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噗噗——”隨著一聲聲悶響的傳出,白駒再一次被擊飛出去,這一次,將大皇子原先坐的馬車都給撞壞了。


    白駒吐出一口鮮血,用白吟劍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再一次站了起來。他已經不記得這是自己第幾次被那群“猩猩”給打飛了,現在,憤怒和痛苦已經讓他放棄了思考。他的眼中,此刻隻有站在那群“猩猩”身後的大皇子。


    他迴想起了當初和大哥陸吾穎的對話。現在想想,大哥說的沒錯,的確啊,當有無辜的人慘死在自己麵前之時,自己真的無法保持泰然自若。或許是大殷習武之人的心性所致,有或許是白駒對這個世界的愧疚之心,見到這滿大街的屍體,白駒根本就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憤怒。


    可是,現在白駒練練吃癟,已然身受重傷,就連被大皇子的刀架住脖子的於天恩,都看不下去了。


    “白駒!”婭雪在一旁,拉住白駒的手,“別打了,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死?哼。”白駒輕哼了一聲,說道,“為心中之正義而死,有何不可?”


    “正義?”大皇子冷笑道,“白隙然,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這個世道,誰有權,誰說的話就是正義!在匈夷,我說二弟謀反,二弟就是謀反!我說你隻是一條狗,你就隻是一條狗!來,叫兩聲!”


    “找死!”白駒吼道,瞬身衝向了大皇子。


    大皇子身前的護衛上前,雙手交叉,正麵擋住了劈下來的白吟劍,然後反手抓住白駒的手,對著白駒的腦袋一拳砸下去。


    白駒感受到頭部傳來的重擊,緊接著,大腦一片暈眩。


    “正義,你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這個世道,誰有權,誰說的話就是正義!”


    “我說你是一條狗,你就得是一條狗!”


    ……


    大皇子說的話,不斷地在白駒的腦海中重複著。


    短暫的暈眩過後,白駒感覺周圍的所有聲音全部都消失了,眼前也是一片黑暗,自己似乎被關在了一個黑色的房間之中,伸手不見五指。這個世界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一般,他感受到的,隻有一片混沌與虛無。


    “我……死了嗎?”這個念頭在白駒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想要開口唿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段已然塵封的記憶,再一次在白駒的腦海中閃現。五個意氣相投的少年,在那繁華的大都市之中,見到了不平之事,不約而同地拔刀相助、伸張正義。事後,他們覺得彼此誌同道合,於是在天地的見證之下,皆為異姓兄弟。由於在選駙馬的比賽之上大放異彩,五人成了大殷公認的少年英雄,並烙下了“五絕”的名號。


    還記得某一次,他們五人在一起喝酒之時,他的大哥陸吾穎問他今後的誌向、習武的緣由,他隻說,想讓這一生活得更好。對此,陸吾穎對他說出了自己的見解。


    “止戈為武,習武之人應當以天下為己任,盡己所能,為天下不平之事伸張正義。”


    “所謂‘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為友為鄰’。我白隙然這一生啊,本就隻想著獨善其身就夠了,和你這種大俠,可比不得。”


    “可是,當有一天,你看見無辜的人慘死在自己麵前,還能如此這般坦然自若嗎?”


    那時候,白駒不以為然,沒想到,今日見到這麽多無辜的人慘死在自己麵前,自己會這麽憤怒。隻可惜,以自己現在的力量,做不到為他們複仇,可能還要把自己的命給搭上去。


    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在白駒的耳邊響起:“用我的力量吧!”


    “你是誰?”白駒下意識開口想要問出這個問題,可是卻發不出來一點兒聲音。


    不過,那個聲音似乎讀得懂他內心的想法一般,迴答道:“我和你之間,僅僅隔著一麵鏡子,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所以,我的力量,就是你的力量。來,使用我的力量吧!”


    “我……”白駒抬頭,前方不遠處,仿佛出現了光亮。


    白駒用力伸出手,想要去握住那一點亮光。那光越來越近、越來越大,慢慢的,將白駒的整個身子都給籠罩了進去……


    且說大皇子那個天賦為“獸”之猩猩的修行者護衛抓住了白駒,不停地用自己的另一個拳頭捶著白駒的腦袋,鮮血從白駒的頭上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


    “白駒!”婭雪大喊著。


    “啪!”


