鎧沿著長城的城頭過道行走著,背上背著那柄造型霸氣的大劍,行走間身上鎧甲的甲葉互相碰撞著,發出了有些刺耳的響動聲。這是他每天的工作之一,進入了秋季更是如此。


    這一段路途,他每一天都在行走,一寸一寸的丈量,從天明走到日落,整個長城上的各處,都留下了他的腳印。


    長城的城牆上的過道很寬,寬到可供四匹馬並排疾馳著。這是由於長城的特殊環境決定的,因為戰線拉得太長,在蠻荒入侵奇襲某一段城牆的時候,更遠處的衛士需要騎乘著戰馬才能夠及時的趕過去支援,因此需要足夠寬敞的過道。


    閉著眼睛,鎧也能夠在長城上自如的行走,不會觸碰到周圍守衛的衛士,腳步更加不會偏移。每一步,都仿佛是丈量過的一樣,邁開的距離完全沒有差異。


    如此熟悉的環境裏麵,鎧卻是沒有閉上眼睛來,哪怕他光憑耳朵便能夠從唿吸聲中判斷出其他人的位置。


    睜著眼睛的感覺真好啊,可以看見鮮活的一切,看見鮮活的人與楓葉,和那一些活著的執著的理由。


    活著,真切的感覺到自己還活著。


    即使他過去什麽都不記得了,可鎧現在依舊還感覺到開心,因為他還活著。當活著的意義,隻剩下活著本身,已經值得足夠的歡喜。


    最起碼你明白了生命的意義。


    正像那時候,那隻朝他伸出的手掌,那火紅的身影,如生命本身般熱烈不羈。


    “你想活著麽?活著走下去,到那一些遠方,活到你再也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再迴頭看看這一生的經曆。如果願意,你就跟我走吧。”


    “啊。”


    鎧那時候隻應了一聲,就跟她來到了這裏。


    有時候事情是如此的簡單而不可思議,相信一個人,也隻需要一個眼神的對焦。


    曾經他為活著的理由感覺到焦慮,一片迷離,可是自當來到這裏,跟她一起看見長城腳下生活著的人們的那純粹的笑容,極為燦爛的笑意的時候,什麽疑惑都不會有了。


    那是光芒,黑暗中的曦光,如此溫暖,讓人不自覺有種要去擁抱的衝動。和最初他在黑暗中摸索著,感覺被全世界拋棄之時,朝他伸出來那隻手掌一樣。


    他抓住了,不會再放開了。


    為一個純粹的理由活下去,活著。


    人有時候也是如此的簡單,不需要太遠太虛無縹緲足夠困難的東西,一句話,一個人,一張笑臉,也就是一生了。


    生命如此短暫,如此的漫長,左右不過是劍刃間的間寸罷了。


    他怕死麽?


    不,他不怕。隻不過是拒絕死亡的來臨罷了,看見的笑臉越多,那溫暖本身,真是讓人不自覺的沉浸下去啊。


    鎧覺得他不能死,至少也不能死在還沒有看夠這一些東西的時候。


    他曾經死過一次,不過沒死成。那麽不管是誰,想讓他第二次接近死亡,徹底的死去,他都會讓他付出巨大的代價。況且有過第一次的經驗,那麽第二次…


    用百裏守約的話來說,應該是說熟能生巧吧?麵對的死亡多了,再想死,也不那麽的容易了。


    鎧每走過一段城牆,城頭守衛的長城衛士們看到他,都會微微的低頭致意。這是他們能夠表示出的最大的敬意了,因為現在還在值守。


    鎧在他們眼中是那種極度冷漠的人,不會迴應,遠遠的走過來,更是讓人感覺到身邊溫度瞬間的下降。


    透心涼,這個秋已經讓人感覺到些許的寒冷,這下又變得更冷了。


    可對於鎧的尊敬,他們是一分不少的。


    他值得他們去尊敬。


    對於衛士們的表示,鎧沒有迴應。一路走過來,他都沒有迴應過哪怕一次。


    他的心在很多時候都是冰封住的,隻有在少數時候,才會泛起一些漣漪。然而有些時候,等他真正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他才發現,太久沒有說話,已經忘了怎麽去表達了。


    在又走過一段距離的時候,鎧駐足了下來,眉頭輕皺了起來。


    他看見城垛旁一名身材有些單薄的衛士的肩膀正輕輕抽動著,他還聽見了十分細微的抽泣聲,和風聲混雜在一起,十分難分辨。如果他沒有看錯的話那斷了線的水滴,被風一吹消散的,那應該是眼淚?


    鎧走了過去,站在這名衛士的身後,他足足比這衛士高出一個頭來,可他的眼睛卻直視著前方,沒有低下頭去看這名長城衛士的模樣。


    看著,等著,鎧默不作聲。


    眼淚?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流過了,更別說像這樣子斷了線的流。


    悲傷是種什麽情緒?


    他也不清楚。


    司南在哭,不知道為什麽,一下子就哭出來了。他隻不過是想到了家中的母親,以及年幼的妹妹而已,眼淚卻如同斷了線一下子流出來。


    他低著頭,努力的不讓自己的異樣被其他人發覺,一手持著長槍,另一手,則用手心手背不斷的抹著眼角的淚水。轉眼間,不管手心還是手背都已經濕漉漉的了。


    不能哭,不能哭。


    他告訴自己不能哭,已經是一個男子漢了,不能夠再讓眼淚輕易的掉落下來。想要成為一名合格的長城衛士,無論怎麽樣也不能夠哭泣,因為哭泣無法改變一切。


    可還在哭,眼淚滴淌下來,從溫熱,變成冰冷,他都感受得極為清楚。


    真是懦弱呢,這樣子的自己怎麽能夠守護住想要守護著的她們呢…


    他突然睜大了眼睛看見了城磚上映照出來的覆蓋住自己的陰影。


    一隻手掌,抓住了他的肩膀。


    “長城人,不相信眼淚,隻相信自己,那顆迫切想要去守護的心靈,以及手中的刀劍。”鎧冷酷的聲線響了起來,出乎意料的使人安心。


    “你可以哭,可是哭泣之後,請把眼淚擦拭掉。請記住你為什麽而哭泣,也請記住那些記憶裏麵使你笑著的感覺到溫暖的東西。再告訴自己,你可以。因為如果不可以,你會失去,會沉溺在眼淚化成的湖泊裏,失去一切歡顏。”


    “鎧大人。”司南連忙又抹了抹臉,低聲說道,聲音有些沙啞,他自己都不認識了。


    想轉過頭去,可是那隻手掌卻緊緊的摁住了自己,又重重的拍了兩下。


    有些疼,即使身體隨之搖晃,他也努力挺直了腰。


    “不要叫大人,在這裏,沒有大人,隻有將軍,還有同袍。”


    “還有,你不必轉過頭來。我不想看見別人的眼淚,也不想看見他哭泣的樣子,你也是一樣不想讓人看見這些的吧?”


    手掌離開了他的肩膀,腳步聲也漸漸遠去了。


    卻,出奇的讓人覺得安心呢。


    “鎧將軍。”司南自語著,嘴角不自覺的翹動了起來,露出了微笑。


    總有一天,我會站在你麵前的,用我的燦爛笑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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