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抱著秦仲寒的屍體,與軍隊會合。


    看見這一幕,軍隊的士兵們都沉默了。


    白駒開口道:“我可以將實話告訴你們,我們的後方沒有支援,仲寒為了不讓你們消沉下去,這才捏造了支援已至的謊話。”


    “都怪他們支援不及時,要不然我們元帥也不用死了!”有士兵如是說道。


    “是啊,得虧元帥還為大殷盡心盡力,現在換了這麽個結局,真是讓人心寒。”又有士兵說道。


    “之前他們就迫害元帥,現在元帥上戰場了,還要迫害,我真為元帥感到不值。”另一個士兵說道。


    “就是、就是……”士兵們紛紛附和道。


    鐵麵站在一旁,沒有說話,但是眼淚已經模糊了他的雙眼。記事以來,鐵麵哭過三次,一次是天鷹王將秦通願意收他為屬將的時候,一次是秦通戰死的時候,還有一次,就是現在秦仲寒戰死。


    鋼拳一拳打在一旁的石頭上麵,大喝著:“我要為少主報仇!”


    顧語蹲在地上,放聲哭泣著。


    白駒緩緩抬起頭,看向那些將領和士兵,開口道:“我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對於我來說,秦仲寒是我兄弟,這個仇,我一定要報!而且,不僅僅是向大殷那幫位高權重的朝臣,還向南邊的越國、東邊的齊國和東北邊的遼國。”


    “為元帥報仇!”


    “為元帥報仇!”


    “為元帥報仇!”


    這樣的唿聲響徹天地,此時,這些士兵們的士氣空前高漲。


    白駒開口道:“好,現在,我們便殺迴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是!”


    白駒帶著軍隊剩下的士兵們南下,直接朝著那三國聯軍攻過去。


    三國聯軍之前包圍了殷軍所在的高山,此時,包圍圈還沒有完全散去。麵對殷軍的突然襲擊,他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三國聯軍本就是被偷襲的一方,而且對手還是士氣空前高漲的大殷軍隊,怎麽可能打得過?


    白駒一馬當先,淩嘯劍、白吟劍、青玉劍、煉羽劍、流影劍、之音劍,六把名劍在大軍之中肆意穿梭,所到之處,皆是激起一團團血花,那些三國聯軍的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呢,便已經身首異處。


    大殷士兵們一個個都好像瘋狗一般,抓著三國聯軍的士兵就是一頓亂砍。


    麵對這些士兵,即便是三國聯軍之中的修行者,都感受到了恐懼。明明對方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但是他們所爆發出來的憤怒,讓那些修行者都直冒冷汗。


    白駒在人群中率先找到了兩個昊天境界的修行者,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白駒直接上前,手起劍落,砍下了他們的人頭。


    清理完了昊天境界的修行者之後,白駒開始清理大地境界的修行者。


    那鐵麵、鋼拳正在與同為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戰鬥呢,就見劍氣閃動,將他們對手的身體撕成粉碎。


    戰鬥結束之後,這裏已經堆滿了屍體,就好像北漠城冬天的雪一般,將整個大地都給覆蓋住了。


    打贏了之後,大殷的士兵們占了三國聯軍的補給,進行原地修整。


    白駒說道:“洛印城是仲寒的家鄉,昔日,我們‘洛印五虎’結拜,也是在這座城市之中。所以,我希望能夠將秦仲寒的屍體,也葬入洛印城之中。今夜,我們先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便南下,直取洛印城!”


    “是!”


    第二日,白駒與士兵們朝著洛印城奔襲過去。


    按照戰爭的禮儀,在攻城之前,先得在城外叫陣,等敵方出門迎戰之後,再由雙方的主將先行進行對決。


    但是,白駒一心想要為秦仲寒報仇,哪裏顧得上什麽戰爭的禮儀?


    到達了洛印城的城門之下後,白駒不多說話,釋放出一道劍氣,將城門轟個粉碎!


    “給我殺!凡是三國聯軍,一個都不要放過,我要用他們的鮮血,祭奠我兄弟在天之靈!”


    白駒一馬當先地衝入洛印城中。


    秦仲寒的死,再度讓白駒心中的“殺神”蘇醒了過來。


    現在的白駒,可不像秦仲寒那麽仁慈,什麽“投降不殺”,全都是狗屁!


