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霍安兮打電話的是在霍家工作的阿姨。


    電話一接通,霍安兮便聽到阿姨帶了哭腔,道:“安兮小姐,你什麽時候迴家來看看?”


    “怎麽了?”霍安兮連忙詢問,“阿姨,發生什麽事情了?”


    “先生把宅子賣了,夫人……”阿姨說到這已經開始哽咽,“夫人留下來的東西全部被先生燒掉了,你快迴來看看,已經有人來家裏搬東西了,安兮小姐你盡早迴來,我怕晚了這個家就被搬空了……”


    “你說他把我媽媽的東西燒光了?”霍安兮難以置信的重複問了遍。


    “對不起,安兮小姐,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我怎麽攔都攔不住……”


    霍安兮沒有想到她不過離開了a市三天,霍國邦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為了報複她,他竟然舍得賣掉霍宅?這可是他住了大半輩子的房子啊,難道他就一點感情都沒有?還有她那死去的母親是他的結發妻子啊!


    “我馬上迴來。”


    霍安兮掛了電話,動作迅速的跑到了票務中心,立刻買了飛往a市的機票。


    霍安兮趕到霍宅已經是下午一點左右了,霍宅的大門大敞著,停了好幾輛貨車,不斷有搬貨的工人來來迴迴的跑著。


    有人看見霍安兮,伸手攔了攔,“小姐,這裏正在搬家,挺混亂的,請不要往裏走。”


    工人攔霍安兮是有原因的,雖然她穿著不凡,但是他們幹一行常常碰上些趁火打劫的人,這一屋子都是值錢的東西,要是掉了什麽東西,他們可賠不起。


    霍安兮皺眉,用力的揮開工人的手,“我姓‘霍’。”


    工人見霍安兮態度不好,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好臉色了,“姓‘霍’怎麽了?姓‘霍’你就能往別人家跑了?”


    “這裏是霍家。”


    霍安兮冷冷吐出這五個字,然後在工人愣怔間小跑著入了宅子。


    每靠近屋子一步,她的心就往下沉一分,這些搬家的工人動作粗魯,處處都是被扔在地上不打算帶走的東西,可謂一片狼藉。


    剛剛步入客廳,霍安兮便聽到阿姨喊啞了的聲音,抬頭一看便見阿姨正在二樓死死拉著一個年輕的男人,咆哮道:“你們不可以進這房子!這是我們家小姐的東西,她沒迴來,你們誰都不能動!”


    “你拉著我有什麽用?這宅子的主人早就把這宅子的一切賣了,我們也是幫人做事,大嫂,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


    霍安兮小跑著上樓,阿姨一看見她便忍不住濕了眼眶,“安兮小姐,你終於迴來了,你再不迴來我不知道怎麽辦才好了……”


    “沒事的,沒事的,別哭了。”霍安兮摟過阿姨,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即一臉嚴肅的看向年輕男人以及從樓上下來的他的同事們,“你們是誰?”


    男人從髒兮兮的襯衣裏掏出一張工作證,“搬家公司的啊,這座房子已經出售了,這些家具什麽也被人買下來了,我們是來搬家的。”


    “賣給誰了?”霍安兮想知道這是不是霍國邦自編自演的一出戲。


    男人搖頭,“這就不在我們的工作範圍了,這位小姐麻煩你配合下我們的工作,不要妨礙我們工作好嗎?”


    霍安兮雖然十分生氣,但是環顧了下整個霍宅,已經被搬空了三分之一,初步可以看見有六七個年輕的工作人員,這座房子的房產證在霍國邦的手裏,他如果要賣掉這座房子是完全沒有問題的,她剛剛看了男人的工作證,他們的行為於情於理都是說的通的,何況她和阿姨兩個人也阻止不了這一群的男人。


    霍安兮一通理性的分析,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道:“我是這家的女兒,房子被賣的事情我是現在才知道,我有些私人物品需要處理,希望你們給我點時間。”


    男人理解的點了點頭,“好,沒問題,你的房間我們先不動就是。”


    阿姨聞言激動的拉住霍安兮,“安兮小姐,這不可以啊,你怎麽可以任由他們搬東西啊!”


    “你先冷靜下,阿姨。”霍安兮一邊安撫著阿姨,一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間和不遠處角落裏的房間,再次對男人道:“這兩間房請你們先不要動,謝謝你們的配合跟理解。”


    角落裏的那間房沒有人住,這麽多年來一直擱置的都是霍安兮母親的遺物。


    男人點了點頭,便招唿他的同事們先去其他的房間了。


    阿姨沒有想到霍安兮會妥協,哭的說不出話來。


    “阿姨,謝謝你,謝謝你維護我。”霍安兮真誠的道謝,解釋道:“霍國邦真的賣了這間屋子,我們沒有辦法阻止,阿姨,你之前跟我說,他把我媽媽的東西都燒了,是怎麽一迴事?”


