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瑞昌皇帝在朝堂之上的那一番宣講了之後,白駒很是驚訝。印象之中,唐徽哲還是那個心地善良卻又有些軟弱的皇子,沒想到今天竟然這麽強勢。


    “大概是被大臣們壓久了吧。”江時分析道,“之前,王文甫還在的時候,以王文甫為首的老臣舊臣,在朝堂之上一直對陛下步步緊逼,雖然有天狼王將鄭毅從中周旋、分庭抗禮,但是,他這個皇帝,當得依然不那麽好過。現在,原先朝堂之中的兩大勢力,王文甫已經被徹底剿滅,而天狼王將鄭毅又不問朝政,這正是陛下立下威名的最好時機。”


    “不過,陛下真的要下罪己詔書啊?”白駒有些不太相信。畢竟,這封罪己詔書一下,相當於否定了這幾年來他的許多功績。這三年,大殷與匈夷之間戰爭不斷,許多官員就利用這個機會,貪贓枉法。在白駒看來,唐徽哲既要麵對朝堂之上王文甫的謀逆之心,又要維持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度,已經很不容易了,這一切都與唐徽哲的努力脫不開幹係。


    “其實,這麽做,也是有好處的。”江時笑道,“這幾年來,大殷內部確實也不太平,陛下此舉,可以將這一切的責任都變相地推給以王文甫為首的老臣。百姓的心中都有一杆秤,陛下這個皇帝當得好不好,百姓自有定論,他們也都知道這幾年來朝堂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況。現在陛下的罪己詔書,將一切都攬到自己身上,更能夠博得百姓的好感。”


    “哦。”白駒了然,“隻要百姓對瑞昌皇帝有好感,就不會把怪罪於瑞昌皇帝,那些黑鍋自然就落到了王文甫的頭上。”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江時繼續說道,“另外,由於那幾年我們總是行俠仗義,使得坊間對於‘洛印五虎’的評論很高。三年前,‘群狼圍劍絕’事件之後,坊間幾乎沒有人相信你和陸大哥真的叛國了。百姓們都覺得,要麽就是天狼王將想要排除異己,要麽就是我們在哪些方麵得罪了天狼王將。陛下此舉,也算是順應了民意。”


    “小時說的沒錯。”葉落秋開口補充道,“三哥,你迴來之後,拯救幽州太守一家、幫助廢除了不得民心的天子、詩會成詞《念奴嬌》、叛亂守護陛下,還有二哥平定王文甫叛亂,這些都是在坊間為人津津樂道的事情。此番陛下澄清‘群狼圍劍絕’對陸大哥和三哥的審判是錯誤的,百姓們自然是很高興的。另外,三哥,過些天你與鄭毅的決戰,其實民間大部分人都希望你能夠打贏。”


    “啊?為什麽啊?鄭毅這麽不得民心的嗎?”聽到這個消息,白駒也是很驚訝。照理說,這些年天狼王將都定居在洛印城,在民間聲望很高才對啊,為什麽百姓們都盼望著自己贏呢?


    葉落秋常年闖蕩於江湖之中,對於百姓的想法,他再清楚不過。他開口解釋道:“在鄭毅與王文甫分權的那幾年裏,有許多天狼王將一黨的官員,仗著天狼王將的名頭,四處欺壓百姓、搜刮民脂民膏。這麽一來,那鄭毅的名聲能好嗎?再者,其實百姓們也不是希望誰贏,而是希望‘洛印五虎’贏。在百姓們的眼裏,我們‘洛印五虎’是一體的,二哥這幾年接連擊退匈夷,小時又在朝堂之上為百姓爭取福利,百姓自然是感恩戴德的。”


    秦仲寒笑道:“落秋,別光誇我們,你自己不也是在江湖中處處懲奸除惡嘛!”


    “哈哈……”葉落秋害羞地撓了撓腦袋,然後繼續說道,“總之,我們‘洛印五虎’的名聲,甚至超過了四大王將。所以啊,三哥,百姓們都希望著,你能夠打敗鄭毅,為陸大哥報仇呢!”


