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大的黃月懸於漆黑的夜空,把大地都塗成了青冷之色,點點星光忽明忽暗,好似那貪玩了一天的皮娃仍不甘心閉上的朦朧睡眼。


    從高空往下看,黃月下的江左城中如同盤桓著一條火龍,把江左城分成了東西兩半,當然這並不是真正的火龍,而是這江左城鼎鼎有名的花街柳巷之地--紅燈河。


    紅燈河是匯入烏江的一小脈支流,其實它原本也不叫紅燈河,隻因此處有官道依靠,又有漕運水路通過,交通便利,慢慢地匯聚了越來越多的人來此定居,之後便有了依河而建的江左城。


    同樣是因為此處交通便利,每日人流量甚巨,南來北往的人多雜亂。這流動人口一多起來,某些方麵的產業便會蓬勃發展,一家一家的藝館酒樓在河兩邊開張。每當到了晚上,河兩邊紅燈高掛,好不熱鬧,所以當地人就管這條河叫紅燈河。


    “為何城外的客棧由於城主公子案的影響都快開不下去了,而這案發之地竟還是這般人聲鼎沸。”胡佑小心翼翼的走著,唯恐踩了別人的腳。


    “胡公子,這你就不懂了,這紅河燈有一半產業是城主爺的,而另一半也是有份子在裏的。日進鬥金的買賣,城主爺豈舍得讓官兵壞了這裏的買賣。”


    此時的卓青藕穿一條青花長裙,走動之間不時露出潔白的玉臂和腳踝,如出水芙蓉,麵容青澀又不失美好。此時的卓青藕誰能把她同官爺通緝令上所畫之殺人犯聯係在一起。


    剛才二人進城之時,卓青藕看著城門口站著的官爺心中一陣緊張,要不是有胡佑這個高手在旁,她肯定是沒膽子進去。讓她想不到的是這城門口的官爺竟是沒把她認出來,胡佑拉著她就這麽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其實胡佑自信卓青藕不會被認出,胡佑見過了太多的美女,如不使脂粉的魔可可,高貴活潑的玲瓏,還有他的姑姑六勺,哪個長得不是傾國傾城般的禍水級美女,胡佑的眼界自是不低,但換了女裝的卓青藕卻仍能讓胡佑眼前一亮。


    幹淨,清純,如同一朵濁世中的青蓮。所以胡佑便拉著卓青藕大搖大擺地從城門口進去了,他才不信同為男人的官爺能比他有多大出息。


    原本胡佑是想帶著卓青藕直接飛入城主府的,但空中目標太明顯,卓青藕又是被修士所傷。怕驚動了這城中修士,二人最終決定扮作遊客,直接從城門進入,進城之後再看情況便宜行事。


    兩人踏上紅河橋放眼望去,河中花舟來往不絕,兩岸燈火通明,人聲喧嘩,琴瑟琵琶伴著小曲兒一陣陣傳入耳畔。


    接著兩人跨過紅河橋,直往西走去,漸漸地燈光不顯,琴瑟之音也小了。


    “胡公子,前麵的路口左轉再走百十步就是城主府了。”卓青藕見四下黑暗無人,便提醒胡佑快到了。


    胡佑點點頭,手一攤,兩件夜行衣出現在手中:“卓姑娘,你我快些換上,一會我們夜探城主府救你姐姐。”


    兩人各自找了個角落換好衣服之後,胡佑便攜著卓青藕上了房頂,隻見胡佑腳尖輕點青瓦,兩人身影忽起忽落,直向城主府射去。


    很快,一座深宅大院出現在二人眼前,隻見高大的門庭前一左一右蹲著兩頭白石獅子,兩扇朱紅色的大門緊閉,旁邊一左一右還有兩個矮門,門庭上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把門麵石階照得異常清楚,兩個燈籠中間又掛了一塊鑲金邊的牌匾,上麵寫了三個金字--城主府。胡佑看到這三個字之後,便帶著卓青藕投入了這深宅大院之中。


    隻是讓胡佑沒想到的是這城主府足足有上百座院落,上千間屋子,兩人小心翼翼地轉悠了半天,結果發現才轉悠了一小塊兒地方,果真是深宅大院。


    “這臭老頭蓋這麽多房子幹嘛?他能睡得過來嗎?”身後的卓青藕小聲得抱怨道。


    “噓,有人過來了。”胡佑急忙拉起卓青藕躲到暗處。


    “那娘們兒長得真白呀!那小臉蛋,那大胸脯,那小蠻腰,那大長腿,若是能給我睡上一晚,明天讓我死我都願意。”從遠處迴廊漸漸走過來兩個人,其中一人在那裏大發感慨。


    “你以為你是城主爺的公子,還想睡那等絕色女人,”另一人忽然又小聲說道,“而且我聽送人進來的那些官兵們說,此女就是那紅香樓的頭牌,這女人你敢招惹?小心哪天也被人扒了皮去。”


    聽到這段話,胡佑和卓青藕眼中都露出喜色,終於有消息了。


    隻見胡佑起身,幽靈般的摸到二人的身後,一記手刀把其中一人砸暈,另外一人剛要叫喊,卻被胡佑死死地掐住了脖子。


    “最好別叫喚,不然別怪我手下無情。”胡佑手上稍稍用力威脅道。


    那人一臉紅漲得通紅,頻頻點頭,表示自己聽話。


    胡佑鬆了鬆手,問道:“說,被抓迴來的女子關在哪裏?”


