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斬,一人一刀,立在黑暗之中。


    四下濃黑,沒有半絲光亮,如被墨浸。


    濃黑之中,靜如死水。


    即便,有過人的耳力,唐斬也聽不到絲毫的響動。


    但,這刀客手中黑刃緊握,身形雖是直立卻也蓄力待發。


    他在等待。


    等這寂靜黑暗中,那個同樣手持黑刃的人出現。


    墨黑背後,有人。


    是的,確確實實有人。


    沒有心跳,沒有唿吸的人。


    殺氣陡生。


    唐斬手中黑刃,在轉瞬間迎向身體左側。


    當!


    黑暗之中看不見那迎擊而出的黑刀,但這黑刀卻接住了黑暗背後襲來的攻擊。


    就在金屬撞擊聲起的一刹,唐斬分明覺察到被自己接住的兵器忽的又閃開了。


    在這一瞬之間,唐斬抽迴鰥夫刀,身體迴轉刀迎向右。


    當!


    黑暗中又是一聲脆響,鰥夫刀再次接住了無聲襲來的利刃。


    這次,唐斬沒有收勢,而是順著餘力變換了身步,同時鰥夫刀也由守變攻。


    看不到,也聽不到,但唐斬卻有豐富的搏殺經驗。


    一擊被防,第二擊轉瞬又至。


    黑暗中那人的身步,遠在唐斬之上。


    不過,在防住第二擊的一霎馬上反擊,卻也足夠殺他個措手不及。


    唐斬,是這麽想的。


    他通過刀上傳來的觸感,判斷了對方兵器襲來的方向,由兵器襲來的方向預估了對手身形所在。


    由守變攻,這刀客一氣嗬成。


    鰥夫刀黑色的刀身,在黑暗之中如同無影無形。


    黑暗中的黑色刀弧,爆閃而出。


    斬空!


    這是唐斬集自身的反應、速度、力量於一身的完美反擊,但卻並沒有斬到任何東西。


    這一記反擊,饒是唐斬自己也躲不過。


    全力一刀斬空,這刀客並沒有停歇半分。


    因為,那淩厲的殺氣又陡然而起。


    左邊!


    唐斬,敏銳的戰鬥直覺告訴了他,對手攻來的方向。


    也在這同時,斬空了的鰥夫刀變勢來防。


    但,這次唐斬手中的黑刀,沒來得及迎上黑暗中的利刃。


    這刀客隻覺得脖子上一涼。


    好快!


    唐斬心中驚唿了一聲,整個人便倒了下去。


    刀客的身體重重落地,黑暗也隨之退了。


    沒有了濃墨一般的黑暗障眼,這才看見,倒地的唐斬身旁立著一人。


    這人,和唐斬有一樣的身形,一樣的穿著,手中一樣也拎著鰥夫刀。


    再看相貌,這人的臉竟也和唐斬一模一樣。


    斬倒唐斬的,就是唐斬自己!


    而倒在地上的那位,雖是脖子上中了一刀,但卻也不見流血,而且他還活著。


    “一個連出刀都要想的人,是贏不了我的。”


    站著的唐斬,冷冷的對地上的自己說到。


    “我會贏的。”


    地上的唐斬,說著盤坐了起來。


    “你以為,隻憑借自覺接下我兩刀,就有機會贏嗎?”


    “太天真了!”


    “即便視覺和聽覺都在,你也贏不了我!”


    “我比你快,比你準,比你直接。”


    “因為我是不受思想束縛的記憶,銘刻在這幅身體裏的記憶!”


    “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動作,我都不用去思考,就能做到最準確。”


    “你永遠,也不可能跟上我的步調!”


    站著的唐斬,語氣冰冷,但卻極富挑釁。


    “我能贏!”


    “因為這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個動作,都是我銘刻在這幅身體上的。”


    坐在地上的唐斬,平靜的說。


    “哈哈哈哈哈!”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還是個這麽樂觀的人!”


    “那你就來贏我吧!”


    “贏了,你就能得到我的全部!”


    站著的唐斬,突然狂笑了起來。


    在唐斬的記憶裏,自己從來沒有這麽肆無忌憚的笑過。


    隨著那狂笑聲,四下的黑暗完全消失了。


    那狂笑的唐斬也隨著消失了。


    坐著的唐斬還在,隻是他不是盤坐在地上,而是盤坐在房間內的床上。


    方才那番場景,也並不是現實中有的,而是在唐斬的意識中出現的。


    那個擊敗唐斬的人,就是他自己。


    準確的說,那是他不受意識控製時的軀體。


    在離開窩囚國之後,通過無數次的冥想,唐斬終於能在意識裏與自己那副身軀交流了。


    這是第幾次向那副身軀發起挑戰,唐斬自己也記不大清了。


    不過,每次挑戰的結果,卻都是一樣的。


    敗!


    每次挑戰的結果,都是慘敗。


    敗得徹徹底底!


    他這幅千錘百煉的身體,用肌肉記錄下了每一招每一式,每一份唐斬修行的成果。


    這幅身體,能不假思索的用出這些招式和修行成果。


    沒有意識的把控,那些招式更快、更準、更直接,但也更加的瘋狂!


    沒有意識的把控,身體能最高效的揮刀,但卻也不知道節製。


    這,也是在不罕山,唐斬死了的原因。


    他從沒想過,自己沒有意識控製的身體會那麽的強。


    每次挑戰那副身軀,唐斬都覺得無比的壓迫。


    就好像當年,在麵對瘋子林獾時,或者是麵對唐刃的攻勢時,那般讓人無法唿吸的壓迫。


    不,應該說,那副身體給到的壓迫,更加的讓人無力。


    瘋子林獾很強,唐刃也很強,但是唐斬卻不覺得自己無法超越他們。


    但,他卻不認為,自己能超越自己這幅身軀。


    可唐斬必須得超越這幅身軀,因為他要變強。


    在死而複生之後,他便暗自發誓要變得更強。


    他不想再看到有人,像林狐兒那般死去。


    接下來的喀蘇魯海之行,充滿了未知,也充滿了兇險。


    而現在,他要保護的人更多了,小麻煩、林貓兒、蘇赫巴以及所有跟隨自己遠征彼岸仙境的人。


    隻有變得更強,他才能盡量避免這些人死去。


    要變強,就必須超越自己那副身軀!


    超越並馴服自己的身軀,駕馭那瘋狂而強大的力量。


    可是,他不知道要如何贏自己。


    在這一次次的挑戰中,唐斬想了無數的方法,無數的戰術。


    他知道那身軀要出什麽招式,要用什麽應對。


    但,唐斬就是追不上身軀的動作,招架不住身軀揮出的攻勢。


    還需要學習!


    唐斬腦中想著,猛的從床上下來。


    既然,靠自己還無法超越自己,那就借助別人的力量。


    再學一些,那副身體還沒有銘記住的東西!


    唐斬,是這麽決定的。


    心中下定,這刀客轉身出了房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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