    “我盡力。”白駒點了點頭。


    就在此時,尋刺帶著一個男子走入江府大廳。那男子帶著鬥笠、身著白衣、背著藥箱,其相貌看上去十分白淨,氣質之中卻含帶著一些滄桑。


    此人白駒曾經在幽州城見過,他正是被人譽為當世“醫聖”的蔡去疾。


    蔡去疾拱手行禮,說道:“蔡某見過秦將軍、江大人、葉公子、白公子。”


    “不敢當。”四虎見到蔡去疾主動向他們行禮,心生惶恐,連忙起身迴禮,“見過蔡先生。”


    尋刺對白駒說道:“白駒哥哥,我今日去找顏悅哀的時候,正巧遇上了迴到洛印的天獅王將顏狂大人與‘醫聖’蔡去疾蔡先生。悅哀聽聞你出了那樣的事情,急得不得了,嚷嚷著要來看你。但是,根據禮數,在成婚之前,你們是不能相見的,於是求了蔡先生前來為你醫治。”


    看見白駒這副宛如怪物的皮囊,蔡去疾的神色之中一點驚訝也沒有。他對白駒說道:“白公子,蔡某曾經在戰場之上醫治過因為‘流光之火’而重傷毀容的士兵,蔡某有自信,經過蔡某的治療,不說迴到往日的容貌,但白公子的容貌至少也能恢複得七八成。”


    “真的?太好了!”白駒驚喜道。以前,因為“殺神印”,他懷疑自己是怪物,將自己藏在山林之中數年,如若不是遇見了陸逸謙,他可能還會繼續在山林之間,遠離人世地活下去。白駒太知道被當成怪物是什麽滋味兒了,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被人當成個怪物。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開始治療吧?”


    “好,有勞蔡先生了。”


    蔡去疾先是給白駒做了一個全身檢查,隨後給了配方,讓白駒在藥浴之中泡了一個時辰,接著給白駒身上所有的燒傷部位都上了藥,讓白駒靜坐,方便藥膏能夠治愈傷痕。第二天,再讓白駒在藥浴之中泡上三個時辰,隨後給白駒上藥膏。等到第三天,白駒在藥浴裏麵呆了五個時辰之後,白駒身上的燒傷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最後再上了藥膏,靜坐幾個時辰便好了。


    白駒來到了鏡子麵前,看見鏡子裏麵自己的容貌,可以說與之前完全相同,幾乎看不出燒傷。白駒也從一個怪物,變成了之前的風流才子。


    “看來藥浴的效果不錯。”蔡去疾欣慰地笑了笑,“之前,我療傷的人,大部分都是大地境界的修行者。而白公子是昊天境界的修行者,恢複能力更強,這藥浴的效果也更好,這才能夠恢複得這麽好。”


    白駒對蔡去疾拱手行禮,說道:“多謝蔡先生了!蔡先生之恩,白某沒齒難忘,他日蔡先生若有用得上白某的,白某定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秦仲寒也說道:“蔡先生,我們‘洛印五虎’也是如此。他日若是蔡先生遇上了什麽麻煩,我等定當全力相助!”


    蔡去疾迴禮道:“白公子、秦將軍嚴重了。白公子是我愛徒的未婚夫,白公子日後對我的愛徒多加寵愛,這便是對我最好的報答了。”


    “一定會的!”白駒堅定地說道,“不過,在這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做。”


    白駒痊愈了之後,直接讓人給天狼王將鄭毅送去了戰書,約他明日午時,於洛印城北門一決勝負。尋刺也將此事告知了顏悅哀,顏悅哀心中雖然擔心,但是依然支持白駒的決定。她有信心,白駒一定能夠戰勝鄭毅。等到白駒戰勝了鄭毅、為陸逸謙複仇了之後,便能夠安心與自己成婚了。


    這場決戰的消息,也不知是被誰散布出去了,現在弄得整個洛印城人盡皆知。


    正如江時所料,瑞昌皇帝下了罪己詔書之後,沒有人將罪責推在瑞昌皇帝身上。大家都覺得,“群狼圍劍絕”乃至之後瑞昌皇帝給陸吾穎與白隙然安上叛國的罪民,都是以王文甫為首的老臣以及天狼王將的錯。對於白駒與鄭毅的決戰,眾人都希望白駒能打贏。


    總之,這件事在一天之內,鬧得滿城風雲。


    第二日午時,洛印城北門門前,聚集了許多前來圍觀的人。除了“洛印五虎”中的另外三虎、尋刺、王芷玥以外,還包括天獅王將顏狂、包括新屬將羅安的“皇家獅將”、新任丞相楊尹鑫、大理寺卿伍天倫、新任禮部侍郎吳進、以於沙為首的寧國使團等等,這場決鬥,大家都很關注。


    鄭毅看了那些人一眼,然後對白駒說道:“緊張嗎?”


