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豐富營養但味道實在可怕的野菜蘑菇湯喂進嘴裏,他喉結滾了滾,無意識的咽下。


    “神仙的話,也需要吃東西吧,”她無聊地問那把劍,“他的傷要怎麽辦?”


    劍依舊裝死。


    蔬菜湯一勺一勺喂下去,男人的睫毛顫了顫,掙紮著想醒過來,但好像又陷入陣陣心魔肆虐的禁錮,全身氣力盡失。


    ——廢物,無能!堂堂三清又有什麽用,盤古都能死,誰會把你們放在眼裏?大羅金仙?可笑,天人五衰的時候不一樣被心魔控製!


    ——那你殺啊!拿著青萍劍,摧毀所有的一切!你走的本就是殺伐道,還裝什麽好人?誰又會信你!滔天的功德和氣運,誰不想奪走?!


    ——沒有人真正在乎你!你的兩位兄長也沒有!你是異類,你的道義和天命不符!你逃不過被唾罵被拋棄被驅趕的命!走著瞧吧,你早晚都要承認!


    他忽然間睜開了眼。


    猩紅色一雙眼眸比寒冬的冰雪還冷,他還沒完全清醒,識海裏全是戾氣和殺意,隻有瘋狂的暴怒想要宣泄廝殺——


    渾渾噩噩中,有女孩子輕柔的安慰:“不要亂動呀,我都幫你上藥了,傷口很快會好。這是食物,沒事的,吃吧,對你有好處。”


    有獸毛混合草葉編製的東西覆蓋到他身上,帶來融融暖意。


    藥?


    食物?


    人族的無聊的東西。


    毫無靈氣,對天生神體的他來說毫無用處,青萍劍那個蠢貨還在旁邊裝死……這些又有什麽用?他需要馬上離開,迴昆侖山——


    明明心裏這麽想著,他卻不知為何,沉默著一動不動,慢慢咽下了嘴裏味道極其難吃的湯汁。


    溫熱的湯水沿著喉嚨一路往下,分明是對他毫無用處的東西,他卻似乎真的感覺到一絲力氣,還有身上被綠色草藥糊覆蓋的傷口,似乎也不是那麽疼了。


    “天很晚了,再睡一會兒,明天早上我迴部落一趟,看看能不能給你捎點什麽來……”


    她打了個哈欠,聲音越來越小,蜷縮到一旁的角落裏,沒聲音了。


    他手指顫了顫,慢慢迴過頭去,看到了一張不設防的睡得正恬靜的小臉。


    一隻最弱小的人族的幼崽。


    “青萍。”


    他低聲道。


    一旁裝死的劍倏然飛過來落入他手中,他提著便走,邁了兩步,步子卻緩緩放慢,最終還是轉過身來,半跪於地。


    劍鋒一滑割破手指,鮮血滴落,他抬手,喂進了她的口中。


    青萍劍忽然開始激烈的顫動!


    就像是什麽話要瘋狂急切地勸阻,可他視而不見,直至幾滴血入她口,她的周身蕩漾起一絲絲奇妙的氣息,他方才收迴手指。


    指腹擦過,傷口頓時愈合,他眼眸中的冷意緩緩散去。


    盤古父神的清氣所化成的先天神靈身軀,好處極多,譬如隻要沒有魂飛魄散,便無論如何也死不了。


    即使是這種慘烈的傷勢,如今也在飛快自愈,經脈裏流淌著自行運轉周天的靈力,力量在用可怕的速度逐漸恢複。


    從修為盡廢如凡人,到立地飛升真仙天仙大羅金仙——不過是區區一.夜之間。


    但他仍舊沒管身上貼著的狼狽醜陋的草藥,踏出山洞外,於夜色中悄然踏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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