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白駒忍不住笑出了聲,意識到後連忙擺擺手,收斂了笑容,說道:“抱歉,我失態了。”


    這實在是不能怪白駒。


    那千戲是何許人也?乃是“天鷹十二騎”中最為特殊的存在——背鍋俠!


    千戲最為得意的能力,是易容之術。傳言,他從未以真麵目示人過,展現在人前的,都是他千麵之中的一麵。饒是同為“天鷹十二騎”的尋刺,也沒有見過其真身。另外,千戲的易容之術,改變的可不僅僅是麵貌,傳言,他善口技,能以各式各樣的聲音來與人說話,另外,在改變容貌之時,身材也可以相應改變。莫說其真麵目了,現在他到底是男是女,尋刺都不知道。


    白駒倒是在花房之內,見過他作為女人的樣子。那一夜,白駒感受到千戲之身與女子相差無二。不過,第二天,千戲的臉上就長出了胡子,聲音就有了男人的粗狂。時至今日,白駒都懷疑,那一天早上,千戲是故意惡心自己的。隻是,白駒並沒有被惡心到,相反,還覺得有種很莫名的感覺,這是他在其他女人身上從未得到過的。


    總之,因為千戲這最為得意的易容術,所以導致“每個人都有可能是千戲”。每當“天鷹十二騎”中有人需要掩飾自己身份的時候,就會謊稱自己是千戲。這樣,既能掩飾身份、方便辦事,又能享有自己作為屬將的權力,畢竟,屬將令牌可是不能作假的。


    千戲本人一開始是拒絕的,後來,在“天鷹十二騎”的一次屬將會議上,拒絕無效之後,就隻能默許了。而“天鷹十二騎”在外麵,幹了什麽不好的事,都說自己是千戲,久而久之,千戲在“天鷹十二騎”內就多了個“背鍋俠”的外號。


    其實,近兩年千戲突然名聲大噪,聯係他那特殊的能力,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怎麽迴事。不過,也沒有人迴去戳破,畢竟,就憑四大王將的屬將這個身份,他們就惹不起,更何況,他們還都是進入了大地境界的修行者,惹怒了他們,被查戶口了怎麽辦?


    不過,天鷹王將的屬將行事,或為國分憂,或造福於民。受恩於“千戲”的老百姓,感激還來不及呢,根本就沒有必要去惹他們的不快。


    白駒笑什麽,吳進和羅安也能猜出一二,隻是,他們並沒有點破,彼此心照不宣。


    羅安拿出紙條,放在桌子上,問白駒:“白少俠,今天上午,我倆在切磋的時候,最後一招之後,你偷偷將這張紙條扔到了我手裏,約我們下午在這裏見麵,是有什麽要事嗎?”


    白駒看向吳進,說道:“首先,先恭喜吳大人,高中狀元!聖上封您為‘天子巡狩’,代天子巡守幽州,這天子對您的提拔之心,這下可是路人皆知了啊!”


    吳進連忙擺擺手:“欸,小小功名,不足掛齒。再說了,吳謀隻是個天子巡狩,可不敢揣度聖意!”


    “吳大人說笑了。我白某敢預言,以吳大人之才,以及聖上對您的器重,他日必定飛黃騰達!”白駒舉杯,一飲而盡,“這一杯,我先幹為敬!”


    “能得到我大殷之‘才絕’的認可,吳謀也算是三生有幸了!”說著,吳進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看著白駒這客套的樣子,尋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旁人不不了解白駒,她還不了解嗎?一旦白駒開始跟對方客套,就說明白駒要拉對方入了自己的套。


    之後,白駒說道:“其次,白某再給吳大人賠個不是。大人雖是代天子巡守幽州,但此番也算是衣錦還鄉。白某何德何能,能受到天子巡狩大人的關注,此番又耽誤了吳進與家人團聚的時間。”


    吳進連忙揮手道:“欸,白公子莫要這麽說。我此番在外人看來,雖是衣錦還鄉,但是,不瞞白公子,我與家裏並不和睦。”


    “哦?此話怎樣?”白駒反問道,“一般來說,若是家中出了個狀元,全家都應該感到光榮啊!狀元家裏,怎會有不和之說?”


