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庫日漸空虛,朝臣家裏倒是越來越富有,宴會不能開了,那就縮在自己家裏,繼續大魚大肉談玄講經喝酒度日。


    那位傀儡小皇帝又被拖出來,不知是哪位聰明的大臣,為他起草頒布罪己詔,感天動地地寫:


    “……人以穀為命,而汝害之,是害吾民也!百姓有過,在朕一人。汝若通靈,但當食朕,無害吾民!”


    然後命禦膳處捕捉這萬惡的蝗蟲,做成大餐,表明對蝗蟲的憎恨之情。


    群臣百姓紛紛叩首感慨小皇帝的愛護百姓心腸,命人把罪己詔發布遍南晉數州,期待地等蝗靈自己乖乖撤退。


    ——這就是在做夢。


    蝗蟲飛得越發猖狂,活像是不識字一樣連貼的罪己詔的紙都撲上去啃啃,然後嘩啦啦飛走。


    百姓嚎啕大哭,紛紛呐喊著這是上天懲罰世人的手段,踉蹌著試圖捕食蝗蟲,“蒸曝,揚去足翅而食之”。


    但蝗蟲種類何止幾千上萬種,相當一部分是有毒的,根本無法食用,吃錯了還會要人命,再怎麽捕食,也不是長久之計。


    沒有宴會,阮清夢就很閑,除了突發奇想畫圖樣,讓繡娘給她用金絲繡衣,便是聽婢女講笑話打發日子。


    聽著聽著,婢女無意間道:“這些蝗蟲,把晉京附近的莊稼糧草都吃光了,如今附近都少了,有老農認得,說它們是飛起別的地方吃糧食了。”


    “去別的地方,去哪裏?”


    “不曉得,但南方潮濕多水澤,老農說它們不喜歡的,大概會往北方飛,說是北方幹旱,又是旱田,最得蝗蟲喜歡。”


    北方!


    阮清夢忽然坐了起來。


    北方!常玉瓊不就在北方!


    它們飛得又那麽快,等它們飛過去以後,寒陽郡本就那麽窮,哪裏像京城一樣還能調撥那麽多的賑災物資,倒時候,她還能有好日子過?


    阮清夢闔眸,輕輕吸起一口氣。


    她這人,向來見不得旁的人過得比她好,幼年玩伴是、京中的貴女是,那曾被她逼得家破人亡不得不遠走高飛的常玉瓊更是!


    在寒陽郡,想天高皇帝遠瀟灑自在?


    怎麽可能!


    她別想好,永遠別想——


    五月初,去年種的冬麥麥收割完畢,菽豆的種子被種下,六月末的時候,菽豆鮮嫩的小苗已然勃勃生機,間隔其他田裏,白疊子的新苗也長得老高。


    三年時間,足夠讓白疊子的種植範圍擴大數十倍,不少農戶也能穿一身白疊子紡線織成的衣衫,清爽吸汗,透氣還柔軟,相互笑談起來的時候,都忍不住連聲誇獎讚美。


    但,尚未等到這一年的白疊子長苞開花,黑壓壓一片濃雲從南的方向漸漸飛了過來。


    初時蝗尚無多,為害尚淺,但不久間日漸繁夥,勢如流水,隻見群飛蔽天,白日都被遮掩為昏,連邑連州,令人膽戰心驚!


    阿當彼時正和尚擎在寒陽郡東南一處荒山勘察地礦,這附近貧寒,但發現了高嶺土礦,她想讓人在這邊開個瓷器窯,發展當地經濟。


    發覺蝗蟲北千跡象時,她連夜縱馬奔會寒陽郡太守府,揚鞭叫來衙役,急促下命,衙役迅速領命,僅一日便組織了百姓男女老幼,不分晝夜開始進行蝗蟲撲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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