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


    鎧的戰靴踩踏在城磚上頭,無形的波紋朝著周圍擴散,城磚上頭的塵沙在一瞬間被震蕩開來。


    紛紛揚揚,遠離了鎧站立著的位置,重新墜落於地麵,形成了一個以鎧為中心幹淨區域。


    蟻潮行進的速度一滯,變得更慢了。最前方的黑鐵蟻像是對抗著什麽力量一般,在艱難的朝前爬行,看它的情況,如果不是身後還有其它的黑鐵蟻在推動著其行進的話,這一刻已經朝後飛出去了。


    鎧麵色不變,踏出第二步。


    堅定的一步,朝著黑鐵蟻形成的駭人的黑色浪潮。


    他甚至沒有拔劍,劍好好的待在他的腰間,藏匿著的鋒芒沒有一點泄露。


    這更像是平常的行走,有若散步一般,區別大概就是那肉眼看不見的波紋。


    長城衛士們沒有看見不可見的波紋,連那些城頭在鎧身邊被驅離的沙塵奇異的一幕都沒有發覺。


    他們看著鎧,注視著那寬厚的背影,嗓子裏麵像是堵住了什麽東西。


    許多的長城衛士更在這一刻感覺到了懊悔,懊悔自己實力的低下,沒能夠幫助到鎧一些什麽。


    每到這種時刻,他們總是特別的內疚。


    在長城,許多長城適齡百姓加入軍中,是為了守衛長城。他們每一天辛苦的訓練,為的是更好的守護長城,還為了追趕在麵前那些背影的腳步,爭取能夠和他們站在一起,哪怕隻是更近一步的看著也行。


    有長城衛士蠢蠢欲動。


    “沒事。”鎧淡淡說道,聲音一如往常的冰冷。


    冷如人心,長城衛士卻感到出奇的安心。


    拿著火油的長城衛士更加靠近了。


    第三步,落下。


    第一道波紋,第二道波紋才剛剛擴散到遠處,第三道波紋以更迅疾的速度追了上去,朝前一撞。


    第二道波紋與第三道波紋合為一體,變得更加的迅猛,在蟻潮速度艱難下來之時,波紋已經接觸到了黑鐵蟻。


    推動,最前方的黑鐵蟻再也堅持不住,身體朝後飛去。連同在其後方的一堆黑鐵蟻,通通飛了起來,被不可抗拒的大力掀翻。


    那些飛起在空中的黑鐵蟻似乎還能夠落地,重新參與進攻。可在下一刻,還未落地之時,本就存在於長城上空的秋風一吹,黑色的齏粉隨風飄散。


    一群黑鐵蟻消失得無影無蹤,變成了比原來身體更小的存在,肆意的融入這片天地之中。


    早在接觸到波紋的那一刹那,它們被甲殼保護著的身體都粉碎,成了粉末。連甲殼上,都出現了不穩定的裂痕。


    原來掉在地上經過碰撞就會粉碎的,但在空中的時候,經過風一刮,已經脆弱不堪的身體提前的瓦解。


    一時間,不知道死了多少黑鐵蟻。


    黑色的潮水明顯缺失了一塊,然而卻未曾斷絕,因為有更多的黑鐵蟻源源不斷地從城牆下爬上城頭。


    同伴的死亡並未讓潮水的速度變得更慢,乃至於完全停止,反而變得更快了。


    同伴的死亡,帶給黑鐵蟻的並非是畏懼,而是兇性,激發起了它們的兇性。讓這些小小的生靈,氣勢洶洶,要去淹沒殺死同伴的敵人,將其徹底的變成虛無,在天地之間抹除其存在過的痕跡。


    普通的螞蟻死亡後,會留下信息素,預示著自己的死亡,以及標注威脅的方位。從而讓其它的同伴去規避。可在黑鐵蟻這裏,作用依然有,它們卻不會去規避,而是去消滅它!


    隻因這是蟻潮,由無數黑鐵蟻組成的潮水,在蠻荒中讓人與兇獸聞風喪膽的死亡潮流。


    黑潮的移動方向變了,向著鎧的位置流動過來。


    在黑鐵蟻的感知裏麵,同伴死亡留下的信息素沒有標注出兇手是誰,可他們自然而然的感知到了最大的威脅存在的位置。


    那就是鎧。


    鎧的第五步落下,沉重的腳步帶來腳步聲迴響,更大的波紋擴散,帶著黑鐵蟻無法阻擋之勢。


    又是一群群的黑鐵蟻成為齏粉,在沒有飛上天空,風沒有掠過的時候。


    鎧的眼睛當中多出了一點血紅的顏色,他鼻子吸攝進體內的空氣裏麵,有著一些灰蒙蒙的氣息。


    這是死亡。


    死亡所掠奪的生命力,反哺到他的體內,成為了他的資糧。


    鎧的實力並不僅限於己身,死亡也可以給他帶來力量,越多的死亡,越多生命的凋零,他的力量也就越加的強大。


    於殺戮之中盛放,那正是鎧身上所種有的花朵。


    這是近乎本能的掠奪,他就是死亡的主宰。


    那是很遙遠之前的鎧,至於現在,他輕易不會主動去吸納周圍生命死亡帶來的生命力流逝。


    隻因這裏是長城,死去的不隻有蠻荒異族,還有長城衛士。


    哪怕知道死亡之後其實並不會留下什麽來,鎧也想要讓戰死的長城衛士留下一些什麽,哪怕是看著本就注定流逝的生命徹底消失。


    “嘩啦。”抱著油桶的長城衛士趕到,火油朝著蟻潮潑灑下去。


    一桶又一桶的火油,潑灑在黑鐵蟻身上,還有的流淌在城頭垛牆附近,甚至順著城牆朝下流淌。


    刺鼻的氣味彌漫。


    不過這一切都在火把的飛出,落下的時候消失。


    火焰撲騰而起,在一瞬間,變擴散成為真正赤紅色海洋,熊熊的燃燒著。


    黑色的潮水徹底的被覆蓋,連同周圍的黑夜一起,都被火光一下照耀。


    有燒焦的氣味彌漫,大量的黑鐵蟻受到死亡的刺激,瘋狂的朝前行進,但身上的火油已經注定了火焰一路跟隨。


    它們在距離長城衛士的地方停下來,成為跳躍著的火焰當中的一部分。


    劈裏啪啦的聲音如同砸落的雨點一般濃密不絕。


    鎧突兀的皺起眉頭來,他察覺到了異樣。


    黑鐵蟻死亡之時消逝的生命力,竟然有一部分憑空消失,沒有被他吸取到。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生命力消逝的速度遠遠不會這樣的快速,幾乎是瞬間消失。


    這讓他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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