    “不緊張,而且,還有一些激動。”白駒淡淡一笑,“今日,我便要殺了你,為兄報仇!”


    “嗯。”鄭毅點了一下頭,“最後,我還是想要跟你說一聲,有些事情,不要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判斷。”


    白駒反問道:“你是指,你上次跟我說的,的確是陸大哥心懷不軌,才盜走了‘社稷骰’嗎?哼,如果你還想說這個,我奉勸你,還是不要再多浪費口舌了,我是不可能相信你的!”


    “對於時方炸傷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沒有打算破壞大殷與寧國之間的和平會談。”鄭毅仔細打量著白駒,“看樣子,你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知道。”白駒點了點頭,“時方謀劃的這件事情,你並不知道內情,否則那天晚上也不會過來幫忙救火了。鄭毅,你為了保護陛下,不惜放下身段與王文甫那種小人爭權,而且還讓自己的名聲被毀成這個樣子,我敬重你。如果沒有三年前‘群狼圍劍絕’那件事,我想,我會和敬重秦通伯伯一樣敬重你。”


    “有你這句話,足矣。”鄭毅揚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人類就是如此,隻會相信自己所看見的東西,隻會相信自己的理性與感性判斷。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理解,終究隻是我們看到的世界不一樣罷了。白駒,我已經算到自己命數將近了,但是等一會兒,我還是會拚盡全力,你要做好準備。”


    “當然。”白駒緩緩抬起手,白吟劍、之音劍與煉羽劍隨之升起,環繞在白駒的周圍。


    鄭毅說道:“這些日子,我也用‘神術·命數占卜’為你算了一卦,我看不清你的未來。我是一個信命的人,但是,你知道嗎,你在未來會很強,強到足以掌控自己的命數。在生命的最後,我也想要努力一把,看看能不能突破自己的命數。”


    “雖然我一向不相信所謂的命數,但是在這一點上,你的命數的確算對了,你一定會死在這裏!”白駒一伸手,握住了白吟劍,“我要殺了你,替陸大哥報仇!”


    鄭毅說道:“最後拜托你一件事。陸吾穎盜‘社稷骰’這件事情已經發生了,‘社稷骰’至今下落不明。不久的將來,會天下大亂,我希望,到時候你能夠站出來,守護大殷。”


    “不用你說,我也會的。”白駒點了點頭。


    “好,來吧。”鄭毅抬起手,調動法力,一枚骰子在他的右手手心中旋轉起來。


    白駒握緊白吟劍,一個箭步衝向了鄭毅,無比鋒利的白吟劍朝著鄭毅刺了過去。鄭毅一揮手,那枚骰子飛向了白駒,然後在白駒靠近的時候,變幻出一個法力結界,將白駒封鎖在其中。


    白駒沒有退卻,一劍刺向了麵前的結界,同時,在白駒的控製之下,之音劍與煉羽劍也朝著其他兩個不同的方向刺過去,眨眼之間便將結界毀滅。


    可是,結界終究還是拖住了白駒一瞬間,就這一瞬間,鄭毅移動到了白駒的麵前,手中的骰子化作一顆顆飛彈,朝著白駒的胸口攻擊過去。如此近的距離,白駒不可能再躲開,於是揮動白吟劍,揮出了一道劍氣化刃。那幾枚骰子打在了白駒的身上,將白駒擊退,同時,白駒所釋放而出的劍氣化刃,也劈在了鄭毅的身上。


    二人退開了幾步。


    下一瞬間,二人消失在眾人的眼中,骰子、劍氣在眾人眼前的空間之中肆虐著。


    天獅王將顏狂見狀,一拳打在地麵上,一道巨大的獅影從地麵之中升騰而起,包裹住了整個城門,將觀戰的所有人包裹在內,以守護他們不被這場戰鬥波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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