    “先生是瘋魔了嗎?為什麽要這樣做?”想到之前的發生的事情,阿姨痛心不已,目光落在角落的那間房門上,“全部燒光了,安兮小姐,你不用去看了……”


    霍安兮抿緊唇,跑向那間房,在看到一片狼藉的房間與一地的灰燼時,她的心亦跟著碎成了一片片。


    霍安兮踉蹌著上前,然後跌倒在地上,整個房間已經空蕩蕩,那些原本掛在牆上的母親的照片全部化為灰燼。


    母親去世的早,她那時候年紀還很小,有關於母親的記憶全部都很模糊,甚至大部分都是記不清楚的,可即使連母親的長相都要記不起,也並不妨礙她思念母親,每每她想母親的時候便會待在這間屋子裏,翻閱相冊,看母親那張年輕好看的臉,撫一撫母親生前穿過的衣服,恍惚間還能感受到母親的溫暖。


    可是現在,什麽都沒有了,這個世界有關於母親的東西,再也沒有了。


    再過去十年二十年,她會不會就連自己的媽媽長什麽樣子都記不清楚了呢?


    以後她再想念媽媽的時候,該去哪裏?


    霍安兮眼角幹澀,卻哭不出來了,她坐在一地灰燼當中,隨後身體開始情不自禁的顫抖,分不清是因為憤怒還是傷心。


    她寧願霍國邦是將母親的東西全部挪走了,留給他自己做念想,也不願意去相信,他竟然一把火燒了個精光。


    他真的就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母親嗎,那個年紀輕輕就跟了他,為他生下孩子,落下病根,早早離世的女人,他完全不會想念嗎?


    霍國邦到底有多恨她,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霍安兮的手狠狠抓著地板,原本以為她跟霍國邦的對決在他入院後就落下了帷幕,現在看來是她太天真了,既然他毀了她對於母親唯一的念想,她發誓,她一定會讓他失去他最在意的東西。


    霍國邦,你一定會後悔的。


    這句話深深的烙印在了霍安兮的心尖上。


    沒有眼淚,沒有驚慌失措,有的隻有被仇恨包裹了一遍的靈魂,霍安兮緩緩站起身來,一張蒼白臉格外的平靜,她走迴了自己的房間,在阿姨詫異的眸光下拿過房間裏的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阿姨跟著進了房,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安兮小姐,你怎麽……這麽冷靜?”


    霍安兮頭也沒抬,“事已至此,不冷靜又能怎麽樣?”


    可是阿姨想不通透,一看見霍安兮這樣,就覺得她在強裝堅強,眼淚又止不住的往下掉,“先生到底為什麽要這麽狠心啊,父女倆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弄到這個田地啊。”


    “他不是我爸爸。”霍安兮糾正,“阿姨,你別哭了,我都不難過了,你還哭什麽?”


    “我當然難過啊,我在霍家待了大半輩子,突然……突然就這樣被掃地出門了,霍宅沒了,我以後能去哪裏呢?”


    霍安兮將證件和一些對她而言有特殊意義的東西全部裝入箱子,然後起身道:“阿姨,如果你願意的話,以後就跟著我吧,我們一起生活,就像以前一樣。”


    阿姨抽噎著,“真、真的嗎?”


    “隻要你願意。”


    阿姨不住的點頭,然後蹲在地上幫霍安兮收拾行李。


    簡單的收拾了些必要的東西,霍安兮帶著阿姨走出霍宅,這座宅子於她而言是她死去母親住過的地方,而今霍國邦一把火把這些燒了個幹淨,也燒盡了她最後一絲於心不忍。


    她不介意跟霍國邦玉石俱焚。


    而w市的傅景之一個人坐在布置好的圓形舞台上,眼睛裏的光彩猶如夜色,越來越暗淡。


    這一天是傅景之覺得最漫長的一天,期待將每一分每一秒都拉長,最後變成深深的絕望。


    coco再找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來,隻能安靜的站立在一旁,陪著他。


    “你不是說她會來嗎?”傅景之緩緩道:“是你在跟我開玩笑嗎?”


    編造出一場美夢,然後讓他心碎。


    coco覺得眼前的傅景之安靜得可怕,連忙掏出手機給他看她跟霍安兮的聊天記錄,“阿景,我真的沒有騙你,你自己看,我覺得安兮或許是遇到了什麽突發狀況,才沒有來的,你別急,我馬上打電話問她。”


    coco撥通了霍安兮的電話,按了免提鍵,詢問道:“安兮,你不是說今天過來嗎,還沒到嗎?”


    霍安兮的聲音充滿了疲倦,淡淡答道:“有點事,過不來了,我先掛了。”


    電話就這樣被匆匆掛斷,coco甚至沒有勇氣再去看傅景之,什麽安慰的話都梗在她的喉嚨口,發不出聲音來。


    她將他一整天的情緒看在眼裏,不用想也知道會有多難過和失落。


    傅景之再沒有任何反應,他就靜靜坐在那裏,不出聲也沒有發脾氣,像是一個木偶一般,毫無生氣。


    天邊的星星像是跟他感同身受,全部黯淡無光。


    傅景之不知道霍安兮口中的‘有點事’到底是什麽,以至於讓她又這樣隨意的丟棄了自己。


    因為她一句要來就興奮緊張了一整天的自己。


    周身浪漫的燈光與鮮花都仿佛在嘲笑著他。


    他就像是一個小醜。


    而可悲的是,他發現自己內心深處又開出一朵喜悅的花來,他剛剛聽到她的聲音了呢,還是那樣的,好聽。


    在這一刹那傅景之腦海裏突然浮現了一句歌詞,來自陳奕迅的《k歌之王》。


    “我以為要是唱的用心良苦,你總會對我多點在乎。”


    ann,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對我多點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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