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清冷的月光灑下,緩緩流淌的山間河流,有如一條彎彎曲曲的銀帶飄落人間。


    在河流一處岸邊石灘之上,趙小龍及薛懷文終於停下了一日奔波,停在此處準備休息一下。趙小龍打開一包綠葉包著野果,拿到河邊清洗好,隨後將薛懷文扶起靠坐在一顆大石之旁,兩人便開始吃起日間趙小龍采摘的野果。


    “前輩,不知是不是因為吃了那迴元丹,我渾身滿是力氣,還不怎麽餓,不然,這些果子我一個人吃也不夠,嗬嗬。”


    看著隻吃了兩個野果便停下憨笑的趙小龍,薛懷文卻是用非常複雜的眼神看著他,用一個異常平和卻又帶著些顫抖的聲音問向趙小龍。


    “小子,吃了迴元丹,你感覺如何,給我詳細說說吧。”


    聽到薛懷文發問,薛懷文便將吃下迴元丹時的感受說了出來。


    “什麽?你是說,你現在能感到丹田處出現了一股氣團?”


    隨著趙小龍的述說,薛懷文的眉頭一直皺著,等到最後趙小龍摸著自己的丹田位置,說這裏產生了一股氣團,更是讓薛懷文神情激動之下再次發問,得到趙小龍肯定的答複,薛懷文便突然安靜了下來,雙眼盯著遠處,一直默默無言。


    “前輩,您怎麽了?”


    趙小龍見薛懷文一直不說話,便有些納悶地問道。


    聽到趙小龍的聲音,薛懷文緩緩看向他,定定地看了一會,終於說了一句話,反倒是將趙小龍嚇了一跳。


    “這迴元丹是一位西域高僧所製,他吃了迴元丹,直接斃命於當場。”


    “前輩,您是說。。。”


    趙小龍卻沒有太過驚恐,畢竟自己過了這麽久也沒什麽大礙,隻是有些後怕又有些氣憤。因為在趙小龍想來,這又是薛懷文在拿自己試藥,對此,趙小龍已有些無奈了。


    “前些年,我在西域天山腳下遇到一位製毒僧人,此人一生煉毒,比我還猶有過之。當年,我們兩人因毒相識,互相引為知己,各自將自己拿手的配毒方拿出來互相討論。而當時,此人正在準備煉製迴元丹,卻缺少幾味藥材,知道我從苗疆而來,便托我從苗疆幫他采置。”


    趙小龍靜靜聽著薛懷文講述往事,腦中浮現兩個知己熱烈在討論的畫麵,可想到兩人在討論的是害人的製毒方法,卻是身心一顫,心想這兩人做什麽不好,居然專門研究害人的毒藥,真是。。。


    “第二年我從苗疆來到天山,他終於配齊了所需的所有藥材,並開始煉製他耗盡一生也要煉製的迴元丹。你從這名字就可以看出,他窮盡一生要煉製的丹藥,不是毒,而是補藥。他這人一輩子沒練過武功,據說年輕時因煉藥時不小心,身體出現了問題,從此經脈損毀無法練就高深武功,這是他畢生的遺憾,因此才決心配製能治療其受損經脈增加內力的藥,這便是迴元丹的由來。可你知道,這迴元丹所需的藥材是什麽嗎?”


    趙小龍聽到薛懷文突然問自己,卻是一陣茫然,自己哪裏會知道呢。果然,薛懷文也沒打算從他那裏得到迴複,隻是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煉製迴元丹,共需要十八味藥材,其中有幾味藥尤為難得。天山的蜈蚣,冰蛤,苗疆的金蠶,千年鬼枯藤,以及隻生長在熾熱環境的火溶晶,這些都是隻出現在傳說中的藥材。可在他一生的尋找下,再加上我為他找到的金蠶及鬼枯藤,經九九八十一天,終於煉製了兩粒迴元丹。”


    “兩粒?您這裏不是有三粒。。。”


    聽到煉成兩粒,趙小龍卻是疑惑地問了出來。薛懷文看了一眼趙小龍,繼續緩緩說道。


    “我擁有的三粒,是將令一粒分成的五份之後剩下的三粒。而那令一顆大迴元丹,就是被他吃了,結果當時就死了。”


    “啊?”


    “他吃下迴元丹之前,也是有些猶豫,因為他說過,這迴元丹的藥材,是極寒極熱且有劇毒之物。按他原本的想法,便是以劇毒將身體逼入絕境,再以極寒藥性進行壓製,最終由極熱藥性催發身體重生,以達到脫胎換骨,增加功力的目的。不過,這配方是他獨有,此藥也第一次現世,更是從未有人服用過,因此他也不能一定確保可達他預想的效果,甚至會是致命的毒藥。我見他猶豫,便也勸他別一時衝動,可他當時已近六十,對不能練武抱憾近四十年,所以橫下一條心便吃下了。”


    趙小龍聽到此處,真的是無法理解,既然自己都覺得危險,又何必一定要吃呢。他哪裏知道,人一旦擁有了遺憾,便會想方設法彌補,更何況到了年老更無它求之時,來到了彌補遺憾的門口,哪裏還會考慮其它,就是拚了命也會一試。


    “果不其然,他吃下那顆藥丸,便很快痛苦倒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直至最後變成黑色,哀嚎了僅一盞茶時間,便一命嗚唿了。哎。”


    說到最後,薛懷文顯是想起那固執的老頭,親眼看著可能是一生唯一的知己死去,而自己什麽辦法也無,此時也隻有化作深深一歎而已。


    “前輩,那我。。。”


    陪著薛懷文沉默的趙小龍,突然又想起體力充沛的自己,猶豫地問了一句。而薛懷文深深地看著趙小龍,深吸一口氣,重又振作起來,繼續說道。


    “他臨死前,斷斷續續說了幾個字,那邊是毒,藥,性大,分,我仔細一想,他應該是在死去的過程裏,體會到了藥性,認為那一顆迴元丹,毒性太大,藥性也太大,應該再分成小丸。我原本是想扔掉那一顆藥丸了事,可覺得這是他窮一生之力製成,又以性命試藥,我豈能白白浪費。因此我潛心研究他留下的筆記,又將配方之中的藥材一一找人詢問其特性,最後也同他得到相同結論,那便是,這迴元丹確實應該可以讓人脫胎換骨增強功力。因此,我將原本就不大的那顆迴元丹,分成了五小粒,分別找到一個沒有內力的人,和一個擁有深厚內力的人,給他們各吃了一粒,結果都是以當場斃命為結果。”


    “啊?前輩,您怎能如此草菅人命啊。。。”


    看著趙小龍驚訝之餘,憤怒地指責自己,薛懷文卻是冷笑了一聲。


    “嗬嗬,怎麽?現在後悔救我了?“


    趙小龍看著薛懷文一副嘲笑自己的神情,卻是不知該如何說,難道說現在要把他抓到官府嗎?自己兩個人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西南之地,也是問題,更何況還追究什麽薛懷文隨便給人試毒以致別人喪命。可趙小龍依然有些不忿,抬起頭看著薛懷文大聲說道。


    “前輩,我不能眼看著有人在我眼前死於非命,那是因為我知道,不管是誰,丟了性命便什麽都沒了,便再也沒機會看見他想看的人,想說他想說的話,想做他想做的事。不管是誰,都有父母家人,都有思念他的人,他也一定還有未了的心願,可一旦死了,那就真的再也機會了。。。“


    說道此處,趙小龍雙目中,突然落下兩行眼淚,讓第一次見到趙小龍流淚的薛懷文,反而有些愣愣地看著趙小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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