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建章的話開口太快,沈飛塵有心想要止住話頭,卻也來不及作為。雖然同樣心中好奇,但沈飛塵也很清楚,焦修傑不會無端這樣言語,必然有所圖謀。言多必失的道理毋庸置疑,既然已經訂好了下一步的章程,也無謂和對方多費口舌。


    焦修傑卻不想給沈飛塵這個打斷話頭的機會,見趙建章已經上鉤,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道:“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樣,論起這方麵的手段,魔門上下恐怕無人能出其右!隻是與之相當的,和天蓮宗做買賣雖然不會虧本,但賺的也必然不會有天蓮宗多,這個問題不知道二位是否考慮過?”


    “當然,選擇真傳道的話也多有不便,別的不提,淨禪子可不是易與的人物,開出的條件必然是幾家之中最好的,可這限製恐怕也是當仁不讓的最為苛刻吧!”


    焦修傑的語速極快,道出的消息卻一個比一個勁爆,就連在一旁靜靜聆聽的齊乘風,也禁不住有些傻眼。按理說,這些情報都是各家的絕密獨家,就是本門之中也不可能人盡皆知,焦修傑又是從哪裏得出來的經過和結論。


    若說隻憑趙建章和沈飛塵的隻言片語,就將事態推衍到這個地步,那焦修傑也未免太過可怕。這種非人的心機和算計,隻要想一想就讓人不寒而栗,若是與之為敵的話,就是時刻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恐怕也未必能保自身周全吧!


    趙建章和沈飛塵此時俱是一臉驚駭,顯然焦修傑的分析出入不大,就連一些細枝末節和態度應對,都被其說了個七七八八,就好似對方全程都在暗處旁聽一般。


    這個念頭一起,趙建章和沈飛塵不禁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驚駭與釋然。許是焦修傑表現得太過,兩人都在同一時間想到了這個唯一的可能,對身處暗中那人偷聽的本事感到驚駭的同時,也稍稍的鬆了一口氣,焦修傑帶給他們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


    一想到有人能憑借隻言片語就料事如神,一股寒意就直襲心頭,直欲令人想要將其殺之而後快。而即便心中有了合理的猜測,趙建章和沈飛塵也不願與眼前之人再在一室之中對立,隻想盡快開門送客,遠離這個詭變如狐的男子。


    “焦護法之言語看似合理,實則隻是一家之言,既然已知我等選擇,這其餘的話便盡皆是浪費時間,不如這便離去吧!今日雙方立場不同,不便大排筵席招待貴客,日後若有機會,再敘情誼也不遲!”


    趙建章和沈飛塵之前頗感各方來人態度倨傲,臉上雖然默不作聲,一股邪火卻沒處發泄。正趕上焦修傑帶著齊乘風前來拜會,哪裏會放過這個欺軟怕硬的機會,在他們看來,這樣放低身份親自前來的舉動,反而有失身份,所求自然也不同於人。


    本來準備刁難一番之後再談合作,也好將價碼盡可能的拉高,沒想到焦修傑渾然不吃這套,言語間滿是揶揄譏諷,一氣之下連攀談交易的機會都不打算留給對方。但孰料這形勢變化如此迅速,對方三言兩語便道破二人心機,一應料算更是讓人膽寒,隻是結果卻更堅定二人心意,想要將這不速之客盡快送到門外。


    然而請神容易送神難,焦修傑自進到門內以後,就沒打算這樣輕易離去。對二人的送客言行熟視無睹,焦修傑仍是自說自話道:“捫心自問,二位宗主真以為天蓮宗和其餘幾方都安了好心,準備給惶惶如喪家之犬的兩家一個容身的機會?”


    焦修傑的話極為不善,但話中意思卻極難辯駁,趙建章也隻得勉強反問道:“卻不知焦護法和齊少俠又安了幾分好心,與其餘幾方又有何分別,若是能夠說出個所以然來,倒不妨言來一試!但若隻是自以為是的開出一些自認為優厚的條件,我看就沒那個浪費時間的必要了!”


