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空地中,自穀口白霧前到木樓之間,布滿了數不清的火點,好似鋪就了一條跳動的紅色道路。而這道路的盡頭,正開始燃燒的木樓,就像那艱難通過道路之人,在終點會被授予的火炬一般。


    此時在紅色道路中段,數十支火箭整齊地橫空飛過,而在其後,則是有多個黑影向前追趕,好似要與兩旁紛紛飛來的十餘個黑影匯合一般,而那匯合的終點,正凝立著一個人影。


    薛懷文眼見如此陣勢,心中知道今日勢必無法善了,便也橫下一條心,就算今日自己最終要死在這,也誓要與這些人好好見個真章。


    說時遲那時快,薛懷文提氣猛地向左前撲出,同時將手中已燃了大半的青袍,向前方拋去。那燃著的青袍一路飛過,將從薛懷文左前方射來的暗箭照了個遍。就靠著這一刹那亮光,薛懷文連連揮起左臂,隻聽得叮叮叮幾聲,幾支前方射來的火箭及左方射來的暗箭紛紛落地。借著落在地上的火箭,可看到有幾個亮閃閃的黃色錢幣掉落在地上。


    薛懷文撲向一邊,是因為正麵火箭數量太多,兩邊及中間射來的暗箭,也有不少是集中在中間位置,而向一邊躲避,箭支數量必然比中間少很多,且自己隻要擊掉可能射在自己落點的那麽幾支箭就可以。畢竟在倉促之下,薛懷文無法準確判斷自己落點會有哪支箭射到,隻能多擊落幾支,以確保萬無一失。


    果然,薛懷文落到地上之時,身邊沒有一支箭射過。不過,他也清楚,繼續這樣躲避,太過被動,一定要想辦法接近白霧,才有自己用毒的本事發揮的餘地。可如何才能接近呢,剛剛自己就是無法靠近,才被逼退的,況且離得越近,越難躲避那些箭,何況還有個箭術高手在中間,竟能淩空射飛自己投過去的毒物,真的有些沒有辦法的感覺。


    落地趴伏的薛懷文,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又連忙滾向一旁,之後又馬上低低地躍起,短距離撲到一邊,緊接著又迴身蹦跳了兩步,再次撲向右後方。如此連續改變行動的速度與姿態,自然是想讓對方無法判斷自己的動向,不讓對方輕易再射出箭陣,就算射出,必定也會是有些失準,讓薛懷文容易對付的多。


    果然,在薛懷文如此動作之下,對麵沒有再次射出箭,可這也不是說對麵的人就會放棄。在停了幾個唿吸之後,突然從對麵射出一陣火箭,而這次與之前大有不同,居然不是同時射出,而是接二連三地接連緊密射出,且是集中射向薛懷文兩旁,有如兩道火箭牆立在兩邊。


    看到這箭陣變化,薛懷文眉頭一皺,卻突然意識到這是對方真正地用火箭將自己封鎖了。雖然此時還沒有射向自己的箭,但薛懷文知道,被火箭封鎖了兩邊後,必然會有射向自己的暗箭,那才是更大的威脅。


    瞬間想通此處的薛懷文,還沒等有何動作,便見到白霧之中,果真有一支箭疾速射向自己,那速度遠遠超過了兩旁的火箭,眨眼間便射到距自己不到三丈的距離。而於此同時,兩邊的火箭牆,居然在慢慢的收緊壓縮,瞬間讓薛懷文真正明白了這箭陣的厲害之處。


    兩邊收縮,穩穩擠壓對手的活動空間的同時,由中間最厲害的箭手完成絕殺,這真是應了那句關門打狗的俗語。


    不得已,薛懷文急急向後退去,拉開距離的同時,順手拔出一支插在地上火箭,在千鈞一發之際,掃在了那迎麵射來的一箭上。隻聽啪的一聲,薛懷文手中的箭杆應聲而斷,唿的一聲在耳邊響起,居然沒能完全將那一箭掃落,隻是讓其偏離了一點方向而已。


    驚出一身冷汗的薛懷文,附身摸向腳下,卻突然發現眼角餘光之中有一黑點疾速飛來,不假思索便向後滾倒,平躺與地,便見一黑色暗箭從自己上空飛過。原來,這陣勢不僅僅是中間的人攻擊,兩邊也會作出補漏的偷襲。


    意識到這一點,薛懷文又向一旁多滾了兩下,身旁果然又響起噗的一聲,正是另一支暗箭射在了剛剛自己躺倒的位置。隨後,薛懷文來不及多想,便又一次咕嚕嚕滾向另一邊,接連又有兩支箭射在地上。如這樣一直靠著翻滾躲避來箭,那薛懷文早晚隻剩中箭身亡的結局。


    此時,意識到不能一直在地上滾的薛懷文,左臂撐地,翻身起身的同時,做了一個極為扭曲的動作,原來早已有一箭射到,薛懷文便是一邊撐地起身,一邊躲避了那一箭。雖然躲過一箭,可真正可說是狼狽不堪。


    可隨著這一段薛懷文翻滾躲箭,雖說最終成功翻身站起,兩邊的火箭牆卻已經收縮到了一個很近的距離,這一起身,堪堪就要撞到左邊的火箭牆上。


    一驚之下,薛懷文便要向右側躲開一步,可用力蹬地的那隻腳,終於是達到了一個臨界點,最終沒能給薛懷文提供足夠的力量,身形一緩之下,便眼見一支右方射來的暗箭釘在了自己的右腿之上。


    這一下,強勁的暗箭帶著強弩之末的薛懷文原地轉了半圈,直接摔向左邊的火箭牆。


    巨痛之下,薛懷文心中暗歎,我命休矣,便閉上雙眼,隻等著火箭襲身。可此時,薛懷文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中反而是平靜異常,腦中也是浮現了妻子兒女,他們好像正在向自己招手。


    是啊,我也該是時候去找你們了,這麽多年我孤苦一人,雖時常想著應該去找你們,可始終無法拋下身邊所有了斷自己。這些年,我隻有專心於毒物之時,才能一時忘卻你們,可每每停下心思,那有如萬箭穿心一般的痛苦,便再次折磨著我。


    阿楓,這麽多年,我隻有迴到苗寨之時,才有一絲活著的感覺。


    風兒荷兒,我再也不用看著其它苗寨的孩子懷念你們了。


    我來了。


    薛懷文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微笑。


    隨著一陣哚哚哚的聲音接連響起,薛懷文發現自己身體沒有傳來火箭入身的疼痛,卻是感到臂膀一緊,緊接著身體感到被甩了一下。


    疑惑之下,睜開雙眼的薛懷文,便看到趙小龍那探頭探腦的後腦勺,而自己則是被趙小龍的一臂緊緊抱在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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