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幽閉的空間內,微微透入一點兒光亮,便能使得整個房間都變得明亮起來。隻不過,那扇引入光亮的窗戶並不大,使得充滿這個被白光點亮的狹窄空間,顯得有那麽一點兒陰森恐怖。


    “監獄裏麵好無聊啊!”顏悅哀蹲在地上,抱怨道,“白駒,我們都呆了一天了吧?”


    “嗯,差不多吧。”白駒盤膝坐在草席上,閉著雙眼,迴複道。


    “白駒,你是怎麽耐得下性子的啊?你不覺得這裏很無聊嗎?”顏悅哀偏頭,看向正在閉目養神的白駒,手裏把玩著地上的一根稻草,看上去百無聊賴的樣子。


    “覺得。”白駒睜開眼,看著顏悅哀,無奈地說道。


    “哈哈,看你這氣定神閑的樣子,還以為你真的在‘獨善其身’呢!”顏悅哀調笑道。


    “喲,不錯啊,還會用‘獨善其身’這個詞兒了。”白駒說道,“沒辦法,等著吧,等那些人聯係到我朋友就好了。”


    “可是,那些人真的在聯係你朋友嗎?”顏悅哀疑問道,“或者說,那個朋友,不會假裝不認識你而不管你吧?這年頭,似乎朋友都靠不住。”


    白駒挑眉:“你還是不是我剛剛從竹林深處帶出來的那個小可愛了?現在怎麽這麽多疑?”


    “可能是……”顏悅哀揚起嘴角,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我這是後者。”


    “我覺得是前者,跟我在一起這半個多月,你都會用這麽多成語了,這明顯是我的功勞。”白駒笑道。


    “嗬嗬,你就吹吧!”顏悅哀笑道。


    過了一會兒,一個士兵走了進來,走到白駒和顏悅哀呆的牢房外麵,打開牢房,恭恭敬敬地說道:“白公子,顏小姐,我們家大人有請。”


    “是江令成嗎?”白駒問道。


    那士兵說道:“白公子去了就知道了。”


    “那多半不是了。”白駒起身,和顏悅哀跟著士兵離開了牢房。


    離了牢房,那個士兵帶著他們來到了一座軍營裏。這裏的建築和從前一樣,沒什麽變化,白駒也很輕易地認出了那士兵究竟要帶他們去哪兒——禁軍營。


    此時,禁軍營內,許多士兵都拿著火把,把白駒、顏悅哀與白駒麵前的這個人圍在中間。


    在大殷,禁軍掌管著帝都洛印城的許多事務,其中,就包括了守城門。白駒也料到了,之前跟他交手的那幾個士兵,是禁軍中的人,並且都不是修行者。大殷以武立國,禁軍的戰鬥力自是不必多說,故而那幾個士兵才能跟白駒過上幾招。


    而那幾個士兵能夠跟白駒過上幾招的真實原因,還是因為現在站在白駒麵前的這個人。


    “別來無恙啊。”白駒看著對麵的那人,說道。


    那人身著黑色鎧甲,身材十分強健,下巴上長著胡須,看上去一臉嚴肅,十分威嚴。那人喚道:“別來無恙啊,白兄。”


    “別,這聲‘白兄’我可受不起,別忘了,你可比我大啊!這聲‘白兄’,不是把我叫老了嗎?”白駒笑道,“您可比我大了十歲呢,二十萬禁軍教頭,顧陽。”


    “現在是五十萬禁軍教頭。”顧陽說道,“好不容易再一次見麵了,當然要抓住機會,跟你切磋一下。”


    白駒聳聳肩,說道:“真不巧,我沒興趣。”


    “為什麽?”看到白駒有拒絕的意思,顧陽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難不成,在你眼裏,我還不夠資格當你的對手嗎?”


    “隻是本少爺今天沒興趣罷了。”白駒伸展了一下四肢,看了看已然黑下來的天空,說道,“白天被你的下屬攔著,然後莫名其妙地抓到了牢房裏麵,關到現在。唔……現在已經這麽晚了,還找我打架,我幹嘛要跟你打啊?”


    顧陽說道:“如果你是因為白天的事而耿耿於懷,不跟我打,我可以道歉。”


    白駒迴道:“誰要接受你的道歉啊?我可不是那兩個癡迷於‘劍’和‘武’的傻子,比起打架,我還是更喜歡泡在醉夢閣裏。不過,像你這樣的男人,估計這輩子都體會不到醉夢閣有多香了!”


