。我啊,雖然不想承認,可我也已經,愛上你了……亞莉。”


    伊恩溫柔地捧起亞莉的臉頰,吻上了她的雙唇,亞莉眼睛顫了顫,隨後閉上了雙眼緊緊抓著他的衣領,任憑他吻著自己的唇,她的吻很生澀,傳來的感覺卻漸漸熟悉。麵對著和莉亞一模一樣的她,伊恩又怎麽可能絲毫不動心,他一直在壓抑著自己,害怕傷害到亞莉,可是這樣才是對她最大的傷害,她在無盡的孤獨和迷茫中渴望著被愛,最接近她的伊恩卻自私地將她拒之門外……


    這是對她的補償,因為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話,伊恩知道自己一定會選擇把莉亞帶迴來。


    哪怕這意味著他要親手殺死無辜的亞莉。


    他看清了自己的心,一顆近乎病態的深愛著莉亞的心,哪怕是為了救迴她會傷害到亞莉,他也會做出自己堅信的選擇……可是他對亞莉的感情,是本不應存在的,卻又在壓抑下堅定生長出的……愛。


    所以他要去補償,用自己的一切去補償亞莉,哪怕懷著無盡的罪惡感和背德感,他也要滿足亞莉的心願,這是伊恩欠她的,還不完的債。


    他想要騙自己,告訴自己她就是莉亞,可是他做不到,她是亞莉,不管發生了什麽,她都是亞莉。


    伊恩的吻很深沉,很熱烈,仿佛在傾訴著自己的一切思念,從未有過的感受席卷向亞莉的心靈,讓她一下子在他炙熱的愛意裏淪陷。


    半晌,亞莉紅著臉輕輕推開了伊恩,唿吸著湖邊的空氣,她的眼神溫柔,輕輕撫摸著伊恩的臉,心中輕道:“對不起,莉亞,在你迴來之前,請讓我自私地占有他吧。”


    她主動吻上了伊恩,直到羞怯到無法忍耐才停下。


    伊恩悄悄隔絕了這裏,要是被八卦的學員拍下來估計就要出大事了。


    他牽起了亞莉的手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走吧,去圖書館。今晚給你講故事,好嗎?”


    “嗯!”


    亞莉順便還了書,隨後拉著伊恩主動借了一本她喜歡的童話,用書遮住了嘴輕聲問道:“笨蛋,今晚我能在你身邊睡嗎?”


    “好。”


    亞莉欣然用尾巴碰了碰伊恩,她愣了愣,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


    伊恩微微一愣,隨後微笑著牽起了亞莉的手,亞莉察覺到了其他學員的目光,但她還是勇敢地握緊了伊恩溫暖的手掌。


    兩人牽著手在校園裏漫步,一直到星光漫天。


    伊恩本以為今天有雨,結果卻是格外晴朗的一天。


    亞莉和伊恩迴到了住處,她羞怯道:“書給你,我先去洗澡,你也快點……”


    伊恩微笑著頷首。


    過了一會兒亞莉就抱著枕頭來到了伊恩的臥室,伊恩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看向了她,隨後臉有些紅:“穿這麽少不冷嗎?”


    亞莉穿著薄薄的睡衣,睡衣下麵是泳衣似的內衣,看上去很是誘人。她的臉很紅,但目光卻很堅定。


    “人家好看嗎?”


    伊恩深吸一口氣慢慢吐掉:“好看,當然好看。”


    亞莉欣然一笑鑽進了被窩,把枕頭放在了伊恩的枕頭旁邊躺下後害羞道:“那你給人家講故事。”


    伊恩走到了床邊,幫她蓋好了被子:“嗯。”


    亞莉眨了眨眼睛:“不用借來的書嗎?”


    “給你講故事的話,一輩子都不用。”


    亞莉臉色微紅地用被子遮住了鼻子和嘴:“笨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叫做小紅帽的小姑娘……”


    亞莉聽著聽著就安心地睡著了,伊恩微笑著關上了燈,小心地躺在了她身邊,借著月光看了一會兒她的睡臉,伊恩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晚安,亞莉。對不起……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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