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五裏帶著鹿夜走入分殿深處,鹿夜才發現這分殿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很多,裏麵無數精美的石柱和石牆,將分殿分隔成迷宮一般,而且分殿深處通風和照明都很到位,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絲壓抑。


    水五裏來到一個角落,打開一道石門後,進入一個靜謐的暗室,等鹿夜進去後,水五裏將厚厚的石門關上,瞬間,形成了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這間暗室的石門和石牆,都采用了隔絕精神感知的材質,在這裏說話,除了我們,沒有第三個人能夠聽到。”水五裏在石室當中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並示意鹿夜在他對麵坐下。


    鹿夜仔細打量了一下,發現這裏的石門和石牆材質的確有些特殊,看起來更暗一些,而且自己的精神感知的確也穿不過去。


    “隔絕精神力的材質,目前使用比較多的有兩種,一種就是這裏采用的暗礦石,還有一種很常見,就是竹子。”水五裏解釋道。


    “竹子也可以!”這一點鹿夜非常驚訝,他今天才解開心鎖,還來不及一一試驗。


    “不錯,竹子很容易得到,不過它的強度和耐久度略差,所以有些地方還是用暗礦石。”水五裏解釋道。


    “老師之前說有非收我不可的理由?”鹿夜看著水五裏說道,他其實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但不確定。


    “你,我,木旋音其實不是青城三大族之人,而且我們都來自相同的一族。”水五裏開門見山說道。


    “來自哪一族?”鹿夜心跳加快,對於自己的身世,沒有人不在乎不緊張。


    “馭風一族。”水五裏緩緩說出四個字。


    “馭風一族,他們在哪裏?”鹿夜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來處,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一族。


    水五裏搖了搖頭道:“目前還不知道,我們曾經嚐試過,隻在天涯雪山西側的風道穀發現了他們曾在那生活過。我們目前對馭風一族知之甚少,就算是這個名字,也是很不容易才推測出來的。他們好像故意隱藏了自己的蹤跡,不願意和其它族接觸。”


    “為什麽,他們為什麽喜歡與世隔絕?”鹿夜問道。


    “具體原因不清楚,但是喜歡與世隔絕的族還是有一些的,各有各的原因。”水五裏解釋道:“不過馭風一族的原因最難推測,而且他們還喜歡拋棄一些嬰兒,這是其它與世隔絕的族沒有的。”


    “拋棄一些嬰兒,為什麽會這麽絕情?”鹿夜想到了自己,原來自己被拋棄居然不是個例。


    “現在青城之中,加上你,已知被馭風一族拋棄的有七人。”水五裏繼續說道:“為了尋找被馭風一族拋棄之人,我們專門組建了迴音園,以樂器為掩護,實際上是找出那些對聲音有獨特天賦之人,引導他們解開心鎖和修習銘刻之術。”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麽非收你不可了嗎?”


    鹿夜頓時恍然,怪不得他在聽出木炫音兩次琴聲的不同之處後,木炫音就對他如此客氣,看來那時候就把自己當成族人了。


    怪不得自己跟溪雲燕說話聲那麽小,木炫音還是聽到了,原來她對聲音也有極強的天賦,而且聽力遠遠強於自己。


    “有七人,水清安師姐也是嗎?”鹿夜想起水清安說過,她是被水五裏老師撿迴來的,看來也是被拋棄的嬰兒之一。


    “竹堂堂主煙無海;魁木一族木妙林,目前離開青城在外尋找馭風一族;鍾樓敲鍾人,江坤;還有我,木炫音水清安和你。”水五裏將所有七人全部說了出來。


    原來那個將自己和江峰扔下鍾樓的胖老頭也是馭風一族之人,這下鹿夜倒是完全沒想到。


    “其實江峰幫你解開心鎖之事,還是江坤前輩告訴我的,他早就看穿了江峰的意圖,要不然江峰的那點伎倆,是不可能支走他得到敲十七下鍾聲的機會的。”水五裏嘴角微微一笑說道。


