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林一路斜陽裏,颯颯西風滿耳蟬。一道青影在林中飛舞,他手握一柄長劍,四周的樹木皮開肉綻,青葉如雨般狂落。


    他不斷揮劍,一直到落日的餘暉在天邊消斂,山林墜入漆夜。


    一名青年氣喘籲籲地落在樹下,他正是葉騰。


    “騰兒。”


    一道滄桑的聲音響起。


    “王先生。”


    葉騰抬起了頭,一位如煙如霧的蒼髯老者出現在了他的眼中,他心中不耐,可麵上還是顯露了恭敬。


    “你何以如此用功?”


    大神通者殘魂以欣賞中帶著憐惜的目光看著他。


    “晚輩別無選擇。”


    葉騰麵不改色,斬釘截鐵地說道。


    “我必要拜入仙門,兩儀道升仙會將啟,這或許是我此生唯一的機會。”


    王先生一怔,而後歎道。


    “我的生命之火如風中殘燭,每一次出手都可能使我油盡燈枯,我幫不了你太多,你這幾日就要衝關了,我會助你打破第一天關。”


    葉騰對他的話將信將疑,不過還是低頭道謝。


    ‘我一人也可破關。’


    葉贅婿心意已決,他的眼前浮現出妻子的傾世容顏,一時間又有了力量。


    “嗯?”


    他忽而轉頭看向山林外,輕緩的腳步聲隨風而來。


    “誰會在這個時候來後山。”


    葉騰眉頭一緊,他選在這裏練功為的就是不受人打攪,好些天來也確實無人擾他,今兒是撞鬼了?


    “不對……”


    他麵色凝重,停下收劍入鞘的動作,邁著無聲的步子向傳來動靜的方向走去。


    ……


    “他?”


    魏不器望著幽深的密林,先是一愣,而後麵露異色。


    “你看到什麽人。”


    林灼月轉眸看著他冷峻的側顏,為免暴露,她沒敢散出神念。


    “他是來捉奸的啊~”


    魏二公子驀地握住她的皓腕,他們旋身躲在一顆杉樹之後,她半靠在了他的身上。


    “誰呀?”


    林大小姐的玉麵染上了紅暈,她後退半步,一雙赤眸在黑夜中分外明豔。


    “你的丈夫。”


    他直言不諱。


    “這……”


    她頓時迴神,憶起他的上一句話,薄怒道。


    “伱說話不要這麽難聽!”


    林灼月掙開他的手。


    “我們何必多此一舉地藏到樹後?”


    魏不器看出了她眸中的嗔怒,他輕聲解釋道。


    “他可能有特別的感知手段,我們若是完全收斂氣息,他聽到聲音卻沒見到人,說不定就要動用底牌把我們找出來,與其如此,你我倒不如隱藏在他眼裏,讓他看見卻看不清我們。”


    他顧忌的是葉騰身上那位王先生,他自認可以瞞過大神通者的探查,但保不齊那道殘魄有什麽秘法,所以他不想葉騰請老爺爺出手。


    “原來如此……”


    林灼月麵色緩和,她又覺剛才對他說話的口吻過重,小聲地道。


    “我錯怪你了。”


    他笑容溫和地注視著她。


    “林夫人以為我想做甚?”


    她似是不好意思地別過頭,不想與他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說道。


    “我們在這可以嗎?你迴城的事還不能泄露出去。”


    魏不器搖了下頭,笑容不改地道。


    “他修為尚淺,夜色下看不出我們的身份。”


    林灼月略有遲疑地頷首,她覺察到一股氣息在十步外駐足,這讓她神經緊繃。


    ……


    “唿……”


    葉騰小心翼翼地提劍穿過樹叢,未知總是讓人恐懼,他不知不覺間汗流浹背。


    “我倒要看是誰。”


    他背靠在一顆樹上,在他的靈覺中,寂靜的森林有著一道清晰可聞的唿氣聲。他大氣不敢出一口,謹慎地探出頭,接著呆在原地,好半晌才輕吐出一口氣。


    “我竟然被一對野鴛鴦嚇得方寸大亂。”


    葉騰失笑,為如臨大敵的自己感到好笑,他的視野中,前方的高木後隱約有兩道朦朧的身影,一男一女。


    他轉身想要走開,忽又來了精神,饒有興致地審量著前邊的男女。


    這種事他是頭一迴遇上,他莫名期待看到一場大戲。


    ……


    “他怎麽盯著我們看?”


    林灼月將身子收在魏不器的影子下,在旁人眼中,他們毫無疑問是一對偷歡的情人。


    “我也不知。”


    魏不器對身前眉蹙春山的赤瞳美人搖了下頭,他心裏其實猜到了葉騰的想法。


    “你說他不會認出我了吧?”


    林仙子眯起了雙眸。


    “應該不可能。”


    魏不器作出凝重的神態。


    “你有辦法脫身嗎?”


    林灼月的臉蛋兒逐漸變得紅豔,他們鬼鬼祟祟弄的好像真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一般,不過也不能說他與她就冰清玉潔……


    “我明白了。”


    魏不器“恍然大悟”。


    “你說。”


    她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近在眼前的男人,他們這時雖然沒有肢體接觸,但也幾乎是要依偎在一起。


    “我怕汙了你的耳朵。”


    他為難道。


    “你當我是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兒?”


    林灼月橫了他一眼,話音未落,她又意識到自己的言語有所不妥,俏臉更紅了,她的確不是什麽黃花姑娘,因為他……


    “你覺得我們在他眼中是在幹嘛?”


    魏不器對她眨著眼睛。


    “你是說……”


    林夫人疑惑地歪著小腦袋,當她看出他眼中的戲謔時,當即反應過來,她本就鮮豔紅潤的花顏一時紅得像是要滴出水。


    “是。”


    魏二公子在她含羞帶怒的眼光下說道。


    “他恐怕是在等戲看。”


    林灼月氣得捏緊粉拳。


    “下作!”


    “我有一計。”魏不器湊到她耳邊低語,“你意下如何?”


    “好吧……”


    ……


    “他們要開始了嗎?”


    葉騰興致勃勃地盯視前頭相擁的人兒,他見那男人低下了頭,似在與懷中少女親近,這讓他唿吸一促。


    他對你恩我愛的兩人凝矚不轉,期盼擁吻的他們更進一步,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動。


    不知為何他覺得那個女子像自己的愛妻,這個想法讓他氣息更為淩亂。


    “誰!”


    一聲冷喝將看得入神的葉主角驚醒,他心神顫動,而後強自鎮定地拱手說道。


    “我在林中夜遊,不料驚擾了二位雅興,還望海涵,我這就退下,祝君與愛人早生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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