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沉蜷縮在床榻上半天,都沒有下床。


    懷桑送來的早膳,她一口都沒動過,她再送來午膳時,發現這事情後,便是想著嚐試喚了她一聲,“娘娘?”


    “滾。”她軟糯的聲音發出一個字,沒有任何情緒。


    若不是因為寢殿內太過安靜的話,怕是根本聽不出她說得是什麽。


    懷桑不確認,以為自己是聽錯了,還是站在屏風旁,看著床榻內的人兒,“娘娘,您早膳沒吃,這樣對身子不好。陛下特意請來一個東明國的廚師,專做了娘娘的家鄉菜,娘娘可以嚐嚐的。”


    “滾!”這一次,她的聲音放重了一些。


    懷桑也聽得一清二楚,她遲疑了一下,往床上的人兒多看了幾眼。


    這位東明國來的娘娘,脾氣向來溫柔。


    怎麽今日……


    懷桑不敢多言,隻能垂著腦袋道:“娘娘是否身子不適?需要奴婢去請郡主過來為娘娘把脈嗎?”


    “我讓你滾,你沒聽見嗎?”清沉直接將玉枕朝她扔去。


    落在懷桑的腳下,發出哐當的一聲。


    懷桑嚇了一跳,急忙退出寢殿,“是,奴婢告退。娘娘莫要生氣,傷了自己的身體。”


    寢殿的門被關上,清沉著了衣裳下床,看著流蘇錦桌上的菜肴失神。


    這桌上的菜肴,好幾種都是東明國的菜式,甚至有一盤是爆炒兔肉。


    清沉擰眉,將所有的菜都打翻在地上,重新迴到床榻,失魂落魄地重新躺在床榻上。


    她一心想迴東明國,想迴去找皇兄……


    如今,她還能迴去嗎?


    她抱著被褥,深吸了一口氣,腦海裏皆是她與月清河種種過往。


    心裏有一個清晰的認知。


    她已經迴不去了……


    ……


    懷桑聽到寢殿內的動靜後,便是將月清沉一舉一動都告知給賀蘭衍。


    賀蘭衍聞言,清俊的麵容沒有一絲情緒,揮手讓她迴碎音殿。


    懷桑剛迴到碎音殿,見寢殿內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她便是輕輕地推開門,將寢殿地上狼籍給收拾幹淨。


    “懷桑。”床榻上的人兒驟然喚了她一句。


    懷桑頓了一下,驚慌失措地應了一句,“娘娘,奴婢收拾好了馬上就退下。”


    “你讓尤莉給我送一碗避子湯。”清沉沒有絲毫避諱。


    她就是不願意生下賀蘭衍的孩子。


    相信太後那邊也絕對不會讓自己生下賀蘭衍的孩子。


    懷桑原本就是賀蘭衍派來的人,她的主子不是自己,而是賀蘭衍。


    與她明目張膽地說這些,也同等在告知賀蘭衍聽,她就是不願意生下他的孩子。


    懷桑的身子僵了一下,擰著眉為難地道:“是,奴婢馬上去。”


    此事,不用自己跟陛下說,相信郡主自己也會去跟陛下說的。


    所以懷桑直接去找上了尤莉。


    剛從宮外迴來的尤莉,便聽到這事情,她猶豫了一下,不敢擅自作主。


    便是去了禦書房,看到殿上的男人正在批閱折子,她直道:“陛下,月妃娘娘那邊……讓屬下給她送一碗避子湯。”


    賀蘭衍聽到此話,拿著折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即抬起眼簾看向殿中的女子,眸色微露複雜。


    尤莉見他半晌都沒有給自己一個準確的答複,她又問了一句,“陛下……屬下要給娘娘送去嗎?”


    他今日原本才想叫自己給她送一碗避子湯過去。


    可不知為何,又突然不想給那小公主送避子湯。


    她現下也摸不著他此時的想法,所以還是問清楚得好。


    “你隨便弄碗補藥給她送去,就說是避子湯,往後她若是有跟你要,你就這麽做。”賀蘭衍合上折子,吩咐了一句。


    “是。”尤莉應了一句,便是立即去辦這事情。


    他倒要看看,她若是真的懷了自己的孩子,是不是真的能那樣狠心說不要。


    ……


    傍晚時,尤莉才讓奴才給她送來了一碗藥。


    清沉沒有絲毫猶豫地一飲而盡。


    懷桑將晚膳送來時,賀蘭衍也一同過來了。


    清沉沒有理會他,而是在內殿的桌案繼續畫畫。


    畫得皆是與之前一樣,都是一個男子的畫像,還是一樣沒有畫上五官。


    賀蘭衍上前時,她也無絲毫情緒,連一個眼神都不給他,繼續畫自己的。


    賀蘭衍靠近她時也瞧清了她所畫的畫像,一股刺麻紮上背,他高大的身軀晃動了一下。


    “你畫那麽多的畫像又如何,不敢畫上五官,有意義嗎?”他忍著心中的痛意,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可她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繼續她自己手中的動作。


    賀蘭衍攫住她的手腕,“過來用膳。”


    “放手。”她的聲音很平靜,瀲灩的水眸已是凝視著他,可裏頭卻是沒有任何溫度。


    他心頭沒由得來現起一抹驚顫。


    她越是這樣冷漠的態度,卻是教他越發的不安。


    “月清沉,孤讓你過來用膳!”


    “我用不用膳對於陛下來說重要嗎?”她沒有掙紮他攫住自己手腕的手,口吻冷淡,“反正不死就行了。”


    ——殺了那個男人,生擒月清沉,傷了也無所謂,隻要不死就行了。


    賀蘭衍睫羽顫動,一把將她拽向流蘇錦桌前,“孤已是讓尹川將星雪捉了迴來,你若不想孤殺了她,你最好就好好用膳,別逼孤提著她的頭顱來見你。”


    “你……”清沉聞言,瀲灩的水眸湧上怒意,“賀蘭衍你卑鄙無恥!”


    “孤還有更卑鄙無恥的手段,你想嚐試一下?”


    “……”她將目光移落在桌上的菜肴。


    不相信星雪會真的被他所捉,可是……


    若是真的被他捉了,那……


    “我可以用膳,但是我要見她一麵。”


    “先吃。”他將一碗湯羹推到她麵前。


    知道她一整日下來都不曾進過食,說不著緊是假的。


    他自是知道星雪跟她一樣是逃出了王宮。


    隻是沒想到與她分開兩路逃亡,如今更是不知往哪個方向去了。


    按道理,她若是要迴東明國的話,自然是一路向東走的。


    可他派人往東追,都沒有追到她的人。


    但因為想要她用膳,所以隻能先騙著她。


    清沉垂眼看著自己麵前的湯羹,這也是東明國的菜式。


    “是不是我用了膳,你就能放了星雪,讓她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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