    鹿夜恍然,其實這個世界很大,但是很多人都認為世界是圍繞自己運行的,殊不知世界在以它自己的規律運行著,你我都隻不過是這風暴中的一粒沙子罷了,根本不是世界的中心。


    “老師,馭風一族,擁有什麽樣的天賦。”能夠了解自身的天賦,對鹿夜來說也是莫大的幫助。


    “按照我們目前的推斷,我們一族主要跟感知空氣的變化和計算有關,一開始的時候,可能以為是跟風有關,所以叫做馭風一族,每個人的天賦具體會有一些差異,通俗理解也可以是對聲音和空氣的流動和變化比較敏感,目前發現最大的用處就是在聽覺方麵的優勢很大,可以根據聲音和風判斷對手的攻擊。可惜……”水五裏遺憾地說道。


    “可惜沒有相應的銘刻方式來提升嗎?”鹿夜其實想過這個問題,自己不是三大族中的任何一族,學習哪一門銘刻之術呢,要是有對應自己天賦的銘刻之術就好了。


    “沒錯,目前我們所知,擅長感受物體結合的是白水一族和魁木一族,白水一族所擅長的是軟結合,就像水一樣,被打破了容易複原,他們銘刻的身體最有韌性;而魁木一族是軟硬結合,像魁木一樣,兼具韌性和硬度;我們一族擅長氣體運行的感知,可惜沒有相應的銘刻金,所以不知道我們身體特點是什麽。”水五裏也是無奈。


    “那你們六人,修習了哪一族的銘刻之術。”鹿夜好奇地問道。


    “三大族都有修習,而且我們發現,我們無論修習哪一門銘刻之術,區別都不算大,也有三大族之人修習過其它族的銘刻之術的,發現隻要是從小修習,都能成氣候,隻不過付出的努力要比本族之人多一些,所以,你修習白水一族的銘刻之術,也不是不可以。”水五裏說道。


    “原來是這樣,所以說水、風、木都是古人一開始練習銘刻之術的時候,用粗淺印象總結出來的,實際上遠比這三種自然現象更為複雜,所以馭風一族也應該發展出了遠超我們想象的力量。”鹿夜點點頭道。


    “是的,不過還是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雖然銘刻之術後期的變化,有些已經超脫了這些自然現象,但對於初期的總結,還是很到位的,而且重要的是對解開心鎖的引導很有幫助,比如白水一族的人,確實是對水的結構和形態更為敏感,所以他們在白水神潭參悟,更容易解開心鎖。”水五裏邊思考邊道。


    “老師,我可以修習別的銘刻之術嗎,假如我對魁木一族的銘刻之術比較感興趣的話?”鹿夜想起鹿九柯和鹿八方,他們修習的就是魁木一族的銘刻之術。


    水五裏搖了搖頭:“除非你拜入魁木神殿,要不然沒有機會,魁木一族的銘刻金,都收藏在了魁木神殿。”


    “這麽說,目前青城的銘刻金,都被三大神殿收藏了嘛。”鹿夜有些遺憾地問道。


    “是的。”水五裏點點頭,眯著眼睛細思索了一下又道:“不過,還有一部份銘刻金沒有被三大神殿收錄,是些比較平凡的銘刻之術,總體來說不如三大族的,他們目前被收錄在竹堂之中。”


    “柳青河帶迴來的那套銘刻金也在竹堂嗎?”鹿夜對那一套銘刻金有著特殊的情結,他很想知道導致鹿鳴村被屠滅的銘刻金,究竟是怎樣的。


    水五裏點點頭:“柳青河帶迴來的那套銘刻金,裏麵記載的銘刻之術被叫做夜之銘刻術,因為那塊銘刻金的顏色很像黑夜,青城三大族的高層都評估過它,發現它平平無奇,沒有太大的的修習價值。”


    鹿夜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內心做了一個決定,他站起身來,深深地向水五裏行了一個禮道:“望老師原諒,我有一件事沒有向老師稟明。”


