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焦修傑對齊乘風的預期其實遠在對方的想象之上,在聖主競選還未看到端倪的時候,就已經為其謀劃起了未來的諸般事宜。想要坐穩聖主之位,齊乘風的不足之處實在太多,即便有花間派的支持,他本人畢竟不屬於任何一個派係,這裏麵的牽扯就有些複雜了!


    花間派也不是焦修傑一個人說了算的,在門派利益麵前雖然能夠在短時間內當家做主,但這也是出於門主侯明傑對他的信任。一旦這份信任開始打折扣,亦或者齊乘風的行事風格與花間派的利益發生衝突,根基不穩的齊乘風絕無可能坐穩聖主之位。


    齊乘風畢竟不是炎陽魔君夏塵陽,不提那身冠絕天下的武功,就是那身令人折服的個人魅力,就遠不是尚顯青澀的齊乘風可以比擬的。能夠坐穩聖主之位,本就是夏塵陽的特別之處,想要模仿重來幾乎是不可能的。


    魔門自誕生之日起已逾千年,其間分分合合也有十數位聖主,卻無一人是無門無派的散修,僅此一點便能看出夏塵陽的過人之處。相比起來,如今的魔門年輕一代,差的可就不是一點半點了!


    當然,即便是在夏塵陽的那個時代,如齊乘風、陸修靜、邊承誌這樣的天才,也隻是少數,真正的區別還是心性上的。沒有經過動亂的魔門中人,很難想象那份艱難的境地,哪怕在正魔大戰之中敗北,也不過是偏安於西崖州一隅之地,與普天之下幾無立錐之地相比,也不過是憋屈了些罷了!


    隻是還記得那些的魔門中人,終究已經老了,魔門的未來也該是交給這些年輕人的時候了!焦修傑其實更看好些在夏塵夜或是安榮鑫手中的魔門,但那樣的魔門卻隻能與正道分庭抗禮,想要真正重現魔門的輝煌,需要的則是齊乘風這樣的魔門希望。


    陸修靜和邊承誌也都很不錯,但這兩人的身上卻少了些霸者的氣度,為一方諸侯或許已然足夠,可統領魔門就要弱了不少。齊乘風身上其實本來也沒什麽霸氣可言,但焦修傑卻清楚到看到了一絲那個人的影子,無論這意味著什麽,都足以讓他下決心賭上一把了!


    場中的齊乘風和慕容望顯然猜不到這位場外的幕後黑手心思,隻將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對手的身上,而在久戰不下的境況下已經持續了有一段時間的慕容望,終於還是按捺不住求勝的欲望,將壓箱底的手段拿了出來。


    寒月心決全力施展,這門致使慕容望走火入魔的功法,從未被其拋諸腦後,反而在鎮壓心魔的過程中起到了極大的作用。萬物相生相克的規律實在玄妙,慕容望的心魔由寒月心決而起卻又因寒月心決得以鎮壓,這一生一克間產生的妙用,自然不是鎮壓這麽簡單。


    就在寒月心決運轉的同時,慕容望周身的火氣如退潮一般頃刻間便消散無蹤,連帶著兩人身周的溫度也似乎降低了不少。這種久違的清爽感覺讓齊乘風的神智略微恢複了些許,但腦海中不斷晃動的道道身影卻讓他在下一瞬再次失去了身體的控製。


    一縷縷魔氣自慕容望體內湧出,紅藍相間的魔紋看上去分外刺眼,一股張揚霸道又帶著幾分邪意的古怪氣勢油然而生,將原本看上去有些憨直醇厚的慕容望,變得有些妖異和詭魅。


    左手的舞陽劍筆直擲出,朝著齊乘風的方向電射而去,在將對手兵刃握在手中許久之後,慕容望竟然出乎意料的做出了這般驚人舉動!而麵對電射而來的舞陽劍,齊乘風卻隻是略微伸展身體,空出的左手便準確無誤的將劍柄握在手中,神乎其神的避過了劍尖上已然泛起的寒芒。


    兩人無意間散發出的魔氣,也在這個時候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而在這般接觸徒勞無功之後,洶湧的魔氣似乎也隨主人心意一般被對方激怒,翻滾激蕩著變得更加暴虐。


