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香服下太白所給的丹藥後,便將潛燁的護心龍鱗交給了太白,她望了一眼龍鱗,閉上了眼,仿佛在割舍什麽一般。


    往生的五世,在她的腦海之中劃過,她木然地站在泉池邊,等待白帝的聚魂之術印落在自己的身上。


    泉水微微冒著熱氣,看著清澈無比,千夜香隻覺腦袋昏沉,指尖突感一刺疼,意識慢慢被抽離出體外。


    爾後,隻聽一聲撲通,像是有什麽東西滑落在池底一般。


    靈泉的一處漸漸染了紅,那紅抹紅色慢慢蕩漾開來,似花一般,迅速將整個靈泉染上了血色。


    “白帝,魂尊她……”


    太白無法迴應身後女子,靈泉已啟,他不能分心,否則帝君不能歸來不說,恐還真會魂散了去。


    片刻後,見時辰差不多,他便將方才千夜香給的龍鱗放入靈池中央的血玉榻上。


    千夜香的身子滑落到了池底,原本看著清澈見底的靈池,如今已然是一片鮮紅,看著便不禁令人心生怖意,汗毛豎立。


    池底並不冷,她像是誰著了一般,太白的丹藥確實也是護了她。


    當耳畔傳來女子的哭泣聲時,千夜香以為自己又入了輪迴去。


    “泠鳶,我今日便是要你死。”


    男子的聲音響起,讓千夜香不禁微微蹙了眉頭,她緩緩睜開了眼皮,一片猩紅入了眼。


    靈泉曾經被那負心之人利用,害了人心又害了人命,或多或少還是沾染了怨氣在裏頭。此處大概便是那怨氣在靈泉未散去所致。


    那眼裏的猩紅隨著太白的靈術,開始散去,變得清澈,也讓千夜香看見那個名喚泠鳶的女人。


    那是凡間的一所院落裏頭,女子眉目含笑對著一方帕子。


    千夜香站在她的身前,泠鳶似乎看不見她。


    “小姐,姑爺征戰就要凱旋了,日後,您便不用對著這方帕子傻笑了。”


    “麻姑,我才未傻笑。”


    那粗布短衣的婦人搖了搖頭,眸子裏閃過的是重重憂思。


    小姐還是小姐,姑爺卻早已不是姑爺了,昨日她上街買菜,便聽到風聲,魏將軍凱旋迴朝帶迴了一位女人,聽說是在亂民中救得得青梅竹馬。不用猜,麻姑也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還未等千夜香捋清事,畫麵一轉,紅綢掛滿了魏府,泠鳶呆呆坐在麻姑的榻前,那老婦人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


    “麻姑,你快好起來,他要娶我了。”


    “小姐還不明白……他之意麽?”


    老婦人合上了眼,女子身著粉色嫁衣,不如正妻的華貴,她縱然再懂他之意,她也不能離了他。


    泠鳶在麻姑的榻前坐了一會兒,便有人闖進來,架著她離去了,千夜香不由自主地跟了出去。


    “泠鳶,你既為妾,見到我還不行禮麽?”


    泠鳶咬唇,不語,身側的侍衛在紫瑄的示意下,將泠鳶推到在地,扯下了她的珠花,彼時,她死死護著腹部。


    千夜香知道,泠鳶有孕了。


    她看見泠鳶之手朝向自己之時,微微有些詫異,她竟能看到她。


    救……我的孩子!


    泠鳶的唇角微動,但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盡管如此,千夜香還是未動,因為她知道這一切並非是真的,如今她的阿燁還在靈泉中泡著,自己看到了不過是靈泉裏頭殘留的那個女子的憶魂罷了。


    如若自己一旦插手,恐就真的隻能如泠鳶一般,隻剩些憶魂殘留在靈泉池壁上了。


    泠鳶的粉色嫁衣終究還是染了紅,她蜷縮一處,沒有知道她是多麽冷,心冷。


    可……今日,分明是他同她定下的良辰吉日,他分明說過要讓她穿上大紅的嫁衣,以十裏紅妝相迎,這一切怎麽都做不得數了呢!


    千夜香眉頭微蹙,雖有不忍,但還是未有插手。風雲突變,她抬眸之際,卻已在了死牢。


    “不是我做的……阿贇,你信我!”


    “泠鳶,你要我如何信,紫瑄視你如姐妹,我知你為妾受了委屈,卻不知你何時變得如此兇殘。”


    她沒有!


    泠鳶的瞳孔微微有些發紅,鳥族悲憤至極,便會泣血。魏贇轉身,大步走出了死牢,他終究未迴頭看那泣血的女子一眼。


    千夜香站在牢房外,看著水螅爬上泠鳶的腿,吸食著她的血。


    死牢之中的哀鳴聲聒噪,關著都是窮兇極相的惡人,泠鳶在裏頭似乎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泠鳶喃喃:“你看,他就是如此心軟……”


    千夜香微愣,直到她對上那雙泣血的眸子,她才確定了泠鳶是能看得見她的。


    “他如此待你,你竟說他心軟?”


    “你不知……我殺了人。”殺了他的紫瑄,他珍放在心底的女人。


    千夜香沉默,隻覺泠鳶的語氣有些偏執與瘋意,在她所見之處,分明都是那個紫瑄在欺她。


    “既是鳥族,為何不逃?”


    “如若我逃了,他身邊就沒有人了。”


    泠鳶冷笑,果然即便他待她如何不好,她終究是隻蠢鳥,隻想在他的世界裏撲騰又蠢又傻的鳥。


    紫瑄同她均是鳥族,隻不過她身份高貴是赤羽,而她是灰羽,魏贇於她有救命之恩,如若他想拿迴,她也不會說一個“不”字。


    千夜香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什麽,畫麵轉至了她極為熟悉之地——冥界。


    顯然,泠鳶未能撐過死牢一劫,隻是,在奈何橋上,那個男子也出現了,他的手上拿著一根赤羽,那根赤羽會帶他尋得紫瑄。


    “他既心有所屬,你為何還有如此……”


    “紫瑄並不喜歡他,我隻是……怕他會傷了心。”


    泠鳶垂眸,紫瑄雖是赤羽,卻喜歡搶她的東西,她並不懂情愛,搶到手之物,便踐踏毀之,那金羽衣如此,魏贇亦是如此。


    千夜香一路跟著她,卻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麽。


    最後,她還是開了口:“如此……值得麽?”泠鳶反問道:“尊神覺得值得麽?”


    千夜香的右手微微有些無力,靈泉裏的血水微微有了些溫度,太白的額間全是冷汗,放有潛燁龍鱗的血玉榻一直在發出亮光,看上去已聚了不少的魄。


    魄易聚也易散,再來一魄,潛燁的魄便能聚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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