    那個護衛這一拳打下去,沒有擊中白駒的腦袋,而是被白駒的手給抓住了。


    白駒略微抬手,直視著那個護衛的眼睛,眼神較之之前,更加冷漠了幾分,還少了幾分人性。


    那護衛渾身一顫,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懼。


    黑色的線條從白駒的瞳孔之中釋放,充斥了白駒的整雙眼睛,接著,從白駒的眼中溢了出來,在白駒的皮膚之上肆意。很快,白駒全身都被這黑色線條給充斥了,隻有線條中間露出來的一點肉色,才能推斷出他可能是個人類。


    “啪啦……”


    “啊——”白駒略微一用力,捏著那護衛的手,那護衛發出一聲慘叫。


    “哼。”白駒冷哼一聲,用腳抵住了那護衛的身子,然後將那護衛的手往後一拉,竟然將護衛的整隻手都給扯斷了!


    看到眼前這一幕,聽著那護衛的慘叫聲,大皇子也是驚訝地說不出話了,直到白駒卸下了那護衛的頭顱、一步一步地朝著他走過來,他才迴過神來,焦急地大喊著:“你們……你們……快上!殺了他!”


    隨著大皇子地一聲令下,四五個護衛衝了上來,用有著猩猩力道地拳頭攻向白駒。白駒站在原地沒動,任由這些拳頭打在自己的身體上,不過,此時白駒的身體宛如泰山一般,四五個人的拳頭、如此強大的力量,都不能撼動其分毫。


    白駒揮動白吟劍,將麵前那護衛的手臂給削了下來,鮮血宛如噴泉一般向四周噴濺。


    白駒在前方肆意衝殺著,殺戮每一個人的手段,都極其殘忍,大皇子的麵前,幾乎沒有一個完成的屍體!


    看著越來越近的白駒,大皇子恐懼地後退著,他想要狂奔著離開這個地方,可是,他的雙腳由於他的過度恐懼,而變得不聽使喚了。一個不留神,大皇子被地上的石子給絆倒了。他四肢著地,像條狗一樣往後趴著,“求求你……放過我吧……啊!”


    大皇子話還沒說完呢,白吟劍便刺入了他的大腿之中,切開了他的血肉。


    後麵的婭雪,看著白駒的這個狀態,不禁迴想起了三個月前,她第一次在雪山腳下見到白駒的情景。那時候的白駒,和現在一樣,不像一個生活在人間的凡人,仿佛是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肆意收割著這人間的生命。


    和當時一樣,婭雪的身體纏鬥了起來。她的忍不住將右手放到了左手的手臂上,將指甲一點一點地嵌入血肉,一種原始的渴望,在婭雪的體內蔓延開來……


    後來,白駒殺完了來到恩澤鎮的所有士兵,以及恩澤鎮上還未被殺死的無辜人士,隻有婭雪和二皇子於天恩活了下來。


    “開啟‘殺神印’之後沒多久,我就沒了意識,隻能隱約地感受到自己好像在殺人,其他的什麽也感覺不到。”房間裏,白駒如是說道,“就好像……就好像處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房間一樣。那種感覺,真的太難受了。”


    “那之後呢?”葉落秋問道。


    白駒接著說道:“失去意識前,我最後看到的畫麵,就是婭雪在傷害自己。之後,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處在雪山之中,旁邊就是雪人的洞穴。我在那裏修煉,餓了渴了都隻能吃雪,直到後來,我達到了大地境界,開始與那些雪人進行周旋、對抗,才吃得上肉。”


    葉落秋歎息,看白駒的目光中,滿是心疼,“能想象得到,你那個時候經曆了怎樣的痛苦。”


    “還好啦。”白駒擺擺手,“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婭雪,倒是見過於天恩幾次。他告訴我說,婭雪被匈夷的巫師收為了徒弟,被帶走了。再後來,我聽說婭雪來了大殷國,沒想到,我一直要找的匈夷間諜,竟然是她。不過,這兩年來,她的確變強了很多,也比原來更有心計了。”


    葉落秋迴道:“但是,她的病還是沒有被治好,反而更嚴重了,不是嗎?”