    在他看來,凡是三國聯軍中的人,都是敵人,都是殺害秦仲寒的兇手,都該死!


    那些大殷士兵,同樣是這麽覺得的。


    在白駒幫他們清理掉了昊天境界這般強大的修行者之後,他們的敵人,就隻剩下了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


    秦仲寒的死,激發了他們每一個人的戰意,即便是以少打多,也絲毫不懼。


    為了給秦仲寒報仇,他們每一個人都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此刻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碾壓著三國聯軍的士兵。


    洛印城中,頓時屍堆成山,血流成河。


    那些年紀大的人,都不禁想到了十多年前的那幢慘案。


    一個宛若從地獄來到人間的惡鬼,在這座繁華的城市之中,肆意殺戮,仿佛空氣都化為了觸目驚心的紅色。


    而今,又有一群人正在製造這樣的殺孽,為首之人,正式十多年前,那樁慘案的締造者。


    不過,他們的目標隻有士兵,沒有對哪怕一個平民百姓下手。


    秦仲寒還在的時候,時常教導這些士兵們,他們打仗,為的是國家,究其根本,為的是人民。


    若是為了贏下戰爭,而犧牲掉了百姓,那麽,則毫無意義。


    秦仲寒帶出來的兵,從來沒有從百姓這裏白拿過哪怕一針一線,就算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拿了或者用了百姓家裏的東西,都要留下與之相襯的銀子。


    現在,秦仲寒已經走了,但是他所留下的東西,在這些士兵們心中,永不磨滅。


    此刻,即便是在混戰之中,他們也會刻意注意,不要誤傷了百姓。


    很快,他們便拿下了洛印城。


    隻是令人惋惜的是,南越王王顯郡、東齊女王王芷玥、遼恆王月蝠,都不在洛印城中,三國的主力部隊,也已經撤出了洛印城。


    “讓士兵們先原地修整幾天吧?這些天連續的戰鬥,他們應該都已經累了。”白駒向鐵麵請示。


    現在在大殷軍營之中,白駒是實力最強大的人,又是秦仲寒的至交好友,此時的白駒,儼然已經成了話語權最重的那個人。


    但是,白駒還是希望讓鐵麵來管理軍隊。


    白駒雖然有著極其強大的個人實力,但是畢竟不是秦仲寒、鐵麵這種常年待在軍營中的人,他並不會管理軍隊和行軍打仗。


    這些事情,還是交給鐵麵來決策比較好。


    鐵麵點了點頭,然後問道:“嗯,先讓士兵們休息一下吧。另外,現在我們兵力不足,得先在洛印城中補充一下兵力。”


    白駒點了點頭,說道:“必要的時候,可以用仲寒、小時或者我的名號,這樣更有利於招兵買馬。”


    這些年來,秦仲寒與江時在朝廷之中所立下的汗馬功勞,百姓們都看在眼裏。而白駒的俠義之名在外,此番又是為了給秦仲寒報仇,自然也能拉攏到許多人前來參軍。


    用了他們三人的名號,自然不愁兵力得不到補充。


    隨後,白駒補充道:“對了,鐵麵,還有一事,就是我們攻下洛印城的事情,一定要盡早讓北漠城那邊知道……”


