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人是你的結拜兄弟,你自然是相信他。但是,你心裏比誰都清楚,現如今的大殷,不是江大人一個人就能夠改變得了的了。”


    王顯郡離開了之後,白駒依然愣在原地。王顯郡說的這句話,一直環繞在他的心頭,就像一團陰霾一般,久久不能散去。


    白駒真的很想要否定王顯郡的話,但是,白駒內心知道,王顯郡的話是正確的。自己的想法,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自己此番出山以來的所見所聞,都在證明王顯郡的話是正確的,現在的大殷,真的不是依靠江時的驚世之才就能夠改變得了的。


    這一年來,幽州斧頭幫興起,肆意剝削百姓;金州太守仗著自己處在邊境,朝廷難以管束,縱容子女欺壓良善……


    這樣類似的事情,白駒這一路來看了不少。


    白駒行俠仗義,名聲大噪,但是換個角度想,若非天下大亂,白駒又怎會有那麽多的俠義之事可以行之呢?


    如今,江湖上的修行者仗著自己高人一等的力量欺負百姓,貪官汙吏又層出不窮,百姓是民不聊生。


    現在的大殷就像是遍地的幹柴,隻要將火星子扔上去,就能夠引發漫天大火。


    此番王顯郡謀反,白駒毫不懷疑,瓊州,甚至於整個廣東府的百姓,都會成為王顯郡的助力。


    這一年來,王顯郡一直都利用自己的筆墨在為百姓“畫餅充饑”,現在有了造“餅”的機會,百姓們又怎會不奮起相助呢?


    今夜,注定是屬於王顯郡的。


    白駒聯想到之前在雲風寨的時候,酒國三巡之後,雷天霸和葉落秋所說的話。


    “等以後,我們雲風寨的弟兄殺進洛印,將那個鳥皇帝亂刀砍死。之後,月蝠大哥或者葉楓大哥當皇帝,我們就混幾個王將當當!不就是昊天境界嘛,我們都已經達到了!說不定,現在我們對上之前的王將,還能打贏他們呢!”


    “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三哥不就打贏了天狼王將鄭毅嘛!三哥,等我當了皇帝,一定讓你做王將中的王將,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看來,當時的他們,並非是酒後胡言,而是酒後吐真言!


    白駒又聯想到了,曾經與王芷玥的討論。


    “所以,你真的打算謀反嗎?”


    “準確地說,是順其自然。倘若現在的大殷真的還有得救,就算我想起事,也成功不了;倘若現在得大殷真的沒救了,那麽就算我不起事,也會有其他人起事的。”


    現在看來,王芷玥也有起事的想法!


    這還隻是白駒所知道的可能會起事的人。


    這偌大的大殷王朝疆域之中,到底還隱藏著多少野心呢?


    白駒不知道。


    他隻知道,天下將亂。


    “其實,我們的目標始終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拯救這個國家,隻有道路上的區別。”


    王芷玥和王顯郡都說過這樣的話語,白駒相信,他們是真心實意為了這個國家、為了這個國家的百姓著想。


    但是,不乏有人狼子野心,企圖利用現在的局勢稱王稱帝。


    那麽,自己應該怎麽選擇呢?


    幫助大殷平定天下?亦或是,迴去萬吟學堂,安安心心當個教書先生,做到所謂的“獨善其身”?


    白駒現在還沒有答案。


    他轉過身,往客棧奔走過去。


    迴到了客棧,白駒發現,這兒空無一人。這也正常,百姓們都站在了王顯郡這一邊,自然願意跟隨王顯郡。


    白駒上樓,卻聽到了房間內傳來了慘叫。


    那是白詩兒的聲音!


    白駒連忙跑迴房間,隻見一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正將白詩兒摁在自己的身下,伸手扒著衣服白詩兒的衣服。


    “嘶——”


    男子將白詩兒的衣服給扯破了,白詩兒花白的肉體露在外麵。


    那男子口裏大笑道:“嗬嗬,老子在監獄待了這麽多年,好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今天終於能夠開葷了!哈哈哈……”


    白駒飛快上前去,一腳將那個男子給踢開。


    “白駒哥哥!”見到自己所愛之人迴來了,白詩兒連忙用被撕破的衣物遮擋住自己的身體,然後蹲到白駒的身後。


    白駒怒視著那個男子,說道:“看來,即便是有一個正氣凜然的領袖,也防止不了罪惡的誕生啊!”