    “是關於你的身份嘛,你來自那一族,自然不是溪雲杉,你也可以不用說出來,老師相信你。”水五裏卻是猜到了一些。


    “我還是要告訴老師,其實我是鹿鳴村之人,我叫鹿夜,機緣巧合之下,逃過了鹿鳴村之劫,又因為跟失蹤的溪雲杉長得很像,所以陰差陽錯被江峰帶到了青城。”鹿夜隱去了關於白蓮會和鹿鳴村事件的幕後兇手之事。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他不確定那個人是否比老師厲害,老師知道之後,也許會麵臨未知危險;二是他想靠自己的努力去找到真相,不想借助別人的力量。


    “原來如此,看來你是被遺棄在了鹿鳴村,這就是你剛才心跳加速的原因,還有木炫音說你做事有一股認真勁,結合鹿鳴村事件就解釋得通了,另外兩個幸存者,鹿八方和鹿九柯也有一股狠勁,因為你們心中有仇恨。”水五裏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


    鹿夜想起了原本的三人,是多麽天真無邪,但是卻背負如此重擔,推動這場災難的人,絕對無法饒恕。


    將心情平複以後,鹿夜問道:“老師,那一套夜之銘刻術,我可以修習嗎?”


    “那一套銘刻之術目前都沒有被三大神殿收入,如果需要,倒是比較容易拿到。”特別是對於水五裏來說不難,因為竹堂堂主煙無海也來自馭風一族。


    溪華跟鹿夜說過,堂是青城一種特殊的機構,它不是很重要,所以不歸三大族管轄,裏麵的人員組成也不局限於某一族,溪華正巧也在竹堂任職。


    但是水五裏語重心長地說:“隻不過那套銘刻之術是一門普通的銘刻之術,修習它和三大族的銘刻之術到同一層次,它是最弱的,它的特點,有點類似於弱化版的白水一族銘刻之術,我建議你修習後者。”


    聽到水五裏這麽說,鹿夜確實是有些失望。但是,如果那套銘刻之術很不凡,肯定會被柳青河交給魁木神殿,自己更沒有機會修習。


    鹿夜想了想誠懇而堅定地對水五裏說道:“老師,其實我隻是被遺棄在鹿鳴村,但依然將自己視作鹿鳴村之人,既然鹿鳴村有自己的銘刻之術,那我就該修習它,吃多少苦我都願意。”


    水五裏聽到鹿夜這麽說,也點點頭道:“也罷,反正你修習白水一族的銘刻之術,也要付出更多才行,我稍後就去去竹堂走一趟。”


    鹿夜趕緊向水五裏道謝。


    水五裏擺擺手,微微一笑對鹿夜說道:“其實我們族,還有一個特點,就是感知非常強,範圍也非常大,幾乎所有人的感知測試都是九級。”


    “弟子,弟子不想太引人注目,怕關注度高了,被人認出不是溪雲杉,所以故意藏拙了,其實弟子也是九級。”鹿夜趕緊解釋道。


    “沒事,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每個人都應該有一些秘密。”水五裏點點頭,鹿夜也確信了,水清安也是九級感知。


    鹿夜其實也沒想通,自己為什麽會對那一套銘刻之術如此執著,但他內心不知怎麽就是想修習那套銘刻之術。


    隨後,水五裏將鹿夜帶到了之前拜師之處,又詳細給鹿夜講述了關於銘刻之術的很多知識,這一講就是一下午,直到時間很晚了,水五裏交代鹿夜不可亂用精神力後離去,鹿夜拜入白水神殿水五裏門下的第一天算是過去了。


    鹿夜一下子接收了很多信息,他需要消化消化,揉著腦袋來到大殿門口,卻見江峰還一動不動地單腳站在那裏,鹿夜不想打擾江峰,於是就在石階上找了個地方坐下,慢慢迴味著方才和水五裏之間的交談,他不知道,選擇那個平庸的銘刻之術來修習是對是錯。


    想著想著,三聲嘹亮地鍾聲傳來,打斷了鹿夜的沉思,隻見江峰將身上的盆碗小心翼翼地放下來收好,虛脫地躺在地上,嘴裏嚷嚷著什麽,鹿夜仔細一聽,我靠,那家夥居然說過癮,真是個個瘋子啊。


    “瘋子,你囔囔啥呢?”鹿夜裝作沒有聽清楚,大聲問道。


    江峰翻過身來,麵朝下趴著,頭枕在胳膊上說道:“你小子厲害,離目標更近一步了吧,!”


