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隊來時六人,此刻已經隻剩一半,鍾紫郢看向虞璿,目中微露詢問,虞璿向他微微一笑,卻轉而向蘇、樊二人,柔聲道:“兩位道友還請聽我號令。”一揚手,卻有無數道彩色光線向二人頭上灑去。


    兩人都是臉上變色,樊千成還微微有些抗拒,蘇木卻隻是歎息一聲,任那不知是什麽的彩色絲線落入識海,卻是一入即融化,和他本身法力化作一道,似乎自身法力還有些提升。蘇木歎道:“我原本答允古掌門,出了火府之後,便隨他去往藥王穀。”


    這兩人雖不如餘清聖反應快,卻也知道此行既遇上昆侖派的大仇家,而左臨意又死了,除了虞璿有洞真派為後盾,他兩個誰也經不起昆侖派的雷霆之怒。虞璿發出的那道法術,雖不知是什麽,但料也是禁製一類,不過眼下對他們來說,內有那不似善類的紅人,外有昆侖派問罪,投靠這位洞真派的真人,卻已經是唯一活命不被滅口的選擇。


    樊千成也道:“貧道願聽真人驅策。”


    鍾紫郢對此視而不見,倒是那器靈少女姚紅線格格輕笑,婀娜地走到虞璿身邊,笑道:“妹妹真是好本事!”


    虞璿見這器靈宛若真人,心知她縱然不如那七寶金幢,也該是相差不遠的法寶,也不敢托大,笑道:“多謝稱讚。”


    姚紅線衝她擠了擠眼睛,笑道:“待會可需要姐姐幫忙,再偷襲一把那姓嶽的?”


    虞璿吃了一驚,法寶之靈並非人身,難以揣度人心,似心思玲瓏到這份上的,卻是少有——隻怕連鍾紫郢也未看出她和淩嶽達成交易,這器靈卻一眼就做出了此等判斷,委實可畏可怖。


    越是高強的法寶,靈性越足,生靈修行,是努力去體貼天心;而法寶卻是剛剛相反,要識盡人心,打破這道關隘,方能成道。因此修士成道飛升,號為天仙,法寶則是脫去本殼,成就純陽,可謂是殊途同歸。


    虞璿隻微微一怔,便笑道:“這個屆時再說!倒是姐姐慧眼如炬,將來成就純陽,大有希望呢!”


    姚紅線笑容滿麵,道:“便借你吉言吧!”她又緊緊偎依在鍾紫郢身邊,深情款款地瞧著他。


    虞璿低頭看了看手裏的赤紅蓮花,忍不住將發上的白玉簪子拔下來,輕輕戳了這赤玉蓮花一下,心道魔教五蓮她已經見識了三朵,拿到手的也有兩朵,威力如何還不盡知,但卻都是一副非主流的德行,和正統法寶大不相同。


    哪知太素白蓮的簪子稍微碰到了滅度紅蓮,這赤玉蓮花頓時在她手掌心一個翻滾,卻變成了一個三寸大小的紅孩兒,生得雪白//粉嫩,裹著紅兜肚,赤著腳站在她手心,一隻才綠豆大的小手指著她,勃然大怒道:“你做什麽?是想讓太素小兒吃了我嗎?我跟他打一架不要緊,丟了小命可怪不得你紅爺爺!”


    虞璿嘴角抽搐,見那滅度紅蓮小臉上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氣,還要繼續破口大罵,忙打斷道:“紅前輩莫急,請問下麵是何怪物?可有擒捉他的法子?”


    這滅度紅蓮仿佛才看到虞璿,眯著小眼打量了一會,奇怪道:“這才多久不見,居然氣運漲了這麽多?想是得了太素小兒的緣故。不過你身上的祝融殘靈哪裏去了?罷了罷了,雖然沒有祝融殘靈,壓製不住火府,但你氣運正高,也可以去試試看。”卻不由分說,化作一道紅光裹著她投入火潭之中。


    虞璿和滅度紅蓮這一番對答,其餘人卻看不見,隻見虞璿對著手掌心說話,都有些莫名其妙,唯有七星龍淵的器靈姚紅線輕笑一聲,道:“大家都下去幫忙吧!雖然當不得大用,好歹人多力量大。”


    ……


    虞璿被那滅度紅蓮裹住,越是往火潭深處去,那羅喉血焰越是粘稠,太陰戮神刀呆不住,鬧死鬧活求虞璿放它出來。滅度紅蓮卻道:“不要鬧,羅喉血焰若是吞噬了,待會鳴鴻刀可不認得你是誰,便算都是神鯀的餘黨,隻顧要全部斬滅。”


    太陰戮神刀大驚失色,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驚慌道:“那可怎麽好?我已經吃了些也!”