    那男子張開嘴,剛想要說什麽,白駒便拔出之音劍,一劍將其殺掉了。


    那男子也是倒黴,跟王顯郡會麵之後,白駒的心情很不好,他的出現,正好讓白駒殺人泄憤。


    對未來地迷茫,讓白駒感覺到心頭覆蓋上了一層陰霾。一股強烈的孤獨感從陰霾之中衍生出來,逐漸吞沒著白駒的內心。


    “白駒哥哥!”白詩兒撲入了白駒的懷裏,眼淚不爭氣地掉落了下來,“白駒哥哥,我好想你!”


    白駒收迴了之音劍,低頭,吻去了白詩兒的淚痕,說道:“別怕,有我在呢。”


    白詩兒哭著說道:“白駒哥哥,今晚到底發生什麽了?為什麽這裏空無一人?詩兒好怕……”


    白駒手一揮,之音劍帶著那男子的屍體飛到了窗外,將他放在了大街上,然後迴歸到劍鞘中。


    白駒將白詩兒抱到了床上,說道:“詩兒,今晚,我想要你,好嗎?”


    白詩兒羞澀地點了點頭,“詩兒早就已經是白駒哥哥的人了,白駒哥哥想要怎樣都行。”


    “嗯。”白駒再次調動法力,一道法力結界包裹住了這個房間,將他們與外界隔絕開來。


    結界外麵的世界,硝煙彌漫;結界裏麵的世界,隻有兒女情長。


    清晨的陽光穿過雲層照耀著這座偏遠的城市,城市之中,無數地方冒著白煙,那最為華麗的太守府,儼然已經成為了一片廢墟。


    白駒從床上起來,一揮手,撤去了昨夜布下的法力結界。


    這個時候,白詩兒也從睡夢之中清醒了過來。


    她抬起頭,看向白駒。從她的視角看過去,白駒後麵是一扇窗戶,窗戶閃爍著白光勾勒著白駒的輪廓,使得白駒看上去帶上了幾分仙氣。


    “你醒了。”白駒坐在床邊,低下頭,溫和地在白詩兒的額頭上麵吻了一下。


    白詩兒臉頰紅暈,看向白駒:“白駒哥哥,你……你真的好厲害啊……”


    白駒溫和一笑,沒有打算繼續這個話題。


    “有力氣起床嗎?我們去吃點兒東西。”


    “嗯。”


    白詩兒起床,白駒替她穿好了一副,然後幫她背上了包裹。


    白詩兒疑惑:“白駒哥哥,背上包裹幹什麽?你不是還要在這兒調查屈子吟嗎?”


    白駒搖搖頭:“不用調查了,我們今天就離開。”


    白駒和白詩兒走在大街上,隻見大街上一片狼藉,處處是放置的雜物。整條大街上麵空無一人,就連一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


    白駒帶著白詩兒進入了一家飯館,這裏也是一個人都沒有。


    白駒讓白詩兒坐在一張桌子前麵,然後進入廚房煮飯,之後又利用廚房裏麵的食材給白詩兒炒了兩個菜。


    “哇,白駒哥哥,你居然還會做飯。”


    白駒笑了笑:“以前,住在深山裏麵的時候,就隻能自己做。不過,基本上沒有飯,我那天吃什麽,取決於我打到了什麽獵物。”


    白詩兒坐到白駒旁邊,突然上去親了白駒一下:“白駒哥哥,以後,做飯這種活兒,就交給詩兒吧!”


    “嗯?”


    “你別看我這樣,在家裏的時候,可一直都是我在做飯的呢!”


    “嗯,好,那就交給娘子了。”


    “娘子?”聽到這個稱唿,白詩兒的臉頰刷的一下紅了起來。


    看見白詩兒臉紅的樣子,白駒心生樂趣。他自然知道白詩兒這是害羞了,但是嘴上依然是疑惑地問道:“怎麽了?”


