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梁王府,議事廳。


    武三思在廳裏踱來踱去,顯得有些急躁。旁邊客座上的宗楚客倒是顯得淡定很多,看著踱來踱去的武三思,似乎在思考這什麽,在廳裏還並排站著四個人,三男一女,正是那日刺殺狄仁傑的那幾個人。


    武三思踱了一會兒,不悅的說道:“第一次任務你們就失敗了,讓我以後怎麽靠你們成大事呢?如果早點搞定了狄仁傑,還會有今天這些破事嗎?今日皇帝警告我了,不能碰狄仁傑一根汗毛,以後想要解決狄仁傑,那就是難於登天!”


    隻見白衣男子上前答道:“我等刺殺狄仁傑,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誰知他會有一匹神駒,才僥幸逃脫!”


    武三思生氣的說道:“沒殺掉就是沒殺掉,說什麽神駒的借口!”


    女子聽了,甚是不滿,也上前說道:“事實確是如此,縱是以我的速度,也無法接近那神駒,那神駒通體血紅,快過閃電,我也是平生僅見。”


    武三思聽罷,思考了一下問道:“血紅神駒,是不是還有一個二十歲左右使劍的男子?”


    四人當中拿劍的男子上前答道:“王爺怎麽知道,的確有個使劍的男子,武功還不賴。”


    武三思沒有迴答,若有所思道:“又是他,他到底是什麽人呢?宗大人,你安排人查查底細。”


    宗楚客聽罷,說道:“如今迫在眉睫的,不是查一個人的底細,而是皇帝如何處置王孝傑的家眷!”


    武三思說道:“皇帝下令,釋放王孝傑家眷!”


    宗楚客聽罷,說道:“如此便不好了,斬草必除根,假如王孝傑家眷出來,定會給王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王爺在關外之事事也會張揚出去不說,恐有好事之人會慫恿支持王家家眷申冤,如此一來,對大事極為不利!”


    武三思聽了,說道:“這我也知道,可是就在我要走的時候,皇帝特意叫住我,警告我不要碰狄仁傑一根汗毛。”


    “皇帝特意叫住你告訴你不要碰狄仁傑?”宗楚客問道。


    武三思不明白宗楚客為何會有如此一問,但還是迴答道:“沒錯,我都快出門了,皇帝特意叫住我說的。”


    聽到此處,宗楚客笑著說道:“王爺,你還是皇帝的侄子,真的不明白皇帝的意思嗎?皇帝說不可以動狄仁傑,並沒有說不能動王孝傑的家眷,皇帝答應了狄仁傑放人,自然便必須放人,隻要人放了之後,皇帝便沒有食言,至於王孝傑的家眷是生是死,跟皇帝便再無關係,至於這件事,皇帝自然不方便出手,也不能動用私刑軍隊,皇帝之所以跟王爺強調不能碰狄仁傑,自然是讓你想辦法去解決掉王孝傑的家眷,隻要王孝傑家眷解決了,也便沒有人好跳出來做文章了,如此一來,王爺便少了許多麻煩。”


    武三思一聽,恍然大悟,問道:“此事當如何解決?”


    宗楚客聽罷,說道:“王孝傑家眷被放出之後,必經過立德坊和清化坊之間的道路,此時可派一批江湖人手,在兩坊街麵的房屋設伏,再由風雨雷電四人坐鎮,定可萬無一失!”說罷,看著四人說道:“這次便是你們將功補過的機會,必須確保萬無一失。”


    宗楚客說的風雨雷電,便是廳上的四個人,散發男人風,氣勁如風,持劍男子雨,劍落如雨,大光頭雷,錘破驚雷,雙刀女子電,快如閃電。


    此時,風抱拳迴答道:“誓死完成任務!”


    翌日清晨,狄府。


    狄仁傑把眾人喚到一起,又命人請來了敬暉,見眾人都到齊了,說道:“皇帝雖然答應釋放王孝傑家眷,可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放行之路定是危險重重,等會兒我會去上早朝,朝上皇帝定會下令釋放王孝傑家眷,此時他們被關在皇宮右側東城大理寺的天牢內,元芳你去大理寺去接王孝傑家眷,他們縱是再大膽,也不敢再皇宮裏麵動手,接上之後從宣仁門出,出了宣仁門便會有危險,到時,元芳你跟嶽朗負責保護王將軍家眷,羽兒你負責趁機接應策劃,敬暉帶領左驍衛三百士兵前去應援,大家一定要保重!”


