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周氏臉上一陣羞愧。但還是小聲的為自己辯解著:「是謝家主動退了跟林家的親事在前,然後才來我們家提親的,這也說不上我對不對得起林太太。又不是我看上了謝蘊,逼著他們去跟林家退親,然後和咱們家結親的。而且母親您也知道,這不是雲姐兒心裏有謝蘊。大夫也說了,要盡量順著雲姐兒的意,不然她這病就容易犯。所以我這才同意了謝家的婚事。」


    江老太太依然氣憤不平:「你就不要說什麽為雲姐兒著想的話了。她傻,你也跟著傻?你也不動腦子想一想,謝家當初在蘇州府為什麽要和林家定那門親事?那是看林大人的官職高,他們家上趕著要定這門親事。現在林大人才剛走了幾年?他們家就立刻退了親,轉而來攀我們家。這樣捧高踩低的親家,你稀罕要,我還不稀罕要呢。」


    親家也是要彼此扶持的。像謝家這樣的人家,若是往後他們江家萬一有個什麽事,不說他們會出手幫一把,隻怕還會落井下石。


    這樣的親家要來何用?


    不過江老太太早就已經不管事了,而且江靜雲畢竟是江永年和周氏的女兒,她的婚事確實該由他們兩個做主的,她這個做祖母的還是少插手的好。


    最主要的是,江老太太那時候也沒有料想得到林清瑤才被謝家退了親,魏城立刻就上門提親去了。


    若不然,謝蘊那孩子確實是個好的,江靜雲能嫁給他也還算不錯。


    周氏被江老太太這樣一說麵上也訕訕的,加上江永年也很不讚同的轉過頭瞪了她一眼,她也隻得低下頭不說話了。


    「母親教訓的是,這件事確實是我們事先沒有思慮周全。」


    江永年是個孝順的,剛剛被江老太太這樣一說,他依然一點脾氣都沒有,語氣間也依然滿是恭敬。


    「隻是現在事已至此,母親您覺得接下來該怎麽辦好?」


    他在大理寺裏的那些同僚都接到了請帖,就他一個人沒有,很顯然這是因為謝家和他們家結親,那日江靜雲又對林清瑤出言不遜,魏城心裏麵惱了他們的意思。


    但是,現在魏城不是他們能招惹得起的,更擔心魏城以後會找他的麻煩。


    他原是想直接去找魏城,跟他賠罪的。今日趁著午間休息的時候特地去了一趟樞密院,請求麵見。但是魏城壓根見都不見他,隻叫了自己的侍衛出來傳話,說是在忙,叫他迴去。


    江永年就知道魏城這是不肯接受他的賠罪了。想來想去的,也隻能轉而去求得林清瑤的原諒了。


    但是畢竟男女有別,他肯定是不好親自去給林清瑤賠罪的。想要叫周氏帶著江靜雲過去,但是又擔心林清瑤會不見她們兩個。


    於是想來想去的,就想到了自己的母親身上。


    一來母親年紀大,輩分高,她上門親自去對一個晚輩賠罪,林清瑤肯定不好拒絕的。拒絕了就會顯得她這個人不尊老。二來,以往還在蘇州府的時候,江老太太對林清瑤也還算是可以的。這大熱暑天的,江老太太親自登她家的門,她總不好真的拒之門外。


    而隻要見上了,說上幾句好話軟話,就不信林清瑤真的還會繼續記恨他們家。


    隻要她不記恨了,在魏城麵前說上幾句好話,魏城還能不給他們家下請帖?


    江老太太是個聰明的人,江永年這話一問出來她自然就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她原是不想管這事的。都已經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隻想消消停停的過日子。但是事關江家以後的前途,說不得,也隻得長歎一聲,聲音疲倦的說著「還能怎麽辦?也隻得豁出去我這張老臉不要,明兒親自登林家的門去見見林姐兒,跟她陪個不是。隻希望那孩子看在我們兩家的往日情分上,不計較我們家和謝家定婚,還有雲姐兒那日言語間怠慢她的事。不過,她若是依然一定要計較,那我也是沒有法子了。」


    這樣做也有一個好處,若林清瑤真的不計較這兩樁事,那往後她們之間還是能正常往來的。


    到時林清瑤嫁了魏城做妻子,也就相當於他們江家和魏城搭上了聯係,那往後對他們江家肯定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江永年一聽這話,立刻就起身從椅中站起來,然後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周氏一見,也隻得跟著一塊兒跪了下來。


    「是兒子不孝,孫女不孝,累的您這麽大年紀了還為後輩的事操心。」


    說著,上半身整個兒的就伏到了地麵上去。


    「起來吧。」


    江老太太對他們兩個擺了擺手,眉眼間帶著疲倦,「隻希望雲姐兒以後消停些,別再給我們家惹禍事了。」


    頓了頓,她又說道:「看雲姐兒現在情緒不穩定的樣子,明日就不用她跟我去林家見林姐兒了,免得又受了什麽刺激。一旦她真發了病,謝家還會娶她?讓雲姐兒她娘跟著我一塊兒過去就行了。」


    江永年忙應了下來。


    周氏雖然心裏不願意,但也隻得應了下來。


    次日依然是個豔陽天,明晃晃的日頭掛在空中,照在人身上簡直就像要把人烤熟一般。


    轎子的窗簾雖然都已經換成了細竹簾,行走過程中不時有風透進來,但可惜那風也是熱的,吹在身上不覺得有半分涼爽,反倒更加的熱了。


    等轎子落了地,江老太太在丫鬟的攙扶下彎腰走出轎子。


    一眼就看到林家門口左右兩邊很站了幾個侍衛。另外還有幾個婦人,瞧著是兩撥人,正在跟那幾個侍衛僵持著。


    看樣子是她們想要進去,但是這幾個侍衛不放行。


    頭先的那位穿一件鴨卵青色的對襟褙子,不上四十歲的年紀。站在她身邊的那位少女穿一件桃紅色領口繡桃花的褙子,正言語態度甚為囂張的對那幾位侍衛說道:「你知道我們是誰,就敢攔著我們不讓我們進?告訴你們,我是你們家侯夫人的堂妹,這位是你們家侯夫人的堂叔母,我們兩個可是她的娘家人,比不得其他閑雜人等,你們竟然不放我們進去?」


    這兩個人正是馮氏和林清蘭。


    端午那日她們兩個過來找林清瑤,要她繼續出開辦族學的錢,被林清瑤拒絕後就對她言語間極其的羞辱。正好被上門提親的魏城聽到,一怒之下就叫侍衛將她們兩個扔了出去。


    當時她們兩個隻覺得顏麵丟盡。


    馮氏還罷了,猜測那個男人是淮安侯,不敢如何,林清蘭卻是無論如何都不信的。


    淮安侯是什麽樣的身份,林清瑤怎麽可能會結識他,他又怎麽會親自登林清瑤家的門?說不定隻是個姓侯的男子,旁人客氣稱唿他一聲侯爺罷了,難道還能是皇帝封的爵位?


    說的馮氏後來也相信了。也就再無顧忌起來,在族人之間狠狠的編排了林清瑤的一篇不是。


    說什麽她不尊長輩,吝嗇摳門,背地裏竟然還做出和男人不清白的事來,丟了他們林家列祖列宗的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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