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木蘭解下後背的任平生,與腰間的煙雨,用手提著,這才一屁股坐在了竹架下方的那一張藤椅上頭,藤椅很軟,雖然身著著鎧甲,花木蘭隻能夠坐得筆直,也已經比其它的椅子要來得舒服很多。再加上頭上的竹架上的那些藤叢,遮掩了投射下來的陽光,有一些碎了的光點不規則的布在下方平整的地麵上,風一吹過來,也是極其愜意的享受了。


    花木蘭對著鐵醜笑了笑,看著鐵醜離開去通知扁鵲。


    她抬起頭來,看著視野當中出現的那隻五彩斑斕,吊著一根白色如細繩索一樣的一樣在半空中晃蕩的大蜘蛛。好吧,她收迴剛剛腦中的想法來,這種愜意還真的不是普通人可以享受得到的,最起碼得膽子夠大,不怕蟲子,還得不怕死。


    一隻有五六歲小孩子手臂長短的大蜈蚣,從花木蘭的腳邊爬了過去。與地麵摩擦時發出的那種沙沙聲,正是花木蘭之前在門外的時候,聽到的那種細微的響聲。


    除了蜘蛛,蜈蚣之外,還有蠍子,蛇,蟾蜍。隻要願意尋找,總可以尋找到它們的蹤影,即使不想要尋找,坐在藤椅上短短的時間之中,有些毒蟲還會自己進入你的視線當中。


    非要用什麽話來形容的話,用五毒俱全來形容十分的合適,不可以再貼切了。換成普通人家家中,也會有一些蜈蚣,蜘蛛之類的,更有甚者家中的角落可能還會潛藏著一條蛇,像扁鵲這裏的,這樣子光明正大的毒蟲,那不知道得有多少人被生生的嚇死。


    尤其這些蟲子,毒物,還是那麽的大,看起來那麽的兇猛。


    晃蕩著的蜘蛛,竹架立柱從下往上攀高的蜈蚣,那揮舞著兩支鼇在地上爬行,尾部的蜇針閃爍著寒光的蠍子,還有著盤成一團在一塊石頭上麵曬著太陽的毒蛇,最後是遠處一處水池的假山上,那躺著,露出肚皮來的一隻癩蛤蟆。


    不僅讓人恐懼,感覺到壓抑,另一種感覺則是,這些毒物都成精了。


    扁鵲本不是普通人,這些普通人家中不會出現的毒物,出現咋了這裏再正常不過了。不隻是正常,要是它們沒有出現在這裏,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花木蘭坐在藤椅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些毒物們,她知道它們也在看著她。不過她沒有和尋常人一樣的恐懼,來得多了,看得多了,自然覺得再尋常不過了。


    這裏麵的毒物,基本上已經熟悉了她的氣息,這才表現出無害的一麵來。換成是那一些生人,那麽它們可能已經徹底狂暴起來了,不把那生人給徹底的驅離這個院落(更大的可能是成為花肥)的話,是不會停止的。


    整個院子裏麵,有空地,擺放著一些簸箕,裏麵有一種曬幹了的花花草草,也有許多曬幹了的毒蟲的屍體。這些都是藥材,也有可能是毒藥,具體要怎麽用,全看扁鵲用它們來做一些什麽。


    除此之外,院子的一角則是一大片的田地,田地裏麵種植形形色色的植物。裏麵有一些花朵開得正鮮豔,那種紅色鮮豔欲滴,隨風飄來的甜香味,正是由這些花朵散播出來的。


    還有的植物,長得很高大,最上端像是一個喇叭的形狀,現在是閉合著的狀態。這是它最為無害的狀態了,一旦有人或者動物靠近的話,那麽那閉合著的喇叭隨時有可能張開,將靠近的人或者動物給吞噬下去。


    這是食人花


    吞吃下去的人一時半會消化不掉,有同伴在,還可以救他出來。但是喇叭,食人花的花朵當中的帶有強烈腐蝕性的液體,也會讓被救出來的人痛不欲生。


    花木蘭親眼看過扁鵲配置一種藥水,用的是食人花的口水,配置成功之後,連石頭都輕而易舉的被腐蝕的一幹二淨。


    田地是花田,裏麵種植的通通是花,當花田當中的花朵全部盛開了之後,整個院子,包括院子外麵,都會充斥著花開之後的香氣。並且花開了之後,也是極其好看,爭奇鬥豔的那一種。