    “那種低俗的地方,我可不喜歡。”顧陽看著自己的手,說道,“我是個粗人,這輩子,隻知道練武,保家衛國。若是對待高手,自然想要切磋一二,還望白公子賜教。”


    “幫我找江令成了嗎?”白駒一伸手,白吟劍連帶著劍鞘從一旁的營帳之中飛出,落在白駒手上。白天白駒被抓進了牢房之後,他的白吟劍,也被那個士兵給扣下了。此時一感受到白駒的召喚,白吟劍便飛迴到了白駒的手中。


    “江大人最近都在宮中,和陛下一起擬定戶籍改革的一些要務。”說著,顧陽將刀從刀鞘之中拔出,指著白駒。


    “罷了,他的事,我還是迴頭去問他吧。跟你打完,就能放過我了嗎?”白駒問道。


    “請賜教。”


    白駒與顧陽的視線對在了一起,視線交匯,半空中,似乎摩擦出了一些火花。


    “喝啊!”顧陽大吼一聲,驟然衝了上來,提刀劈下。白駒揮劍,隻聽“當”的一聲,二人的兵器撞擊在一起,交手幾個迴合之後,顧陽忽然變招,橫劈改上劈。白駒忽然將白吟劍的劍鞘拉開,劍鞘擊中了顧陽的手腕,然後彈迴了白吟劍上。顧陽吃痛,後退了幾步,攻擊也被中斷了。


    白駒嘴角微揚,上前跨了一步,迅速指劍攻擊。顧陽連忙抬刀防守,白駒抓了個空子,一腳踢了過去,踢在顧陽的胸口上,再一次將顧陽踢退了幾步。白駒上前一劍,顧陽反手一刀,彈開了白駒的劍,左手一拳打在白駒胸口上。白駒吃痛,被擊退了數十步。


    兩人數個迴合的交鋒之後,雖然白駒略占上風,不過並沒有從顧陽那兒討到一點兒好處。


    看著顧陽剛才的伸手,顏悅哀總覺得有一種熟悉感。


    白駒拍了拍胸口:“喲,力量挺大啊!”


    顧陽說道:“你確定你的白吟劍不出鞘嗎?”


    白駒反問道:“你確定你還要用刀嗎?”


    二人相視一笑。


    白駒將白吟劍從劍鞘之中拔出,將劍鞘放在了一旁;顧陽將刀立在了地上,雙手握拳,拳頭中央隱隱透露出了一點兒白色光亮。


    “說好,打完這一架,想辦法帶我找江令成。”白駒笑道。


    “來吧!”


    顧陽話音剛落,白駒猛然揮劍,劍氣在白吟劍的劍尖匯聚,化作一道劍刃,飛向了顧陽。顧陽不躲不閃,對著劍氣出拳,揮拳之時仿佛帶著一道白光,正麵將那劍氣擊了個粉碎。


    “你是真的剛啊!”顧陽將劍氣擊碎之後,隨之而來的是白駒的白吟劍。


    顧陽的左手手背出現一道白色光盾,擋住了白吟劍的攻擊,不過,白色光盾受到白吟劍的斬擊,也出現了裂痕。顧陽伸出右拳,一拳轟在了白吟劍上,將白吟劍彈開,然後迅速向前一步,左拳升起,一道勾拳攻向了白駒。


    白駒後撤一步,閃開顧陽的這一拳。顧陽趁勢一個翻身,對著白駒連續揮拳,他的雙拳帶著白色的光芒轟向了白駒,連續擊打在白駒的白吟劍上。


    “狂獅快打?”顏悅哀皺起眉頭。要說方才她隻是對顧陽的招式有一些熟悉感,那麽現在,她已經徹底確認顧陽所用的武功到底是什麽了。顧陽使用的武功,正是由顏悅哀的義父天獅王將顏狂所創造的武功,“狂獅拳”!


    麵對這迅猛的“狂獅快打”,白駒自然有自己的應對之法,開始施展出“七星劍法”之“天璣”,對顧陽的“狂獅快打”進行見招拆招。雖然看上去顧陽在壓製著白駒,但是,一時之間,他要拿下白駒也很困難。


    “喝啊!”顧陽一記重拳打過來,和之前那些連續的快招不同,這一招更快、更強,白駒的劍法難以將其化解。


    “哼哼。”白駒的嘴角微微揚起,往左跨了一步,一個轉身從顧陽拳頭的側麵翻到了顧陽的身後。顧陽撲空,反應過來之後,白吟劍已然從顧陽的身後架在了顧陽的脖子上。


    “我輸了。”顧陽歎息道。接著,顧陽放下了拳頭,拳頭上的白光也隨之消逝。


    見顧陽收起了法力,白駒也放下了白吟劍,那劍鞘自動飛過來,套在了白吟劍的劍身上。白駒開口道:“‘狂獅拳’還不錯。”


    “隻可惜,還是贏不了你。”顧陽歎了一口氣,“方才最後,你所使用的,是‘楓葉步’嗎?”