    “大…大俠,你可別殺我,你順著這條迴廊一直走,會看到一個三層高樓,若是那第三層亮著燈,便是那裏了。”那人說話哆哆嗦嗦,兩股顫顫。


    胡佑又是一記手刀,把這人也砸暈了過去,然後把他倆拖到了暗處。卓青藕還在一人身上踹了幾腳:“讓你說我姐壞話。”


    之後二人便順著迴廊往裏走去,大約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果見一座三樓亮燈的高樓,且有一男一女說話的聲音不時從那亮著燈的三樓傳來。


    胡佑攜著卓青藕腳尖一點便上了二樓屋簷,又一點,便來到了亮著燈的房間外,起落間無聲無息,如蜻蜓點水。


    胡佑捅破窗紙向裏看去,隻見床上縮著一女子,滿臉淚痕,手拿一把剪刀,刀尖抵在自己心口處,而床邊站著一脫了外衣的男子,麵上一臉戲謔。


    “蓮兒,你就從了我唄,以後吃香喝辣,穿金戴銀,難道不好嗎?”那男子勸道。


    “二公子,我知你隻是一時新鮮,並不會真心待我,我卓青蓮身為藝姬,看過了太多你這樣的人,也見過了太多姐妹嫁給你們這些紈絝子弟後的悲慘。我什麽身份,真的攀不起你家高枝。況且二公子你這樣對我,就不怕萬物教殺上門來?”卓青蓮威脅道。


    二公子突然哈哈大笑:“哈哈哈,萬物教?這裏哪有什麽佬的萬物教,我如果說我哥是被我殺的,不知道你相信不?”


    “什麽?你居然殺自己的親哥?”卓青蓮一下子愣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手足相殘這迴事。


    那二公子則趁卓青蓮愣神之際,一把把卓青蓮撲到了床上,奪了其手中的剪刀扔到地上,接著對著卓青蓮上下其手:“來吧,我的小寶貝兒,我饞你身子好久了,我為何不能殺我那豬腦子的大哥?他一死,以後這萬貫家財便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二公子話音剛落,一聲巨響從門口傳來,他急忙迴頭看去,隻見鐵梨木打造的木門被人擊得木屑四散,兩個身穿黑衣的人正向自己衝來,二公子急忙拉動床角開關,床板一翻一正,床上二人已失去了蹤影。


    胡佑衝至床前,床上已空無一人,不由氣得一拳打在床板上,竟在這鋼鐵製作的床板機關上打出了一記凹下去的拳印。


    “找機關!”胡佑爬到床上敲敲打打,突然床板又是一翻,胡佑在卓青藕“啊”的一聲驚叫中跌入了一處滑道之中,這滑道也沒多長,隻一瞬便到了平地上。


    胡佑剛剛落地,隻聽“嗖嗖”的聲音響起,胡佑抬頭看去,隻見走道牆壁上無數短箭向自己射來,胡佑右手揮動,竟把一支支短箭都抓在了手中,想來是這二公子逃跑之時順勢打開了此處的機關,胡佑冷笑一聲,這機關對付凡間高手或許有效,但拿來對付一個修士,簡直搞笑。


    隻聽頭頂一陣響聲,卻是卓青藕也跟著滑了下來:“胡公子,你沒事吧,方才是我誤觸了機關,害你跌了下來。”卓青蓮一臉擔憂的說道。


    胡佑笑著安慰道:“卓姑娘我沒事,我還擔憂你一人在上麵不安全呢?好在你也下來了,你跟緊我,這裏麵有機關陷阱,我們需小心才是。”


    卓青藕看著眼前這個在走道中摸索前行的背影,這並不寬闊的肩頭卻給她如山一般的安穩,仿佛隻要他在旁,便什麽危險都沒有了似的。


    方才胡佑的消失,卓青藕便感覺好像天塌了一般,危機感瞬間湧上心頭,又害怕胡佑在自己誤觸機關的情況下中了陷阱害了性命,幹脆也跟了下來。


    兩人大抵上已在這走道中走了兩炷香的時間了,這一路上雖有多處機關陷阱,不過都被胡佑一一破掉。隻是胡佑漸漸感到有一股陰寒之力在走道中蔓延,而且越往前走,這股陰寒之力則越重,甚至走道兩處的牆壁上都開始出現了一些冰屑,想來那傷了卓青藕的修士就在前方不遠處。


    感覺到身後的卓青藕冷得身體直哆嗦,便摘下脖間的紫金葫蘆給了她:“這葫蘆有避寒功能,你可帶在身上。”


    “你不用嗎?”卓青藕雙手交叉環抱著自己臂膀,看上去單薄的身子站在那裏瑟瑟發抖。


    “這點陰寒之力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你若凍壞了不還得我照看,戴上吧。”胡佑不由卓青藕拒絕把小葫蘆硬塞給了她。


    葫蘆在手,果然陣陣暖意侵襲全身,卓青藕便學著胡佑把小葫蘆掛在了潔白的頸間,卓青藕摸著頸間的小葫蘆,看著眼前如山般安穩的背影,此時不僅身體是暖的,連那顆看盡了世間冷暖的心也漸漸火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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