    敬暉聽罷,說道:“閣老,朝廷規定,左驍衛隻負責管理南區的治安,洛河北岸的北區,由右驍衛負責,左驍衛無權管轄!”


    狄仁傑聽罷,說道:“這我也知道,將來皇帝追究起來,你可以說借道路過,我自會替你求情。總之,此行變數甚多,大家見機行事。好了,時候不早了,出發吧!”


    皇宮,朝堂之上。


    武則天緩緩走到龍椅前,百官行罷禮,武則天率先讚揚了與契丹一戰,表揚了狄仁傑一行人。


    武則天剛說完,武三思便上前一步,說道:“臣武三思,有事要奏!”


    “講!”武則天說道。


    “臣之前誤信小人讒言,錯怪了王孝傑將軍,深感慚愧,還請陛下釋放王孝傑將軍家眷,再治臣之罪!”武三思不等別人進言,自己率先承認了錯誤。


    武則天聽罷,說道:“雖然你是受了小人蘇宏暉的讒言,但是卻也有未明查事實之過,故乏一年之俸祿,若下次再犯,定要嚴懲。朕已命人傳令大理寺放人,此刻,旨意應該已傳到大理寺了。”


    要說武三思這招先發製人也確實厲害,表麵上是為王孝傑家眷求情,實則把自己撇的挺幹淨,其他大臣再想說什麽,可是皇帝的處罰都下了,再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話分兩頭,從狄府出來以後,敬暉去左驍衛調兵,李元芳,嶽朗和羽兒架著兩輛馬車徑直來到了皇城的東門宣仁門,到達宣仁門的時候,遠遠的看到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前站著兩個人,李元芳看罷,驅馬上前,嶽朗和羽兒見狀也跟了上去。


    三人上前去,看清皇宮門口的站著兩名男子,看樣子都是二十歲左右,其中一名男子身體頗為強壯,五大三粗,虎背熊腰,一臉絡腮胡,略顯粗狂和邋遢,但是一雙大眼睛卻顯得炯炯有神,腰間別著兩把烏黑的大斧頭,神奇的是這把斧頭並沒有開刃。另外一個男子則大不一樣,隻見他長得身材修長勻稱,皮膚白皙光澤,一張臉自是棱角分明,五官極其俊美,如同美玉雕刻出來的一般,長長的辮子束在身後,身後還背著一杆銀色的長槍,長槍的槍頭被一塊兒絲綢布包著,看不清模樣,此時他正筆直挺拔的站著,就連嶽朗這樣的男子見了,都不免感歎了一聲:“好美的男子!”


    隻見李元芳走到二人跟前,抱拳行禮,笑著說道:“程兄,羅兄,你二人怎會在這裏?”


    二人也看見了李元芳三人,隻見那粗壯大漢說道:“原來是李將軍,我等得到消息說王孝傑將軍家眷今日出獄,我對東硤石穀一戰暗中調查許久,知道此事跟武三思有重大關係,所以我料定武三思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有所為難。而我二人自幼跟王將軍之子王無擇交好,一起長大,故今日特來相接,李將軍此來又是何意?”


    李元芳說道:“也是料定武三思不肯善罷甘休,故來接王將軍家眷。”說罷,有轉向嶽朗和羽兒說道:“哦,忘了介紹了,這位別著斧頭的,是程知節的後人程伯獻,這位背著長槍的美男子,是冷麵寒槍羅成的後人羅玉,二位都是李唐忠勇之後。”說罷,又對著程伯獻和羅玉說道:“這位姑娘是當年長孫國舅之後,名字喚作長孫羽,這位也是李唐舊人,你們可以叫他嶽朗。”


    嶽朗看罷,便知李元芳與二人頗為熟悉,再加上早就聽聞過程知節和冷麵寒槍的英雄事跡,便也對二人放下了警惕,幾人相互行了禮,算是認識了。


    隻聽李元芳說道:“今日裏倒是奇怪,這立德坊和清化坊平日裏熱鬧的很,今日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


    程伯獻聽罷,說道:“表麵上沒人,暗地裏不知道多少眼睛盯著咱呢,說不定此時,他們正端著弩弓,盯著我們呢!”


