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囑眼花木蘭之後,扁鵲才放臉上帶著訕訕笑容的花木蘭離開。


    沒有辦法,他如果不這樣叮囑一遍的話,都會極其的不放心。尤其是剛剛花木蘭已經揭開瓷壇的蓋子,手伸到壇口的動作,明顯她正準備要摸出一顆藥丸來嚐一嚐味道。


    三種藥丸都具有無與倫比的藥效,戰場上頭更是救命的丹藥。同時,在這三種藥丸裏麵,都有一位藥材加入,幻雲啉,這種藥材具有使人興奮,刺激大腦活性的作用,吃多了還會上癮。


    有了這種藥材的加入,三種藥丸的藥效提高了不止一點半點,味道也變得很好。至少吃下去的時候,味覺會覺得十分的美味,並忠實的反應到大腦當中去。


    這些藥丸消耗為什麽那麽的多,扁鵲更願意去相信的是花木蘭貪嘴,把這些藥丸當作糖豆給吃了。


    是藥三分毒,每一種藥,對於身體都會有所損害的,有著微不可察的一點副作用。當藥毒在身體裏麵持續的累積,在沒有自然由身體代謝出去的時候,再有更多的藥毒進入身體,遲早有一天積聚著的這些毒性會爆發出來。


    終究花木蘭她(他)們還是人,不是神,也會死。不管會不會戰死,總有一天都是會死的,還有可能是吃藥吃死…


    對於死亡,誰生誰死,他從來都不甚在意。死亡是人必然的歸宿,從出生開始,人便行走在一條通向死亡的道路,路途中,道路終點,都有死亡在等待著。


    他看過的死亡太多了,人的,動物的,多到他已經麻木了。


    扁鵲低下頭來,看著放於膝上的雙手。


    你可知它為何如此的白皙?


    是因為它觸摸到的溫度,是那種死寂的冰冷。


    對於扁鵲來說,所有人都是過客,包括他自己也是如此。在這一方天地當中,都屬於過客,比起這亙古永存,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衰朽的世界來說,人遠遠渺小得許多。


    用有限的生命,進行著一項無限的事情,正是他現在所做的。


    再也找不到像長城這裏一樣好的實驗場所了,其它的地方要不沒有活體來給他做實驗,要不極難立足。扁鵲更願意把自己的行為,解釋為是為了他可以好好的繼續做著自己的研究,做著自己的實驗,而不是情感的驅使。


    人都如此渺小可笑了,情感自然也是可笑的。


    扁鵲毫不否認,他的內心當中真的出現了情感這種東西。長城啊,真是個莫名其妙,不可思議的地方。


    笑容在扁鵲的嘴角一閃而逝。


    “鐵醜,有什麽事情麽?”他抬起頭來,看向了一旁站著不動的鐵醜,這個又高又大又醜陋的大個子。


    他的作品。


    用作品來形容不恰當,扁鵲覺得應該換一種說法,鐵醜是他從鬼門關裏麵拉迴來的一個人。一個本應該死了的,卻又活過來的人。


    再怎麽醜陋,也不可否認鐵醜已經不是一般人了,跨越了生死的鴻溝之後,他大約也不能夠稱之為人。


    至於那些平常人對鐵醜的看法,扁鵲覺得並不重要,終歸隻是人類愚蠢又狹隘的認識在作祟。


    有必要區分美醜麽?沒有必要。


    一切皮囊之下,都是血肉,髒器,支撐著身體的骨架。所有人其實都是一模一樣的,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包括從哪裏下手,應該從哪個部分先切開來,哪些個部位是要先保存下來避免失去活性的。這些都已經深刻在扁鵲的身體上麵了。


    他的雙手的肌肉,已經銘記了人的身體的每一個構造輕撫對方的皮膚,便知道皮膚下麵的血管順著哪裏延伸,脂肪層又有多厚。所謂庖丁解牛,大抵如此。


    “啊,啊啊。”鐵醜叫著,指了指離開屋門,又指了指自己,最後目光落在了扁鵲的身上。


    “為什麽要問我?”扁鵲聽懂了鐵醜的話,眉頭微微挑了起來。


    “不放心的話,那你跟著去吧。按照時間來判斷的話…對了,今天是幾號來著?”扁鵲頓時啞了。


    好吧,時間對於他來說也不是什麽值得去記憶的東西,幾個數字而已。他常常在地下實驗室裏麵一做實驗會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除了必要的新陳代謝這種人體必須的生理活動之外,他不會浪費時間在其它的地方。


    現在無疑又是在浪費時間了。扁鵲這往想到,但出奇的是他沒有一點慍怒,一絲絲都沒有。


    鐵醜聞言,連忙從短褲上紋著的一個大口袋裏麵,掏出了一本小本子。他翻了翻,尋找到標記著當前日期的那一頁,把本子翻轉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鐵醜又發出一連串意義莫名的叫聲。


    扁鵲卻聽懂了,他點點頭,道:“九月十五號?原來秋天已經到了啊,”


    說完他又自嘲的一笑,“也的確是這樣子啊,如果不是秋季的話,木蘭怎麽可能著來拿藥?”


    “想去的話那就去吧,我這裏倒是不用擔心的,反倒是木蘭那裏一旦戰爭發生的話,有了你會輕鬆一點。”


    “啊啊啊!”鐵醜正把小本子放迴兜裏麵,聞言,他迴答著,叫聲的聲音提高了一些。


    “放心。長城裏麵的人沒有人會來到這裏的,對於他們來說,木蘭的命令,是無論如何都要去遵守的。至於危險?你這家夥,長城裏麵還有比我這裏更危險的嗎?”扁鵲指著鐵醜笑罵道。


    鐵醜撓著頭上的短發,仔細一想,的確是這樣。好像對於其他人來說,他的家都是極其危險的那一種,過去的那些家也同樣如此。


    不僅沒人敢靠近,那些敢靠近的,也差不多都死了。


    “啊,啊啊!”


    “好好好,我會記住的,按時吃飯。”


    “啊啊啊!”


    “好好好,按時睡覺,不睡覺的話也記得吃藥,總之身體的狀況必須維持好。”


    “哼。”一股氣流從鐵醜的鼻子中噴了出來。


    扁鵲注視著鐵醜的眼睛,看見了裏麵執著又認真的亮光,突然一愣。


    “放心,我都記著呢。”他鄭重的答應道。


    (前一章有些修改,可以返迴看一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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