    一道道冰晶組成的甲胄,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哢嚓聲將慕容望的四肢和軀幹完全包裹起來,閃著幽光的冰刺一眼便知鋒利無匹。而在對手變得仿似戰爭兵器的當口,齊乘風卻隻是默默地將舞陽劍和劍鞘換了下手,以雙手持劍的姿勢靜待對方的準備。


    一股平素從未在齊乘風身上出現過的傲氣展露無疑,哪怕此前齊乘風看上去已經隻剩招架之力,卻也半分不損其此刻帶給眾人的震撼。那種一往無前目中無人的高傲,曾幾何時便如同山嶽一般屹立於眾人之前,卻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轟然倒塌,給魔門留下了滿目瘡痍和無盡悲傷。


    這一刻,不知有多少魔門宿老隻知癡癡的看著齊乘風的身影,將其與印象中的那個影子重合。而從這一刻起,再也沒有人懷疑過齊乘風的身份問題,如果這世間還能有人沾染那人身上的影子,恐怕也隻有他的親傳弟子了吧!


    就在所有人沉浸在這兩人的誇張表現之時,慕容望終於動了!仍舊是那般直來直往的突襲,卻又有些難言的變化充斥其中,不待眾人反應過來,細碎的冰晶便在兩人交戰處濺射出來。


    舞陽劍在慕容望的一擊之下竟然彎曲出了一個細微的弧度,而這種情況此前從未出現!伴隨著齊乘風借力的飛退,劍身上不斷發出激烈的嗡鳴,似乎舞陽劍也因為戰鬥的激烈活了過來。


    一股極淡的情緒從劍柄之上傳來,但卻被陷入特殊狀態的齊乘風給忽略掉了,那是一種如同稚子般歡唿雀躍的情緒,淡弱卻強烈!洶湧的魔氣如浪濤一般席卷於劍身之上,瞬息間便將舞陽劍變得流光溢彩如同瑰寶,更加映襯得齊乘風傲然不凡。


    慕容望右拳處的冰晶有些許碎裂的地方,那是之前與舞陽劍碰撞後的結果。一道內氣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破損之處,轉瞬便將冰晶恢複如初,除了幾道多出來的紅色紋路,看不出有什麽其他變化。


    而這一切都是在運動中完成的,一擊未能得手的慕容望沒有絲毫耽誤的想法,在齊乘風身形飛退的同時,便已經再一次的踏步上前,同時雙手一齊揮出,帶起陣陣破風之聲。


    爆響的風聲,便是這場大戰拉開的序幕,道道拳影幾乎是追在齊乘風身後的,卻再不像先前那拳一般打出驚天動靜。手握舞陽劍的齊乘風一反常態,除了偶爾出劍刺向慕容望的身周要害,其餘時候隻是單純的用身法躲避著對方的攻擊。


    那些閃轉騰挪固然極其實用,但卻像是東拚西湊的一堆零件,看似高端大氣,實則淩亂不堪,與其不凡的氣質截然相反。這樣詭異的組合讓人大失所望的同時,也起了幾分新奇之意,不明白齊乘風是如何用這般粗鄙的身法,躲過對手那般連綿恐怖的攻勢。


    飛躍的身形不斷的轉移著陣地,但兩人腳下的磚石就沒有那麽幸運了!在慕容望的連番強攻之下,無數地磚被其失手之下擊得破碎不堪,連帶著濺起的碎石都伴著破空之聲飛射而出,將兩人身邊攪動的一塌糊塗。


    這樣紛亂的戰局,自然不可能保證完全躲避開來,隻不過麵對飛濺而來的碎石,兩人的表現卻是大同小異。慕容望自不必說,周身有冰晶包裹,完全不受半點影響,視碎石塵埃如同無物。


    反倒是齊乘風有些一反常態,竟也如慕容望一般在碎石飛濺中行動自如,連揮劍劈砍的動作都極少。隻是這般的瀟灑作為,卻看得人心驚膽戰,生怕什麽時候齊乘風就被碎石所傷,卻半天不見齊乘風有什麽不妥之處。


    那一團圍繞著齊乘風的魔氣固然不凡,但也沒達到無視碎石飛濺的地步。要知道這些碎石雖然抵不上暗器鋒銳,卻在慕容望的強大破壞力下有著極大的衝擊力,即便不能破體傷人,對行動的影響也是致命的。


    可偏偏齊乘風就這樣堅持了下來,動作雖然一如既往的天馬行空,卻始終比慕容望的拳風快了半籌,而且出劍反擊的頻率也在一路攀升,不知不覺間兩人竟已變成了對攻之勢。


    當然,所謂對攻仍是慕容望在後緊追,隻不過是齊乘風出招的次數已經不亞於對手,這才讓人有這種感覺出現。而越是這樣,齊乘風身上的古怪也越是明顯,那般窘迫的境地之下,全心全意防守都已經狼狽不堪,這樣不辭辛勞的反擊又是所為何來呢?