    “這……”吳進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注意之後,又看了看尋刺。


    “哦,千戲是我的好友,我想,你應該可以信賴他。”白駒解釋道。


    吳進歎了口氣,道:“也罷,此事,像你們這樣有能力的人,越多人知道越好。”


    白駒與尋刺對視了一眼,然後問道:“到底是什麽事啊?”


    吳進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懷疑,我的父親有不臣之心!”


    “何以見得呢?”白駒反問道,“那可是您的父親呀,這麽說,不太好吧?”


    吳進輕歎一口氣,說道:“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麽,雖然此番言論是不孝之舉,但若是到了忠孝兩難之際,我定會選擇忠。我的父母給了我生命、並養育了我,這我很感激,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孝敬他們。而當今聖上與太子,於我有知遇之恩,我也希望守住一個臣子的本分,忠君報國。倘若,孝是以不忠為代價,我寧肯成為別人口中的不孝子。”


    “吳大人好氣魄!”白駒稱讚道,“可是,據我所知,令尊吳太守,在職期間,為國為民,雖有一些汙點,卻也是瑕不掩瑜,無法掩飾其功績。為何吳大人會覺得令尊有不臣之心呢?”


    “他就是功績太卓越了!”吳進感慨道,“白公子,這些話,我也就跟您說。這些年,我父親所行之事,我都看在眼裏。他為幽州辦的每一件事,看似為國為民,實則是在收買人心。如今戰事吃緊,我大殷又如此富饒,試問哪個官員不想貪汙一二?可我父親,貪圖的並非是銀子,而是戰馬!”


    “一個太守,養戰馬做什麽?”白駒問道。


    “這就是疑慮所在。”吳進歎息,“我大殷雖然國土富饒,百姓安居樂業,可那些官員,偏偏又喜歡貪汙,當然,也是有得貪才會貪。不過,這免不了要被百姓們議論,議論之中就會生出不滿。故而,我大殷國雖說是天下第一強國,實則卻暗流湧動啊!”


    白駒環顧了一下周圍,然後走進吳進,低聲說道:“吳大人,這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就這樣告訴了在下……我白駒何德何能,竟然能夠讓吳大人如此信任!”


    “因為你是‘才絕’白隙然!”吳進迴答道,“世人皆知,‘洛印五虎’,‘劍絕’癡迷於劍道,尋覓劍義;‘武絕’蓋世之英雄,護我疆土;‘樂絕’寄情於山水,獨善其身;‘智絕’彰顯於廟堂,兼濟天下;而‘才絕’,隻好遊樂人間,守世間之俠義!在吳謀心中,你乃是真正的俠者,你的存在,讓我知道,這天地之間還有正義!”


    吳進這番話,聽得白駒一愣一愣的。


    我做啥了呀,會讓你有這樣的誤解?


    我確實遊樂人間,但本少隻好女色,這醉夢閣的姑娘不美麽?這怡紅樓的姑娘不香麽?哪有工夫維護什麽正義!


    “噗嗤……”吳進的這番話,也讓尋刺笑出了聲。


    尋刺收起笑容,一本正經地看著白駒,語重心長地說道:“白駒少俠,這世間,這麽了解你的人,已經不多了!”


    “咳咳。”白駒輕咳兩聲,以掩飾此刻自己內心的尷尬,“那個……吳大人謬讚了。隻是,吳大人既已懷疑令尊有不臣之心,下一步,有什麽打算?”


    “實不相瞞,此事我已親自告知陛下,這一次陛下封我為‘天子巡狩’,就是為了暗中調查、收集證據。”吳進略帶傷感地說,“隻願,這一切都隻是我的懷疑,並不是真的。”


    這時,坐在一旁的羅安說道:“白公子此番請我們前來,想必也是希望我們協助白公子營救‘樂絕’葉楓葉公子吧?”


    “的確如此。”吳進都跟自己說了這事,白駒就沒有必要再繞彎子了,“我希望二位能夠幫我打探消息。白某初來乍到,又無身份又無地位的,實在是不知道從何查起。若二位能幫助白某打探消息,事成之後,白某必有重謝!以後若是有用得著白某的地方,盡管開口,隻要是不違反白某心中之俠義的事情,白某必當鼎力相助!”