    李元芳聽罷,說道:“朝廷有規定,沒有朝廷特許,帶武器進入皇宮視為造反,我作為千牛衛將軍,有皇帝特許的帶刀入宮之便,你們四人且在這裏等候,我去大理寺接他們出來!”說完,便從宣仁門進去了。


    不多時,李元芳便來到了大理寺,此時,大理寺卿來俊臣已經接到了皇帝的聖旨,命人把王孝傑的一眾家屬帶來了大堂之上,宣讀聖諭後,正打算要釋放,一看李元芳來了,便說道:“狄仁傑已經不任這大理寺卿多年了,不知李將軍今日有何雅興來我這大理寺?”


    話說這來俊臣本來就是無賴出身,平時心狠手辣,又喜歡告密,多次揭發李唐後人,深得武則天的信任,可以說,他能當上這大理寺卿,完全就是踏著李唐後人的血肉上去的。自從當上大理寺卿,他更是研究各種慘絕人寰的刑具和刑法,很多人聽到他的名字,魂兒都能嚇飛一半兒。對於這種人,李元芳自然不待見,見他說話挑釁,也不想跟他廢話,隻是淡淡的說:“奉狄大人之命,來接王將軍家人迴家!”


    來俊臣聽罷,懷著令人發寒的笑容說道:“趕緊領去吧,這群沒營養的東西早就沒用了,還占我大理寺天牢的位置,要知道,我這大理寺天牢位置可是緊張的很,很多大官想進來,都找不到位置。”說完竟哈哈大笑起來。


    李元芳不去理會這個變態,而是徑直走到跪在最前麵的王孝傑兒子王無擇麵前,伸出雙手,扶起了王無擇。打量了一番,隻見此時王無擇身上布滿了血跡,衣不遮體,臉上也是麵目全非。


    李元芳輕輕問了一句:“無事吧?”


    隻聽王無擇用虛弱又夾雜著仇恨的聲音說道:“無大礙!”


    李元芳又清點了一下家眷,問道:“可是三十二人?”


    王無擇低聲說道:“總共三十七人!”


    李元芳聽罷,轉身朝來俊臣問道:“所剩五人現在何處?”


    來俊臣輕描淡寫的說道“命不夠硬,沒扛住,死了!”


    李元芳一聽,怒上心頭,大聲嗬斥道:“你這廝,草菅人命,不怕遭報應嗎?”


    來俊臣聽了李元芳的話,笑的更歡了,說道:“我雖不曾上過戰場,可殺的人不比李將軍少,唉,恐怕是數都數不過來了,可是報應呢?報應在哪兒?”說罷,臉色忽然變得憤怒起來,接著又說道:“李元芳,你莫與我口舌之爭,你信不信,我今天可以讓這群人,一個都走不出大理寺!”


    李元芳本也是火爆脾氣,還想說什麽,卻感覺袖子被拉了一下。


    隻見王無擇拉了拉李元芳的袖子,低聲說道:“走吧!”


    李元芳歎了口氣,扶著王無擇,剩下的家眷也相互攙扶著,慢慢的走出了大理寺。


    此時,宣仁門外。


    三輛馬車並排停在一塊兒,馬兒偶爾悠閑的跺跺蹄兒。四人也都是無事可做!


    隻見程伯獻打量了一番羽兒,笑著說道:“妹子,據我所知,長孫家和當今聖上可是有深仇大怨的,當年長孫家人都被發配到嶺南,永世不得迴中原,如今你私自迴京,不怕我去皇帝麵前告發你嗎?”


    羽兒聽了倒是毫無懼意,悠悠的說道:“程知節當年衷心護唐,六十多歲高齡親率飛騎軍護送高宗繼位,年近七十還出兵突厥,也曾不滿武則天參政而辭官,一生忠勇,世人皆感歎,死後更是葬於太宗之昭陵,繼續守衛太宗,你向武則天告密,不知那昭陵的程知節,可能瞑目?”


    程伯獻一聽,心裏自然是一驚,笑著說道:“好厲害的丫頭,我怕了你了,不過說實話,我也討厭武則天那老婆娘,不如以後咱們合計合計,給她點顏色看看。”


    羽兒聽了程伯獻的話,又抬頭對他打量了一番,心想:“此人雖然此時嬉皮笑臉的,可是長相也算憨厚老實,看著沒那麽討厭,這家夥是個怎樣的人呢?”


    就在此刻,隻聽見羅玉說道:“他們出來了!”


    幾人從宣仁門向內望去,隻看見一群人,相互攙扶著,正步履蹣跚的往這邊慢慢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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