    滅度紅蓮喝道:“那你趕緊逃生還來得及!”


    這兩隻法寶器靈正在裹扯不清,忽然虞璿身上的白光一伸一縮,居然也扯了些羅喉血焰迴來,就地煉化於無形,滅度紅蓮見了大怒,喝道:“太素小兒是在挑釁你家紅爺爺麽?”


    但同為魔教五蓮的太素白蓮,卻沒了別的反應,滅度紅蓮叫罵一陣,也就止了,虞璿轉念,便問這滅度紅蓮,“太素白蓮不能如你這般變幻人形麽?”


    滅度紅蓮沒好氣地嚷道:“這東西隻知道吃吃吃,如何懂得化形這種高深的法門!任它變來變去,也不成個人!你卻也是膽大,居然敢把太素小兒隨身帶著,就不怕哪天打坐起來,發現自己半個身子被啃沒了?”


    虞璿嚇了一跳,忙虛心請教,“那該如何對待?”


    滅度紅蓮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找個地方封印起來,千秋萬載也不要讓它有機會露頭才是!太素白氣吞噬萬物,你難道不知?”


    太陰戮神刀也在旁弱弱地道:“那太素白蓮一出來,太陰便覺得怕怕的,原來是這個緣故。”


    得了太陰戮神刀的幫腔,滅度紅蓮越發得意起來,又慫恿道:“你依我封印了太素小兒,我親自來保護你!嘿嘿,原來你和先前那吞噬了祝融殘靈的不是同一人,我老人家一時沒有分辨出來……這也好,我本就不大歡喜他,迴頭就捉住那人給你吃了,奪了他的祝融法身,咱們再趕走了鳴鴻刀,這大日神宮也都是你的了!這樣的好事,天底下哪裏去尋,快快答應下來!”


    虞璿心道這滅度紅蓮好生兇殘,隨口應付道:“原來如此,請紅前輩再說得清楚些,晚輩好想出一個萬全之策。”


    在滅度紅蓮解說下,虞璿總算是弄明白,原來這祝融神宮之中封印的那位上古神祗,名為鯀,乃是一位火神,也是這大日神宮曆代的主人之一,而殺他的,正是這洞天的下一任主人祝融。鯀雖身死道消,屍身卻毀之不去,因此祝融以魔道之中最為有名的鳴鴻刀,釘入泥丸宮,鎮壓屍身,防止作怪。


    虞璿聽了駭然,道:“如此,若是取出了鳴鴻刀,這妖屍複活,豈非沒有人製止得住?”


    滅度紅蓮叫嚷道:“這大日神宮本是我的地盤,容得鳴鴻小兒占據數千年,已經是天大的慷慨!何況這鯀的屍身已經不比數千年前,羅喉血焰被大日真火熔煉得不足原來三成,你不是還帶了太素白蓮麽?剩的都喂給它吃了!橫豎它也不擇胃口的。而且這樣一來,鳴鴻刀最後也隻會追著它砍,和我們無關!”


    虞璿一直潛入潭底,看見先前她神識所及的那血色巨繭,此時,巨繭上的血色卻已經褪得七七八八。淩嶽正在一邊,依舊是那赤色魔神的模樣,身高足有一丈,既威嚴俊美,又邪異猙獰,唯獨雙目猶自清明,並無失去神智之象。


    虞璿一落下,便問道:“你還不出手?”她仔細打量淩嶽這祝融法體,隻覺得對方身上火氣流動,渾然天成,果然不愧是火神殘靈依附之軀。


    淩嶽指了指那血色巨繭,虞璿這才發現,那巨繭上歇著一隻拳頭大小的赤色雲雀,顧盼梳羽,甚是悠閑。她正不解,滅度紅蓮在她耳邊道:“這便是鳴鴻刀。”