    “什麽目標?”鹿夜疑惑地問道。


    “什麽目標,你日思夜想的水清玄呀,現在成了你二師姐,你心裏是不是美滋滋的?”江峰嬉笑著說道,臉上的汗水滴滴答答落在廣場的石板上。


    “對了,你現在是不是要喊我師兄了?”江峰繼續說道。


    鹿夜這下可尷尬了,因為他之前就聽到身後有兩個女子走了出來,不用想就知道是水清安和水清玄,但奈何他不知道鹿夜會說這一手啊,想要阻止已經晚了。


    江峰也停止了說話,發現了不對勁,此刻也已經看到兩個俏佳人從大殿裏走了出來,一個溫柔親和,一個美若天仙。


    江峰一個機靈,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因為身體太虛弱了,感知力變差了。


    江峰動作倒是快,趕緊將之前頂在頭上的水盆拉過來,一頭就埋了進去,留下鹿夜一個人麵對尷尬。


    鹿夜隻好看向佳人笑笑道:“安師姐、二師姐,要迴家了嗎?”


    卻見水清安嘴角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水清玄則是臉微紅,見到鹿夜看過來,立刻躲開了目光。


    “師弟,怎麽還不走。”水清安見大家都不說話,開口打破平靜道。


    “那個,我跟江峰再練練。”鹿夜麵上平靜,內心卻是咬牙切齒。


    “江峰師弟,喝了那麽久的水,還沒喝夠啊。”水清安看向將頭埋在水盆裏的江峰問道。


    江峰依舊一動不動,像隻烏龜一樣趴著。


    水清安見狀,扯著嗓子喊道:“老師可是經常用那個盆洗腳,江峰師弟可喝出是啥味了?”


    江峰聽到這話,“噌”的一下彈了起來,他也終於想起來了,老師好像真的用這個盆洗過腳,也顧不得尷尬了,翻到一邊開始幹嘔。


    鹿夜和水清安見狀,咯咯地笑了起來,連水清玄都捂著小嘴轉過身,不過從她那抖動的肩膀就能看出,也是在笑。


    水清安見收拾了江峰,便對鹿夜道:“你們慢慢練,口渴了分殿裏有泉水,不用喝洗腳水的。”說完就拉著水清玄走了。


    鹿夜本來要上去跟江峰幹一架的,哪怕幹不過,但是看到江峰那狼狽的模樣,氣也消了,對江峰道:“瘋子,你慢慢喝洗腳水,我迴家喝湯。”


    說完也一溜煙跑了,江峰想起來追鹿夜,奈何全身酸痛,隻好又坐下去,一口氣吃下兩枚暗香,開啟銘刻之術,恢複身體。


    鹿夜迴到家,溪雲燕先一步迴到了,將鹿夜解開心鎖的事情告訴了溪華,溪華顯得很高興,但是隱約有一股複雜的情緒。


    鹿夜知道,他多麽想解開心鎖的是溪雲杉,當初後悔逼溪雲杉太急了,鹿夜在心裏告訴他,溪雲杉還活著,等有一天,他會變得強大站在你麵前的。


    一家人吃過晚飯,迴音園的管家就到了,還帶來了那隻精致的木琴,說是園主感謝鹿夜這一段時間的幫忙。


    隻有鹿夜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幫上忙,反而是木炫音在解開心鎖上幫了自己大忙。


    最高興的人還屬溪雲燕,她抱小木琴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央求著溪華給她做一個琴盒,溪華自然抵不住她的央求,便著手去做。


    鹿夜也去幫忙,溪雲燕在一旁指揮,水月則收拾碗筷,恍惚間,鹿夜仿佛迴到了鹿鳴村的生活,一切都是那麽平淡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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