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皎,星漢西流夜未央。一名清峻公子坐在漆黑的樹影下,他的身前,一位隻著金色肚兜的青發少女躺入月光,她那一雙炳若日星的桃花眼脈脈含情。


    “你弄疼我了……”


    “這樣呢?”


    “嗯~”


    魏不器為她腰間刀傷止血後說道。


    “我們迴去?”


    淩冷蕊的玉麵上勾起一抹清媚淺笑,忽而握住他的手腕,不讓他將手從自己的腰上拿開,她口吻輕柔似撒嬌。


    “你幫我把藥再塗勻些嘛。”


    他覺察到了她變化的態度,笑容溫和地接受了她的乞憐。


    “巡察官大人。”


    她笑吟吟地叫他。


    “我在聽。”


    魏不器以溫潤的眼光與她對視。


    “沒事……”


    淩冷蕊目若朗星地看著他的冷峻臉龐,她看他的眼神似乎比以往多了一絲難言的情思。


    “我們走吧。”他撫弄她的青發,輕緩的嗓聲使森林更為寂靜,“這兒不是待客之處。”


    魏不器開口的同時將她從地上扶起。


    “客?”


    淩冷蕊揚起一雙皎白的藕臂勾住他的頸項。


    “哪來的客?”


    她迷惑地歪著腦袋。


    “你叫人來接我們了嗎?”


    淩兒不解地問道,他是為了算計謝浪而故意被其放逐,這次應當悄無聲息地迴去,若是喚人前來相迎,豈不有打草驚蛇的風險……


    “安心。”


    魏不器不做解釋,他正要將她抱起,她忽而轉眸北望。


    他的動作也是一頓,抬頭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麵不改色。


    她似是察覺到了什麽而眯起雙眸,輕哼了一聲,將目光移迴他的臉上。


    “嗬……”


    淩冷蕊展出一道明媚笑顏,她吐露小粉舌在唇上轉了一圈。


    “你怎麽了?”


    他轉頭麵向她,她的俏麵在他眼前由遠而近。


    “唿啦——”


    晚風忽起,有暗香盈袖。


    他神容一怔,一縷香息迎麵而來,隻覺臉頰一熱。


    她的眼眸倒映他的瞳仁,笑意盈盈,月輝下的少女將紅唇印上男子的側臉,他們唇角相接,這一吻淺嚐輒止。


    “踏~”


    一道沉凝的步聲傳來,一片清冷的山林帶上了火氣,一雙明熾如焰的赤瞳在漆夜中燃起。


    來者穿過姹紫嫣紅後頓住腳步,她凝視著前方擁吻的男女。


    男人摟著女子香肩的左手上那枚玉戒在她眼中分外刺目。


    “淩兒姑娘?”


    魏不器頓了一下後將靠在身上的少女推起,他們四目相對,她的眸中流溢著慧黠的神采。


    “你讓我來是要我為你們助興?”


    一聲清冽的玉音在林中傳開。


    “月兒你怎麽來了?”


    淩冷蕊在他開口之前搶答,她笑靨如花地看著麵若寒霜的好姐妹。


    “她是受我之請而來。”


    魏不器未將作妖的青發魔女從懷中推開,他對著前頭的赤眸神女展顏一笑。


    她一身紅裙在月色下長身而立,一襲比黑夜更深邃的墨發隨風曼舞,蟬聲為她伴奏。


    美人那光豔的眸子如日中天,皎陽似火,將她清麗絕俗的臉龐映得燦若明霞,春威凜然。


    “我要一個解釋。”


    林灼月盯視著眼前的二人,她風恬浪靜的眼波下是漣漪瀲灩的心湖。


    “說來話長。”


    魏不器柔聲細語。


    “為什麽?”


    她忽然抬起玉手張開,掌中赫然有著一顆翠色晶石,這是他在那日以聯絡為名交給她的法寶,她在今夜收到他的傳信後趕來。


    “我怎麽不明白林夫人的意思?”


    他疑惑地道。


    “你們前日與我分別後遭遇了何事?”


    林灼月神色複雜地注視著他,他當日先是從錦衣幫手中救下清宴,他與淩冷蕊離開之後,魔教對她的殺局揭開帷幕,他又派出一位大修行者護住她們姐妹,恩怨情仇,她要如何償還?


    她又看向他懷裏赤著雪肩的好閨蜜,麵色一沉,當她發現她腰上觸目驚心的血痕時,她還是不免心中一悸,張口卻無言。


    從理智的方麵來分析,林大小姐知道她與那天的事脫不了幹係,可以感性的角度去看,她希望淩兒是無辜……


    “月兒猜到了吧?”


    淩冷蕊看了他一眼,而後主動開口,她似對她毫無愧疚之心。


    林灼月與她對上了目光,她像是還想相信她。


    她放輕了聲調地為她辯解。


    “你與我的關係被魔教發覺,他要將我們一並翦滅,是嗎?”


    淩冷蕊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對。”


    林灼月沉默了半晌才道。


    “你早知魔教的計劃,為何不與我坦白?宗門有位強者在黎安府坐鎮,我們可托庇於她。”


    她麵無愧色,笑盈盈地道。


    “月兒,你可知,貴府上那位是帶著將我誅殺的任務而來?”


    她的瞳孔一縮,啟唇想要駁斥,然而轉念一想又意識到她非是無的放矢。


    “你為什麽不和我說?我會相信你,或者……”林灼月定神地看著她,她的眼中有著說不出的悵惘,“你心向魔?”


    “我的想法不能改變他們對我的看法。”


    淩冷蕊低聲說道。


    林灼月終是無言以對。


    她們如今說什麽都晚了。


    “你真要殺我?”


    “是……”淩冷蕊轉頭將臉龐埋入魏不器的胸膛,“你不過是紫薇宗用來拴住我的韁繩。”


    林灼月捏緊粉拳又鬆開,她們之中誰錯了嗎?沒有。淩冷蕊受到仙宗與魔門的威脅,她的決定她能理解,但她無法接受。


    “你們記得我們為什麽結盟嗎?大敵當前,萬不可禍起蕭牆。”


    魏不器適時開口。


    林灼月望向他,他露出了溫情的笑容


    他抬起手,將淩冷蕊從懷內推出,她剛與摯友決裂,突然受他冷待,她一時對他投去無措的眼神。


    “二位都沒錯,錯在魔教。”


    魏不器將淩冷蕊推向林灼月。


    “你扶著她。”


    她下意識地挽起曾經好友的手。


    她們的身子同時一僵,可又沒有甩開對方。


    此時,兩雙美目盯在了他的身上,這對破鏡難重圓的姐妹花看他的眼神變得柔和。


    ‘禦人之道,在以製衡……’


    魏不器心語,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喚來林灼月,為的是將她們的矛盾進一步激化。淩冷蕊剛才說出那最後一句話後,她們即使此刻相互扶持,彼此間的隔閡也不可能冰釋,這就是他的目的。


    ‘一個是紫薇宗首席林仙子,一個是魔道安插在康王身邊的淩魔女,好棋。’


    他麵對她們溫暖的眸光,他的眼中隻有執棋人凝注棋子的權衡之色,溫柔而又冷漠。


    ‘仙門,魔教……我以兩枚暗子入局,你們要如何應對?’


    天邊灑落了一道冰冷的月華,他在月下,她們在他的光影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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