    “哎呀,我們雖然有了夫妻之實,但是還沒有夫妻名分呢,白駒哥哥怎麽能這樣叫人家呢……”話雖如此,白詩兒卻低著頭,臉上掛著藏不住的笑意。


    白駒握住白詩兒的手,說道:“從瓊州珠崖離開以後,我們便去幽州,我去向你父親提親。”


    “真的?”白詩兒難以置信地看著白駒。


    “真的。”白駒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因為他的猶豫,直到尋刺離開,他也沒有給尋刺一個像樣的名分。


    這一次,白駒不像再留下遺憾。


    無論是被白詩兒這一路上的陪伴感動了也好,還是將白詩兒錯當成了尋刺的替代品也好,總之,白駒心裏清楚,他喜歡白詩兒。


    昨夜,自己已經與白詩兒有了夫妻之實,既然如此,自己就應該給白詩兒一個名分。


    關於昨夜的問題,白駒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如若自己真的幫助大殷平亂,那麽難免會再度爆發“殺神印”的力量。畢竟,對手可是屈子吟,還有可能出現其他神印持有者,如若不動用“殺神印”的力量,白駒還真的沒有把握能夠取勝。


    可是,一旦使用“殺神印”,再次造成一年前洛印城那樣的慘案怎麽辦?


    雖然江時能夠保得住自己,但是不管怎麽說,自己親手殺死了那麽多條無辜的生命呐!


    即便其他人不在意,但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負罪感總會像蛇一樣纏繞著白駒,讓白駒幾乎都要窒息了。


    於其活在不知道“殺神印”什麽時候會爆發的恐懼之中,不如過一過平常人的生活。


    和白詩兒成親,然後去萬吟學堂當一個教書先生,獨善其身便好。


    至於平亂,朝廷有秦仲寒與江時在,白駒覺得自己無需擔心過多。


    吃完這餐飯,白駒便準備帶著白詩兒離開這裏了。


    二人來到海邊,卻見到一群人拿著火把往一個方向聚過去。


    白詩兒說道:“白駒哥哥,我們去看看吧?”


    “可是,我們就要離開這兒了啊。”


    “走之前去看看又沒關係,而且,白駒哥哥,我知道的,以你愛管閑事的性子,要是不去看看,心裏得憋死。”


    白駒無奈地看了白詩兒一眼,然後牽著白詩兒的手,順著人群的方向走過去。


    未幾,這些人聽了下來。


    人群中央,是一個用石頭堆砌起來的高點,高點上麵有一個十字架,十字架上麵綁著一個傷痕累累的人。


    那人全身衣物破爛,臉上和身上布滿了傷痕,白駒也是仔細看了一會兒,才認出來他的身份。


    那人正是這瓊州太守,盛鶴。


    王顯郡站在盛鶴旁邊,開口說話,他的聲音十分洪亮,傳入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這,是欺壓了我們將近一年的瓊州太守。有人認為,他身為朝廷命官,隻有朝廷才有資格懲處他。但是,我不這麽認為,我覺得,最有資格審判他的,是被他欺壓了這麽久的各位百姓。所以,今日,我王某人在這裏請問各位,要怎麽懲處這位欺壓良善的瓊州太守?”


    “燒死他!燒死他!燒死他!”


    百姓們群情激憤,好像每一個人都跟這盛鶴有什麽深仇大恨一般。


    白駒在人群中發現了自己前些日子救下的盛鶴,他的情緒和周圍人一樣,很激動,白駒知道這他不是演的。


    “好,那麽就燒死他!”


    王顯郡命人取來了幹草,然後點燃。火焰蔓延至了整個十字架,灼燒著盛鶴的身體,點燃了他身上的衣物。


    “啊——”盛鶴慘叫著,但是這樣的慘叫聲,混雜在火焰的炸裂聲與百姓們的喧鬧聲之中,顯得微不足道。


    百姓們感受到了盛鶴的痛苦,不過,這在他們的眼中是大快人心的事。盛鶴越是痛苦,他們這些受害者就越是痛快。


    盛鶴在火中掙紮著,但是由於他的四肢都被王顯郡用釘子釘在了十字架上,故而越掙紮越痛苦。


    白駒不忍心再看下去了,他撿起一塊石子,用力一扔,將石子扔向了盛鶴。


    石子擊穿了盛鶴的腦袋,讓盛鶴當場斃命。


    盛鶴這一年來欺壓百姓,觸犯了不少大殷律法,的確該死,白駒沒有去救他的理由。


    白駒能夠幫助他的,就隻是給他一個痛快僅此而已。


    白駒歎了口氣,抬頭,卻對上了王顯郡身邊那人的目光。


    而那個人,正是白駒一直在尋找調查的人——屈子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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