    對趙建章的態度,焦修傑隻是冷哼一聲,“莫不是到了這時節還看不清自己的身份,真以為能和六大派平起平坐?若真是如此,這一趟來的倒是孟浪了,日後福兮禍兮,靜待二位細細品味,隻盼莫要後悔今日錯失良機就是!乘風,我們走!”


    一番貶斥之後,焦修傑作勢欲走,竟是絲毫不理會趙建章和沈飛塵的錯愕。齊乘風雖不知其用意,這個時候也不會拂了焦修傑的臉麵,總是一趟無功而返,這種結果他也早有預料,微微向二人點頭示意之後,就跟著轉身已然邁步的焦修傑向門外走去。


    堂間轉折實在太快,原本盼著焦修傑和齊乘風速速離去的二人,反倒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了!一愣神的功夫,焦修傑和齊乘風的身影已經快要走遠,眼瞅著快要轉彎消失在視線裏的時候,沈飛塵終於還是坐不住了,一起身竟是帶著傷重之體追出了門去。


    趙建章見狀也是一愣,本就在揣度對方心思的他,雖然也想起身,但礙於雙方攻守同盟的立場,反而慢了一步。見到沈飛塵已經起身追了出去,趙建章也不敢怠慢,緊追兩步扶住沈飛塵就朝焦修傑的方向趕去。


    聽到身後動靜的焦修傑也不托大,停下身來便和齊乘風一齊轉頭看去,臉上還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這般意有所指的做派,任誰都能看出對方是在刻意拿捏,隻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上,趙建章和沈飛塵也隻得全盤吃下,將焦修傑和齊乘風請了迴來。


    這一次雙方之間的關係反倒是融洽了不少,趙建章和沈飛塵雖然略感尷尬,但焦修傑也一反常態的再無譏諷直言,臉上的笑容也一直沒有落下。而直到這個時候,趙建章和沈飛塵才意識到,剛進門的時候,對方也是這樣一幅神情,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就變成了後來的那番惡劣言行,實在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見氣氛平和下來,趙建章也難得的客氣道:“焦護法這一趟來必然不止是為了羞辱一番,隻是之前的做派未免有些奇怪,畢竟禮賢下士雖然俗套,可我等俗人卻也不能免俗,不知道這其中是否有什麽深意?”


    焦修傑喝了一口剛上來的茗茶,其中滋味自不是初來時那般苦澀,乘興而來卻連杯茶水都沒有,甚至堂而皇之的將前撥客人留下的茗茶擺在桌上,二人的一點小心思又哪裏瞞得過人老成精的焦修傑。


    “尊重不是靠別人施舍的,自身本事不夠,又哪裏來得尊重?就好比這一趟前來,若是花間派統領魔門,二位宗主又豈敢如開始那般慢待,這個道理就不用我再多說了吧!”


    焦修傑飲茶的舉動,本就讓二人浮想聯翩,聯係上這一番話語,更是覺得對方高深莫測。隻是焦修傑這話雖不似之前那般夾槍帶棒,可也不是那麽好接下去的,若是承認的話,豈非間接認下了前麵欺軟怕硬的做派,雙方之間的關係說不得又會轉冷。可若是不承認,連花間派都放下了身段,兩家就是合力,也與對方相差甚遠,不言不語豈非更是狂悖無知?


    好在焦修傑此言也並非刻意為難,見兩人麵有愧色,也沒有抓住這一點繼續大做文章。清了清嗓子,焦修傑神情嚴肅的問道:“不知二位對眼前形勢作何看法,若是心中並無定計,不如讓我來分析一下如何?”


    這句話一出,立時便切中此中要點,趙建章和沈飛塵雖然屬意天蓮宗,但留下焦修傑的原因就在於並不如何滿意現狀。既然對方有意分析局勢,倒不妨先聽聽,也好與之前那幾位來使的說法做個對比,清晰思路的同時也好看看對方誠意。


    然而焦修傑的分析,卻並無什麽出彩之處,除了比其餘幾家分析的更加直白之外,就是將自身優勢貶斥的一文不值!沒錯,焦修傑並未在二人麵前避重就輕,而是實實在在的將眼前局麵分析了一遍,哪怕這對遊說而言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夏塵夜在挑戰環節雖然兩戰全勝,但被雲天辰暗施手段損了顏麵,這一輪雖有頗多亮眼表現,卻並未起到太好的效果。不過這也隻是挑戰環節這一輪罷了,先前亮相的聖蠱教、五毒嶺、血月教本就是一等一的大手筆,若再加上補天閣這個強有力的臂助,其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順位,隻要在之後的環節大放異彩,聖主之位可謂十拿九穩!