    “算你有眼力。”白駒站到了顏悅哀身邊,說道,“另外,這個女子叫顏悅哀,是你師祖的義女。”


    “師祖?”顏悅哀疑惑地問道,“難不成,教你‘狂獅拳’的,是我義父的徒弟嗎?”


    顧陽說道:“教我‘狂獅拳’的,是當今天獅王將的屬將,天拳。”


    “天拳哥哥啊。”顏悅哀撓撓頭,“看來,你練武的時候,應該沒少受罪吧?”


    聽到顏悅哀對天拳的稱唿,顧陽的眉頭不禁鎖了起來。天拳傳藝授徒的確十分嚴格,顧陽現在還記得,當初天拳教授他“狂獅拳”的時候有多麽嚴格,那段記憶,簡直此生難忘。


    白駒解釋道:“她叫顏悅哀,是天獅王將的義女。”


    “王將大人的義女?”顧陽一驚,帶著其他的士兵,連忙在顏悅哀的麵前跪下,說道,“小人顧陽,有眼不識泰山,竟然將顏小姐關起來了,實在是該死!”


    “沒什麽啦,你趕快起來,別跪了!”顏悅哀連忙將顧陽扶起來,“我有什麽好跪的?我雖然也會‘狂獅拳’,但是比你的差遠了。白駒才厲害呢,他剛才都打贏你了!你要跪的話,應該跪他呀!”


    顧陽說道:“顏小姐,您的身份尊貴,理應得到小人們的跪拜。”


    “大家都是人,為什麽我的身份就尊貴一些呢?”顏悅哀好奇地問道。


    “這……”顧陽和周圍的士兵麵麵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因為你是義父很厲害啊。”白駒拍了拍顏悅哀的肩膀,“這個世界上,人是有高低貴賤之分的。很多東西,從出生起就注定好了。比如,你有一個當王將的義父,你的身份,就比我們的要尊貴很多。”


    顏悅哀撓撓頭,說道:“為什麽人要有高低貴賤之分而不能平等呢?”


    “噓!”一個士兵做出禁言的手勢,連忙上前,說道,“顏小姐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會遭人記恨的!”


    “誰敢記恨她呀?”白駒笑道,“你要知道,這天底下,比王將的地位還要崇高的,就隻有天子。王將直接聽命於天子,而天子對王將,也有著絕對的信任。就算這裏有天子的眼線,天子也隻會當她說的話是童言無忌罷了,不會因此對她或是她義父有什麽記恨之心。”


    聞言,顧陽一笑,說道:“白公子,你還是這麽口無遮攔啊,就不怕遭到一些人的陷害嗎?別人動不了顏小姐,難不成,還不敢動你嗎?”


    “我無所謂啊!”白駒笑道,“我隻是一介草民,我的命不值錢,誰要來取,有本事的話,來就是,我可不怕。”


    “哈哈,我也不怕。”顏悅哀笑著說道。


    顧陽無奈一笑。他雖是禁軍教頭,隻是一介武夫,但是這官場上的事情,他這些年也見識了不少,深知那些紈絝子弟的無法無天。不過,從前白駒就是這種性格,而那些想要弄他的紈絝子弟,最後都差點兒被他玩死了,這,才叫有恃無恐吧。


    “對了,你現在不能馬上幫我找江令成嗎?”白駒問道。


    顧陽迴話道:“沒錯,江大人最近一段時間都住在宮裏,和夢書公主同住,跟皇上商討戶籍改革的大事,不住在江府中。”


    “這樣啊,看來,今晚得先找地方吃飯睡覺了。”白駒伸了個懶腰。


    顧陽說道:“現在,天色已晚,客棧和飯店都關門了。若是白公子和顏小姐不嫌棄,今日可在在下的家裏住上一宿,明日再想辦法為二位安排住處。”


    “可以嗎?”白駒看向了顏悅哀。


    “嗯,聽你的。”顏悅哀迴道。


    “那就有勞了。”白駒對顧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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