    單看食人花一種,已經十分的可怕了,但這裏卻不隻有食人花一種植物。


    越美麗的事物越危險,用在花田當中的這些植物,花朵上麵十分的貼切。很多人隻會注意這些植物開花的時候多麽的美輪美奐,卻根本不會注意到,當你看著花開,沉浸在美景當中的時候,這些花也在盯著你,看著這讓它垂涎欲滴的食物。


    換成是人的話,越美麗的人越危險,同樣也是適用的。隻不過,危險的不是其他人,而是美麗的人本身。


    美麗本無罪,有罪的是那些垂涎著美色的人。因此,一個人,在擁有了足夠使他人垂涎的美麗容顏的時候,卻沒有與之相配的可以守護這一番美麗的危險,那麽最終隻能被摧毀,或者隕滅。


    除開花田外,還有水池,以及各種別有樂趣比如現在花木蘭前處著的攀滿藤的竹架。整個院子完全是那種人幻想當中的世外桃源一類的,把那些駭人的毒物給忽略的話,確確實實是這樣子。


    等了一會兒,吹了一會兒的風,聞了一會兒花香的花木蘭,看到了之前離開的鐵醜從屋子裏麵走了出來。


    來到了花木蘭麵前的鐵醜一邊啊啊啊的叫著,一邊比劃著,大手的手指指著的是他剛剛走進去的屋子。


    “傻大個,看來今天我來得正好啊,要不然隻能來看你一下,無功而返了。”花木蘭笑道,站起身來。


    扁鵲這個人沒有別的喜好,喜歡做各種各樣的實驗,一天的時間表幾乎被安排了個滿滿當當。除開那一些已經在計劃當中出外醫治的時間外,在他院子裏麵進行實驗,已經成為了他每一天生活當中的主旋律。


    放在其它事情上,扁鵲極有時間意識,什麽時候該做什麽,有著十分明確的時間界定。一旦做起實驗來,他便不知道時間是怎麽迴事了,那些節省明確時間界定下節省出來的時間,也都是填進了這一個窟窿裏麵。花木蘭以前幾次無功而返,連扁鵲的麵都沒有見到也是因為扁鵲正在做實驗。


    “那我們快走吧,不然到時候你家主人要是再利用那等待的幾分鍾要再做做什麽分析的話,那我可就慘了。”花木蘭苦著臉,吐槽道。


    鐵醜鄭重的點頭,表示著讚同,他轉過身,帶著花木蘭向著那屋子走去。


    花木蘭提著兩柄劍,不快不慢的跟在鐵醜的身後,她劍不離手,不管是在麵對誰的時候,劍也一定不會落下。


    花木蘭跟著鐵醜,原來她是不用這麽麻煩的跟在鐵醜的身後的,以她對於扁鵲這裏的熟知程度,不用人帶也可以找到扁鵲。反正扁鵲還有哪裏可以待?他自然是待在實驗室裏麵了。


    她可不敢一個人亂走,鬼知道扁鵲這裏會多出什麽新東西來,沒有鐵醜的帶領遇上的麻煩事隻會多不會少,極有可能還有出現危險。


    花木蘭不怕危險,她不怕的是戰場上的種種危機,扁鵲這裏的話,算了吧。可能一不小心,什麽時候中的毒都不知道,因為扁鵲這家夥…


    花木蘭想了想,怎麽吐槽好呢?扁鵲非常的聰明,在醫道,毒道上,在其它的地方,那便不怎麽樣了。比如把一些極度危險的東西,往自己家裏麵亂扔,這種事情隻有這家夥做得出來了。


    一跨進屋子後,花木蘭立刻可以感覺到與外麵截然不同的溫度,屋子裏麵是一種陰冷,類似於那種午夜的墳地的那種陰寒,不隻是身體,還有心靈上的陰寒。一絲絲的,到了骨子裏麵,滲透入骨髓。


    這可能是錯覺,卻肯定不是錯覺,並不是由於屋子的緣故,抵擋了來自外麵那到了秋季,正午依舊嬌豔的的太陽的照射。是因為,在這屋子的下方,說是一處大得墳場也不為過,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那裏,又有多少人在那裏連死了之後都要被折騰。


    那是扁鵲的實驗室。


    能夠像扁鵲一樣,把實驗室,大墳場造在自己居住的屋子底下,這樣子清麗脫俗的人花木蘭從來沒有見過。她從過去到現在,包括到未來,她覺得都隻會有扁鵲一個人是這樣子清麗脫俗,這完全不是一般人會做的事情好嗎!