    “是啊!”白駒歎息,“也不知道這兩年來她經曆了什麽,竟然變得這麽瘋。”


    “話說迴來,你剛才說的故事裏,好像有一些蹊蹺的地方。”葉落秋皺起眉頭,迴憶著,“首先,如果大皇子的目標隻是二皇子,並且他又知道在前一天晚上他來找過你,為什麽不在前一天晚上就對二皇子下死手呢?”


    白駒答道:“興許是因為第二天還要巡遊?”


    葉落秋繼而說道:“大皇子都有‘影子’,二皇子會沒有嗎?如果大皇子殺了二皇子,再利用太子的權力去二皇子的府中威脅一個‘影子’,這不是什麽難事吧?以大皇子的城府,要說做不到,我是不相信的。”


    “你說的有道理。”


    “第二,就是大皇子屠鎮的事了。”葉落秋思索道,“根據你剛才所說的,大皇子要屠鎮,是因為恩澤鎮是二皇子所建。可是,恩澤鎮上有那麽多人,大皇子都有趕盡殺絕,這實在不是一個皇子該有的風範啊。大皇子要掰倒二皇子,手段有千萬種,為什麽非得要屠鎮呢?而且,人多眼雜,萬一這件事要是傳了出去,他這個皇子還想不想做了?”


    “這一點,事後我也想過,堂堂大皇子,要把自己國土內一個鎮子的人趕盡殺絕,的確不太合理。”白駒迴答道,“但是,事實就是如此。之後我去了一趟匈夷皇族的聚集地,想要調查一下這件事,但是和大皇子有關的人,全部被二皇子給拜倒了,沒有任何線索,無從查起。”


    白駒說完這件事之後,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然抬頭,正巧葉落秋也在以同樣的目光看著自己。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說道:“二皇子!”


    葉落秋說道:“要是,恩澤鎮的一切都是二皇子設計的,那就不足為奇了。”


    白駒點點頭,補充道:“是啊。前一天晚上來找我,希望我刺殺大皇子,然後中了大皇子的圈套,其實啊,那個大皇子,不過是個傀儡而已。在恩澤鎮,他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殺掉,隻要有一個幸存者……不,就算沒有幸存者,於天恩也能夠把謠言散布出去。無論真相如何,隻要人們相信了大皇子屠恩澤鎮,大皇子的名聲就徹底毀了,人們自然而然地會站到於天恩這一邊。”


    葉落秋繼續說道:“大皇子也不是笨蛋,當然不會屠鎮。但是,如果屠鎮這件事,是被於天恩算計的,這就有可能了。畢竟,大皇子雖然能征善戰,但是的確沒什麽城府,很容易就中了於天恩的套。而於天恩,當初訪問大殷的時候,現在的瑞昌皇帝就說過,他有著不同於匈夷族所有人的城府。”


    “要麽,真正的大皇子早就死了,那天出現的不過是大皇子的‘影子’;要麽,就是於天恩利用巫師的幻術控製了大皇子。無論是那種方法,導向的結果都是這樣。”白駒思索道,“不過,我倒認為是後者。這個世界是的‘夢’天賦修行者極為稀少,得到一個自然要好好培養,於天恩能夠讓匈夷的巫師來培養婭雪,這就說明了,那些巫師和於天恩的關係不一般,甚至有可能早就站在於天恩這一邊了。”


    “我也這麽想。”葉落秋道。


    白駒伸了個懶腰,感慨道:“唉,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啊,你一下子就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看清楚了,而我,作為親身經曆者,過了這麽久,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葉落秋笑了笑,說道:“這整個計劃,有可能會猜到的人,就隻有你。婭雪是於天恩的人,被她知道沒什麽,而你,卻是他不可控製的人。因為那天你在眾目睽睽之下使用了‘殺神印’,所以他斷定,可能一般的方法對付不了你。故而,他選擇了婭雪。換言之,婭雪被派到大殷來,就是為了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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