    慕容望的拳風固然傷不到齊乘風,齊乘風的舞陽劍也未曾讓慕容望吃半點虧,倒是這遍地的狼藉,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其餘的挑戰者繼續比試。


    興許是聽到了眾人的心聲,慕容望突兀的停了下來,周身魔氣翻騰湧動,似乎在醞釀著什麽!而就在慕容望停下的下一刻,齊乘風飛射出去的身形,也隨之停下,卻隻是用空洞的眼神望著慕容望,看不出一絲情緒。


    沒有讓眾人等上太久,慕容望的後手很快便使了出來!一團團幽藍氣旋在慕容望雙手凝聚,於此同時其身周的冰晶鎧甲卻在片片龜裂,隻留下道道紅色紋路在其四肢百骸忽明忽暗的閃動著,猶如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


    這一次,慕容望沒有立刻出擊,而是將雙手連連甩動,朝著兩人四周破碎不堪的空地拋射著幽藍氣旋。隻是片刻的功夫,空氣中的溫度便降了下來,讓慕容望身周重新噴吐的灼熱氣息,變成了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煙霧。


    隨著這番變化,慕容望的雙眸也變得血紅一片,顯然魔氣的運用又上升了一個層次,卻不知其距離入魔的狀態還有多遠。雖然沒有明言,但挑戰環節中比試雙方是不得進入魔化狀態的,這本就是規則中不得存心製敵於死地的一種解讀,至於具體的作為,卻還是要參與者自行決定。


    當然,這種解讀是有一定範圍的,像淩誌冠那樣敗北之後心懷怨念的做法,就是最不可取的一種。慕容望在目睹這一切後還選擇這種方式,顯然是其對自己的行為有一定的控製力,倒也不算是違規。


    當然,嚴格說起來慕容望的舉動已經有些逾矩,焦修傑若執意抗議,這一戰恐怕也要到此為止了!畢竟各方早已有言在先,不以勝負論處,打到這個地步已經足以證明齊乘風的實力,否則也不會將慕容望逼到這般田地。


    可是焦修傑會這樣做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比起那種勝利,正麵擊敗對手的榮譽,無疑會更加耀眼,對齊乘風而言也更加有利。更何況,在焦修傑看來,這一戰齊乘風已經處在了不敗之地,接下來的挑戰時間,持續的越久反而越好!


    看出這一點的不止焦修傑一人,在齊乘風用各種詭異姿勢閃躲的時候,便有不少人從其動作中看到了熟悉的影子。而在相互辯證之後這些人才驚訝的發現,那些似是而非的動作,竟然源自於十數種魔門中的頂尖身法!


    當然,能被看出來的身法隻是其中一部分,更多的卻是連這些人都看不出端倪的各種動作。而隱藏在其中的玄妙,其實遠沒有這些人看到的那樣簡單,至少那些碎石飛濺帶來的影響,便不是被忽略掉的,而是以那天馬行空的身法,生生順著慕容望的攻勢,一並躲閃了開來。


    一開始,這種身法的應用還十分生疏,可隨著時間流逝,齊乘風卻逐漸熟練的掌握了下來。這一點,從齊乘風出劍的頻率也可見一斑,正是因為躲閃的壓力越來越小,才使得他出劍的次數越來越多。


    當然,更深一層的東西,隻有繼續看下去旁人才能體會,但這些旁人中卻不包括焦修傑這樣的頂尖人物。在旁人還在為齊乘風的古怪動作議論紛紛的時候,焦修傑看到的卻是越來越賞心悅目的一道道軌跡,那種熟悉的感覺也越來越清晰,讓他堅信這一戰不會再有任何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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