    安榮鑫的情況與夏塵夜類似,即便沒有展露交際手段,也不會有人無知到小覷天蓮宗。當然,那些以利益維係的關係,自然是比不上陰葵派和補天閣的禦下手段,但若隻以數量來論,天蓮宗的實力恐怕還遠在這兩家之上!


    而這當中唯一的短板,安榮鑫那令人詬病的個人實力方麵,卻也在這一環節徹底的扭轉了外界看法。三戰全勝的戰績雖然說明不了什麽,可當這三場比鬥卻將安榮鑫各方麵的能力全都展現了出來,所有人都親眼見證了一位魔門高手的崛起。


    當然,這些表麵上的東西,遠遠不是全部!隱忍多年的安榮鑫,甚至讓外界始終對其實力一無所知,這份心性和沉穩,才是最為可怕的地方。與這樣的人為敵,時時刻刻都要擔心被其算計,但當這樣一個人成為聖主,卻不免讓人心生期待。


    要知道當年的炎陽魔君幾乎已是曆代聖主之中聲威最盛的了,但在正魔一戰之後,其心機謀劃卻依然讓人詬病,甚至因此背負了不少罵名。由此可知,個人實力和麾下勢力並不是魔門中人最在意的地方,至少不是每個魔門中人都隻在意這些,而安榮鑫在心機謀劃方麵的優勢,可謂是無人能及!


    相對而言,真傳道和滅情道多少有些表現平平,被推出前台的邊承誌和陸修靜本是年輕一輩的絕世奇才,但在齊乘風的光輝麵前卻多少有些黯淡。可這些卻隻能存續一時,真要算下來這兩人的表現非但沒有可以挑剔之處,比之齊乘風更是不遑多讓。


    而當風頭過去,人們的熱情逐漸冷靜下來之後,齊乘風那七戰全勝的戰績,也未必有多驚人!要知道邊承誌本就在魔門之中頗負盛名,不少人隻是因為消息閉塞,此前才從未有過關於他的消息。而陸修靜雖然差了不少,但身為魔門中人,關於他的消息也不難打探。


    反觀齊乘風,雖然在正道已是小有名氣,但在魔門之中,除了名劍大會上的亮相,其餘便再無多少可供八卦的事跡。隻是奪劍大會畢竟是正道武林小輩們的盛典,含金量多少有些存疑,真要拿出來大吹大擂,反倒會引人笑話。


    除此之外,花間派比之真傳道和滅情道也並無多少優勢,甚至於在這種場合也隻有焦修傑這位唯一的門中高層出麵支持,少不得也會有人懷疑齊乘風的根底是否穩固。


    要知道淨禪子和席不負都在這一環節先後出手,其迴護之意溢於言表,反倒是齊乘風始終都有點孤家寡人的意思,除了和焦修傑相談甚歡之外,並未見其與其他花間派的人言笑晏晏。


    這些細節看似無關緊要,但落在別有用心的人眼中,卻是個大做文章的機會。此番言語,本不該由焦修傑親口道出,但其卻像是全然不在乎一般,在趙建章和沈飛塵麵前娓娓道來,言語之詳盡比之各方使者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當然,這些利弊分析,除了焦修傑自貶花間派的部分之外,其餘各方都隻道了自身優勢,對其不利所在都是避重就輕。原本這也不算什麽,揚長避短也是人之常情,但與焦修傑的豁達相比,卻無疑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總的來說,這些擺在明麵上的東西也算不得什麽秘密,花些心思也不難整理出來,可在談判之際這般直言自身利弊,且遠不如其餘各方強盛的,卻還真是少見。一席話語言罷,雖然都能感受到焦修傑的誠意,但如何將話題繼續下去,卻著實成了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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