    尋刺無語地看著白駒。雖然白駒這麽假正經,但是舉手投足之間,無不體現著其不要臉之本質。就比方說白駒剛才說的這句話,“鼎力相助”本是一個敬辭,用法應當是感謝對方對自己的幫助,是一種客氣話。到了白駒這兒,卻“敬辭謙用”了……


    “白公子莫要客氣!”吳進說道,“我懷疑,綁架葉公子之人,與我父親有關。故而營救葉公子,也是我的分內之事。”


    “如此,白某便先謝過了。”白駒說道,“以吳公子和羅少俠的身份,到時不便出麵,故而隻需要將消息給我便好。至於營救,我與尋……千戲自會去做。”


    羅安說道:“白公子,據我所知,對方可有數十個修行者,並非羅某不相信白公子與千戲大人的實力,可再怎麽說,雙拳不敵四手。如若二位不嫌棄,羅某到時候願一同前方,助二位一臂之力!”


    “如此,便先謝過了。”白駒拱手作揖,恭敬地說道,“隻是,現在,該如何收集消息呢?”


    “哦,我打算先利用這天子巡狩的身份,去孫縣令家中查看一番。”吳進說道,“今日孫縣令那般對待白公子,實在是居心叵測,在下懷疑,他受了某些人的賄賂。沿著這條線,說不定能夠查出些什麽。”


    “其實,要調查孫縣令,未必需要親自去孫縣令家裏。”尋刺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然後看向了舞池上的紅玉。以前跟著白駒的時候,尋刺通過葉楓很大程度上提高了音樂鑒賞能力,她能聽出來,此時這一支舞曲應當已經要結束了,後麵這一個部分,不過是創作者用來湊時間的。


    大殷以武立國,而文相對薄弱,這風塵之道,也深受其影響。這詩詞曲樂的流傳,多是通過風塵之世,而由於大殷之文十分薄弱,老百姓不知道什麽是好的曲樂,什麽是壞的曲樂。這種情況下,有些作曲之人,刻意用一些複雜的樂器來豐富音樂,使得原本的曲調慢慢淡化,再在其中加入一點越線的內容,來博取來青樓之客人的喜悅。後來,青樓的老鴇發現這樣能讓客人花費更多的銀兩,所以要求作曲者強行延長曲樂時間。而作曲者也發現,這樣能賺更多的銀兩,後來在一輪創作的時候都會刻意拖時間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善於作詩的白駒與喜好藝術的葉楓才會那麽受到世人的待見,得了“才絕”與“樂絕”之名。


    “你們不覺得,這紅玉,也會成為一個突破口嗎?”尋刺說道。


    白駒迴道:“不是跟你說過嘛?這風塵女子,也是有職業操守的,她們……”


    “可是,若向他們打探消息的,是‘才絕’白隙然呢?”尋刺玩味地看著白駒,笑道,“你不會還沒有意識到吧?你‘才絕’的名氣,在風塵之中,真的很有用呢!若是讓紅玉姑娘知道,你‘才絕’白隙然,今天上午被孫縣令陷害了,你覺得,紅玉真的不會幫你嗎?”


    白駒雙手環肩,輕薄地說道:“那可是孫縣令,當地的父母官欸!你覺得,一個風塵女子,會為了一個毫不相幹的路人,去得罪孫縣令嗎?”


    “白公子說笑了。”吳進插嘴道,他的臉上,布滿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白公子可不是路人,而是舉世聞名的‘才絕’!您可能不知道,兩年前,‘群狼圍劍絕’事件,您失蹤了,那京都洛印醉夢閣的頭牌歌姬苼月,差一點兒就殉情了呢!”


    白駒一愣:“我就跟她睡過幾次,而且是極其純粹的風塵關係,殉哪門子的情呢?”


    “這,就是白公子不清楚自己的魅力到底有多大了。”吳進調笑道。


    尋刺推了推白駒,說道:“是呀是呀!白公子,你就去試試吧!反正也不吃虧,說不定,今晚還能搶了孫縣令的女人呢!嘖嘖,想想就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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