    她習慣在戰場殺戮,屍山血海當中,也可以安然入睡。她這麽一個不普通的人,也沒有辦法做到扁鵲這樣子,嫌外麵的氣溫太高,幹脆采用不一般的手段來給居住環境降降溫。


    屋子裏麵是十分平常的擺設,平常到極致,平常到任何人看到都會一愣,空蕩到可憐。除了一張床,幾張桌子,幾張凳子以外,再沒有多餘的東西了。有的,隻有那些桌子上麵擺放著的瓶瓶罐罐,裏麵浸泡著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


    有的花木蘭還是可以認得出來的,比如心髒,她上一次與蠻荒兩族作戰的時候,荒人當中的祭司。曾經用血祭來詛咒她,限製她的實力的發揮。追溯到更遠一些的時候,基本上每一次花木蘭都要吃上那些祭司的一記詛咒,造成她對於心髒的模樣記憶深刻。


    現在又看到心髒了,花木蘭真的是有一點為那些祭司們感覺到悲哀,每一次挖出自己的心髒,足夠與敵人同歸於盡的血祭秘術,到了她這裏失掉了大部分的效用。頂多是讓她跑得慢一點,出劍的速度慢一點,然後,沒有然後了。


    她還好好的,反倒是那些祭司,一個個都死了。


    用扁鵲說過的,這應該是和耐藥性差不多的性質?耐咒性?當被詛咒的次數多了,漸漸的,詛咒變得沒有什麽用了,那些祭司們行為很讓花木蘭感動,真是一群掏心掏肺的老實人啊。


    為了讓老實人們多出一點安慰,花木蘭決定這一次她一定要裝作被詛咒給重傷了的樣子,讓那種祭司們得到安慰,掏出更多的心肺來。


    看了一圈,腦中的思緒又在刹那間翻轉了千百迴之後,花木蘭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穿著一身白色大褂的男子。


    男子的臉色十分的蒼白,也不知道多久沒有見過太陽了,看不出半點血色。從五官輪廓上,還是可以看到他長得還是不錯的,換上一身衣衫都還可以去充當一名英俊的讀書人。隻不過,他頂著的兩個黑眼圈,實在破壞了這整體形象,讓他看起來十分像那種縱欲過度,不知道愛惜身體的年輕人。


    男子氣質冰冷,坐在凳子上,雙手插著兜,如同一塊冰塊一樣。


    原來屋子裏麵就冷,當看到他的時候,你會覺得又往喉嚨裏麵咽下了一塊冰塊,透心涼,渾身的冰涼。


    他正在看著什麽,雙眼無神,盯著門口,到鐵醜進來,花木蘭進來,也一直在看著門口。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直到過了好一會兒,他的眼睛當中才恢複了一些神采,看向了花木蘭。


    “木蘭,有什麽事情麽?”他問道,伸出手來,捂著嘴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五指修長而白皙。


    “麻雀你又多久沒有睡覺了?”花木蘭盯著男人的兩個深沉的黑眼圈。


    很明顯的,男人的額頭上出現了幾條黑線,由於臉色蒼白的緣故,這幾條黑線十分的明顯。


    鐵醜側過臉去,捂住眼睛,表示沒臉看。


    臉頰抽動著,男子糾正道:“我不叫麻雀,要真的讓一種鳥來代表我的話,那也應該是烏鴉!”


    “沒事沒事。”花木蘭擺手,滿臉不在乎,“麻雀和烏鴉,不都是鳥嘛?烏鴉隻會呱呱叫,麻雀雖然有些煩人,不過還是比烏鴉要討人喜歡得多的!”


    她繼而補充道:“我覺得還是麻雀適合你,都有個雀字,辨識度極高。”


    辨識度高?


    男子扶額,感覺到自己心髒跳動的速度加快了一些。


    他扁鵲的鵲,不是麻雀的那個雀好嗎?


    男子是扁鵲。


    和烏鴉一樣討人厭惡的扁鵲。


    烏鴉是告死鳥,是不詳的象征。至於扁鵲,他出現的地方,也伴隨著死亡,他是離死亡最近的男人。


    救得了人自然是活,救不了人那就是死。


    扁鵲從來不在意別人怎麽樣去看他,人類這種生物的好惡,從來都有些莫名其妙。人類本身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生命,在他現在的研究課題中,將相同的物質組合起來,卻沒有辦法造出一個活生生的人類,這不是特別得奇怪麽?


    (二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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