    魔教中有九口最著名的飛劍,但卻並非隻有這九口飛劍才是法寶級數,隻不過以這九口最為有名罷了。太陰戮神刀和與它齊名的太陽屠神劍都名列其中,但其餘八口飛劍加起來,也不及鳴鴻刀有名。不過事實上,這鳴鴻刀也並無多少事跡傳世,但此刀和軒轅劍同爐而出,應運而生,時人恐其喧賓奪主,打算毀去鳴鴻刀,卻被它化作一隻火紅雲雀飛走。


    無須其他事跡,隻這一件,便足以將這鳴鴻刀的地位,提升到旁的飛劍法寶都無可比擬的地步。


    那巨繭上悠閑自得的雲雀忽然吐氣開聲,卻是一個清亮的童音,“滅度,太素,玲瓏,太陰,莫道本王瞧不見你們幾個鬼鬼祟祟!我奉命在此鎮壓妖屍,你們幾個休要呱噪打攪!否則休怪本王不念情麵!”


    虞璿柔聲道:“我等此來,正是為了斬殺妖屍,和前輩的任務並無衝突。”


    鳴鴻刀哂笑一聲,“就憑你們如何做得到?”這赤紅的雲雀清鳴一聲,又轉向淩嶽,道:“還有你這小子,莫以為得了我舊主殘靈,便可以將本王隨意唿喝!你是做夢!還不統統給本王退去!”


    此時,卻又有一道紅光自上落下,鳴鴻刀冷笑數聲,喝道:“七星龍淵也到了!”雙翅一振,小嘴中吐出一道赤芒,鍾紫郢的劍光受了這一擊,頓時散亂開來,七星龍淵忙將光芒一斂,緊緊貼在鍾紫郢身邊,護住主人。


    滅度紅蓮看不過意,喝道:“你便隻會欺負七星龍淵,她也算是你妹妹!”


    鳴鴻刀哈哈大笑,道:“我等法寶,縱然曾經出自同一個主人之手,又哪裏談得上兄弟姐妹?那是生靈才會有的稱唿!”原來七星龍淵鑄造之時,那鑄劍主人之女跳入爐中,得以成劍,因此這器靈便自認姓姚,名為紅線,卻是承接了那為劍舍身的女孩兒名姓。


    這鳴鴻刀靈所化的嬌小雲雀忽然振翅而起,“也罷,不撞南牆不迴頭,且讓你們試一試。”


    隨著鳴鴻刀驟然從血繭上消失,那巨大的血繭猛然蠕動起來,金光反複閃耀數次,便砰然爆開,萬點金星飛濺,血焰飛騰,化作無數火龍火蛇火馬火鼠,噴湧而出。這一蓬血焰散開,中間一個龐大笨拙的身軀人立而起,竟然是一頭通體金黃的巨熊,肋生雙翼,渾身都纏繞著金火血焰。這巨熊剛剛蘇醒,還在不斷伸展肢體,巨大的頭顱上,釘著一口三寸來長的淡紅小刀,金色的血液不斷從傷口處滴落。


    虞璿心知這種被封印的上古魔神,剛蘇醒都會有一段時間的虛弱期,不敢遲疑,揚手放出大片白光,又催動太陰戮神刀去斬;鍾紫郢催動七星龍淵,淩嶽施展列缺雙鉤,樊千成、蘇木二人也紛紛祭出手段,往那妖屍身上打去。這火潭內本來狹小,密布了地火毒炎,此時諸人一起出手,大片的金光烈火,銀芒碧焰,充斥了整個空間,視線極差,連神識也難以透過,就算是通曉此間禁製的虞璿,也隻能微微感應這裏的情況。


    鳴鴻刀的本體便是那短短的三寸淺紅刀鋒,還牢牢釘在鯀屍的泥丸宮中。這口魔道排名第一的飛劍,瞧著諸人鬥得激烈,隻微微冷笑,自言自語道:“若是他們真有本事毀了這鯀屍,本王倒也自由了,便饒恕了他們無端打攪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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