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鳶整個人入靈泉之時,千夜香站在靈泉之外,恍若看到了自己此時的模樣。映入眼簾的紅,讓她的心微微有些焦灼。


    “泠鳶,快出來。”


    “尊神,入戲了。”女子淺笑,卻未有半分動作,這就是她的記憶,她重複了萬次的記憶終點,便是西華山的這處能夠聚魂的靈泉。


    彼時,泠鳶已經沒了鳥丹。


    千夜香看見那血玉石上的男子,忽又明白了幾分她之所為。


    “值得麽?”


    “倘若他愛我,便是值得的。”


    靈泉之術,並非是單方麵的愛便能聚魂,魏贇的魂魄是她親手打散的,她隻是想試一試,他的心是否有一縷在她身上。


    這是千夜香第二次問她這個問題,此時她不再同她打佛語,而是直接告訴了她答案。


    “尊神可知,阿贇的魂魄是我親手所散?”


    “?”


    千夜香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卻總覺是在情理之中。


    泠鳶的癡心,她早就知道了,隻是……不過,散人魂魄,此招實在陰狠。


    她並不認為泠鳶是這樣陰狠的女子,畢竟泠鳶為了救紫瑄,送出了自己的鳥丹。


    見千夜香不說話,泠鳶以為她被嚇住了,便輕笑著自個兒說起了話來:“每一世,我遇他都比紫瑄早,與他先定情,每一世都落不得一個結局,尊神,你猜為何?”


    “本尊猜不得。”


    “阿贇,是佛前人,沾染不得情愛,佛陀阻了他的命數,讓他每一世都受情苦,我知他是愛我的,所以生不出恨意。”


    佛前人?


    千夜香想著她在西方天混了這麽久,似乎也沒有聽說過此等八卦,難不成魏贇是哪殿的弟子?


    不過,佛陀那廝為何就喜歡幹這事?!泠鳶說罷,便滑下了靈泉。


    那血玉發出劇烈的光,千夜香想著泠鳶應該是賭對了的,魏贇的魂魄能聚起,說明他也愛泠鳶。


    千夜香呆呆望著血玉榻上的人影,隻見男子的麵容逐漸清晰了起來。


    眉目如畫,絕代風華,眼熟至極。


    是潛燁!


    那道身影似乎未有停留過,直直從血玉石上向泠鳶滑落的位置飛過去,撈起了滑入池底的女子。


    “尊兒!”


    他青衣之上沾染了千夜香的血,他的瞳孔呈了紫紅,聲音低沉轉而對旁側的太白道:“白帝,傷吾妻,當以命還。”


    千夜香看著潛燁懷中的人兒,一時之間有些害怕,那竟是她的肉身。


    泠鳶不見了,她的魂竟在這半真半假裏頭離了身,迴不去了。


    太白被潛燁一掌不知拍向了何處,他雖想讓太白死,但意識還有半分理智在,他以生魂做盾,太白縱是禦龍術也沒能拿掉他的記憶。


    他的傻尊兒,為何要這麽做?


    分明還有別的法子的,他與羅星魔刹有交易,如若能那到龍潭的魔龍之心,他依舊是重聚魂魄,她為何要賠上自己的命。


    潛燁的心與萬年前一般,像是被人剜了一個口子,還撒上了些鹽巴。


    他掐訣為她淨去一身血,眼下魂魄剛聚,修為雖不高,但普通的術法還是能用的。


    ……


    草屋內,火兒已醒,千夜香的術法已然被她的足智多謀給破了。


    她本正想尋些吃食,便見潛燁抱著千夜香迴來,“父尊,你好了?”


    “嗯。”


    潛燁望了一眼火兒,便抱著千夜香的肉身,進了屋子,將其放上了榻。


    火兒似乎未覺什麽異常,便跑至榻前,看著榻上的睡著的娘親,下意識搖了搖她的手:“娘親,你別睡了,睜開眼看看父尊。”


    指尖的血突然滲了出來,潛燁的眸子陰沉得可怕,聲音有些陰啞,像是忍受了極大的痛苦:“火兒,你先出去。”


    火兒的聲音怯怯帶有些哽咽:“娘親怎麽了?”


    他收了語氣:“娘親累了,想休息,你出去尋些吃的,娘親便能醒了。”


    “可……”


    “去吧。”


    千夜香的魂魄隨潛燁一道迴來的,她站在榻前,看著潛燁這般對自個兒的女兒,伸手就想去揪他的耳朵。


    “尊兒…”


    潛燁輕喚了一聲,後將她淌血的指尖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千夜香的動作微頓,阿燁在幹什麽?!


    “尊兒,不疼,我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潛燁的悲涼的語氣裏帶有些寵溺,讓她心頭有些暖意。


    按理兒說他們都是神仙,是能看到魂魄的,但他為何似乎看不到她的魂魄,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


    靈泉之術雖成,但千夜香的精血暫時擋著潛燁的天眼,他看不見她,也實屬正常。


    白帝本想解釋一二,後幫千夜香入肉身,想魂尊隻要調養些日子,便能恢複如初,沒想到自個兒話還未說上幾句,便被潛燁給打的不省人事了。


    幸虧那倉鼠精在一側照料他,不然他恐可能還真得落得個殘疾的下場,被打成重傷的太白覺得眼下還是不要出現在帝君麵前為好,至於魂尊之事,那魂魄牢著散不去,就隻能先這般。


    ……


    泠鳶是個可憐的女子,魏贇最終聚了魂,但沒了關於泠鳶的記憶,聚魂之後,看見守在自己身邊的女子是紫瑄,心中對她的情意又多了幾分。


    “阿贇,你會一輩子對我好麽?”


    “瑄兒,此世,我魏贇定不負你。”


    話剛出口,魏贇皺了眉頭。


    “怎麽了?”


    “瑄兒如若我負你,定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紫瑄勾唇,瞥了那猩紅靈泉一眼,拉著魏贇的手離開了西華山。


    魏贇不記得,他曾對另一個女子也許下過這般諾言,在某棵個月落星河的樹下。


    女子望著他癡笑,他將她拉至懷中,為她戴上了蓮花簪子,和她說著定終身的誓言。


    泠鳶說魏贇是佛前人,但更準確地說他是佛前的一片蓮花瓣,機緣巧合修煉成精。這也難怪千夜香這般愛聽八卦之人竟不識魏贇。


    在千夜香入泠鳶記憶之時,那縷怨念也進了她的記憶,泠鳶之所以放了千夜香,是因為她看到千夜香幾世與潛燁的離舍情劫比她更慘上幾分,心中釋然,怨念便消去了。


    千夜香的運氣比泠鳶好上太多,至少每一世,潛燁都未娶旁的女子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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