    “這個我懂,我已經派人迴北漠了。”鐵麵給了白駒一個眼神,示意他放心。


    白駒想要快些讓北漠那邊知道這件事,一來,是告訴瑞昌皇帝,他們並沒有謀反之心,好打消他的懷疑;二來,是想要江時好好調查一下支援不到的問題。


    白駒有預感,這一次大殷軍隊的險境,是有人精心策劃的,其目的就是為了利用三國聯軍之手來鏟除秦仲寒。


    另外,白駒也有預感,這個背後之人,很有可能是丞相楊尹鑫。


    此時,臨近春節,白駒也不好繼續出征南進,隻能讓大軍先安安穩穩地度過這個春節。


    白駒看到,春節期間,洛印城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門前貼上了對聯、掛上了燈籠。


    走在大街上,白駒還認出來,很多人家門前貼著的對聯,是他曾經寫下過的。


    對此,白駒又免不了要感懷一番了。


    大街上,不知哪裏來的小孩子在追逐打鬧,他們撿起地上的白雪,揉成雪團,往對方身上扔過去。


    還有幾個雪團扔到了白駒的身上,那些孩子見了,都嚇了一跳,趕忙上前來給白駒道歉。


    白駒今日的裝束同往常一樣,穿著一身白衣,看上去風度翩翩。這些突如其來的雪團,有些擾亂了白駒的氣質,也正因為此,那些孩子們都擔心自己惹到白駒生氣了。


    白駒會心一笑,摸了摸他們的頭發,說道:“沒關係,你們繼續玩吧,小心一點就好。”


    “嗯!”


    見白駒並沒有生氣,那些孩子便跑開繼續玩鬧了。


    看著這些孩子們天真的模樣,白駒眼中不禁有些羨慕。


    想當年,他們“洛印五虎”剛剛結拜的時候,眼神之中,也如這般純粹。


    而今,陸大哥不在了,仲寒也不在了……


    白駒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目光看向了北邊,他不禁思念起葉落秋與江時來。


    雖然葉落秋站在了白駒的對立麵,但是,不管怎麽說,他都是白駒的兄弟。


    出席那天晚上,大殷的軍隊之中,鐵麵、鋼拳、顧語等將領提議和往年一樣,一起吃年夜飯。


    隻是,與往年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了秦仲寒來主持大局,那些老兵心中都覺得少了點什麽。


    鐵麵告知了白駒這件事,想讓白駒也一同來吃年夜飯。


    這些日子,白駒時長一個人外出,就那樣一個人孤零零地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很是孤獨。


    這一切,鐵麵都看在眼裏。


    他之前,白駒是一個詩人,詩人的感情比起大多數人,難麵會更加細膩一些。


    想必,秦仲寒的死,對白駒的打擊,遠非他們能比的。


    鐵麵覺得,如果能讓白駒來和軍隊裏的兄弟們一起過一個年,說不定能緩解一點兒他內心的孤獨呢?


    可是,白駒拒絕了。


    “你們好好過年吧,今年,我有點想一個人待著。如果有什麽突發狀況的話,讓顧語傳語給我就好。”


    既然白駒都這麽說了,鐵麵無奈,隻得作罷。


    除夕夜,白駒帶著酒肉去了秦仲寒的墓地,在那裏坐了一夜。


    他對著秦仲寒的墓碑說了很多話,就好像他的話語真的能夠傳遞到秦仲寒的耳邊一般。


    最後,他帶去的酒都喝光了,卻還沒說夠。


    抱著空蕩蕩的酒壺,白駒的心裏,也空蕩蕩的。


    “仲寒,你說,人人都追求權力、力量,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麽好?想要改變這個世界?嗬嗬,這不過是一種掩護自己欲望的說辭罷了。”


    “我一直就不覺得權力和欲望有什麽好,權力大了,又能怎樣?你權力再大,這個世界少你一個人,一樣正常運轉。就算是皇帝死了,也有繼位者,某個個人,根本就難以改變世界。”


    “以前,我拚命修煉、獲取力量,是為了給陸大哥報仇;之後呢,我修煉,是為了不被屈子吟殺死、成為神印戰爭的犧牲品。可是現在,我擁有了這個世界上最為強大的力量,又有什麽用呢?我連我最重要的兄弟都保護不了……”


    “而且啊,我現在有著道玄境界巔峰的修行境界,根本就醉不了。你就這樣走了,我真的好想要大醉一場,來麻痹自己。但是,我連這都做不到了……”


    也不知說了多久,白駒終究陷入了沉默。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在白駒的身上,慢慢地讓白駒的身體與周圍的環境融合在一起。


    天地之間,一片雪白。


    這銀裝素裹的世界之中,異常沉默,安靜得隻有雪落下的聲音。


    白駒麵對著蓋上白雪的墓碑,一言不發,就那樣安靜地坐著。


    他想要哭泣,可是眼淚剛一從眼眶中流出,便被凍結成冰,停留在白駒的臉頰上。


    白駒穿得很單薄,以他的修行境界,完全可以忽視外界的寒冷,寒氣難以入體。


    可是,連冷與熱都已經感知不到了,這還算是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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