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日旭日東升之時,青衣人睜開雙眼,看向了西方。他的西邊正是昨日兩人行進的方向,處於兩座山之間的一片穀地,而穀地的兩旁山腳開始,就已經長滿各種茂密的灌木叢以及樹木。青衣人看著的是一片不遠處的灌木叢,這灌木與其它的並無甚區別,卻不知為何青衣人盯著它看。


    片刻之後,青衣人撿起一顆小石子,在手上掂了兩下,隨後向那灌木叢一揮手,那小石子便劃了一條彎彎的曲線,準確的投入了那灌木叢。


    看著毫無動靜的灌木叢,青衣人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


    “還不出來,再不出來可就是大石頭了。”


    還是沒見絲毫動靜,可青衣人的嘴角笑意卻是更濃了。


    “嗬嗬,耐心見長啊。。。”


    青衣人繼續對著那灌木叢說話,見還是沒有動靜,他彎腰撿起一個拳頭大的石頭,掂了一下,便直接揮臂。


    “呀——”


    隻見灌木叢中響起一聲女童的尖叫聲,唿啦啦地便有一個嬌小的身影從灌木叢一邊閃了出來,直接躲到了一棵大樹後麵,半響才露出了半顆小腦袋。


    “呀,薛伯伯你騙人,你根本沒扔石頭。”


    隻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站了出來,指著青衣人手中一掂一掂的石頭,嘟著嘴向喊到。這小女孩頭上戴著一個樹枝編成的頭環,臉上更是不知抹了什麽綠色的枝液滿臉綠油油的,而一片綠色中那一對水靈靈的大眼睛卻是分外明亮。身上穿著一件原本應該是黑色,如今卻是染著各種花草顏色的長袖衣褲,露出來的手腳脖子等處也都是一塊塊的綠色。


    最特別的,是她斜挎著一捆手指粗細的麻繩,腰間更是插著一把帶鞘的小彎刀。如果不是她那嬌小的身形及稚嫩的童音,任誰看到如此模樣的人,都會認為是一個女戰士。


    酣睡一夜的趙小龍,也被這一聲尖叫聲驚醒,迷迷糊糊的抬頭看了過去,隻見身邊的青衣人手裏拿著一個石頭一掂一掂的,而臉上則是一個讓趙小龍第一次見到的笑容,充滿慈愛的笑容。趙小龍沒想到自從見到就一副死人臉的青衣人,居然也會笑。


    “阿雲,不是薛伯伯騙你,你隻注意到了我的手臂,卻沒發現我到底扔沒扔石頭。你的忍耐力增長了不少,但是眼力還需要練習哦。”


    聽到青衣人的話,嘟著嘴的小姑娘阿雲偏頭一想,可能是覺得青衣人說的對,臉上馬上顯出一副受教的表情,繼而浮上那孩童天真的笑容,一蹦一跳歡快地來到青衣人身旁,剛要說話,便注意到青衣人一旁草地中,居然還躺著一個漢人裝束的人,正費力地抬頭看向自己。


    刷地一聲,阿雲像一隻受驚的野貓跳到青衣人與趙小龍之間,同時拔出腰間的彎刀比向趙小龍,嬌喝一聲。


    “什麽人!”


    趙小龍看到小姑娘一照麵便拔刀相向,著實是心裏一驚。奈何身體乏力無比,渾身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比昨晚都不如,隻能是勉力抬起頭看著她,聲音沙啞地說道:“小妹妹。。。我是。。。”


    “阿雲,他不是壞人,也不會有什麽危險,不用管他。”還沒等趙小龍說完,青衣人拍了拍阿雲的肩頭,說了一句,卻沒有解釋趙小龍的由來。


    阿雲聽到青衣人如此說,看了一眼青衣人,盯著趙小龍疑神疑鬼地將彎刀收了起來。


    “阿雲,你為何獨自在此?”青衣人卻是問起了小姑娘在此地的原由。


    “薛伯伯,昨日阿爹和姑姑。。。”阿雲說到此處,卻好像突然想起什麽,看向一邊躺著的趙小龍,拉著青衣人向遠處走去,又極盡小聲地悄聲向青衣人說道。


    “薛伯伯,昨日阿爹和姑姑以及村裏一些長大的年輕人,都迴湘西苗寨去了,我和哥哥還有阿娘以及一些族人去送行。聽阿爹說,最近一段時間官府查的不是很嚴,所以阿爹決定冒險迴老寨去,畢竟那裏還有很多我們族人,阿爹這族長不能一直在外麵。”


    聽到阿雲如此說,青衣人皺眉陷入沉思。


    阿雲所說的苗寨,是湘西地區最大的一個苗族族群聚居之地,族長姓龍,在湘西地界的苗族人中擁有相當高的聲望。那是因每次苗人與漢人發生衝突之時,因小姑娘的父親學過一些漢文化,且是族長,所以都是由他代為出麵調停。更有再之前的族長,曾多次帶領這一地區的苗人對漢人官府起義反抗,所以龍姓苗族在湘西地區頗具聲望,而附近幾大苗寨皆與龍姓苗族交好。


    隻是這龍姓苗族一直帶頭反抗官府,成為官府眼中釘,和平之時防範甚嚴,緊張之時更是時不時將其作為打擊封鎖的主要族群之一。因此龍姓苗人為了不致使自己族人被官府一網打盡,在川、滇、黔、桂等地深山都設有秘密營寨,發展人口休養生息。


    前幾年發生過一次較大的苗漢衝突,正是由龍族長帶領一眾苗人與官府進行周旋。雖然最終官府與苗人達成和議,卻是深深忌恨龍族長,於去年抓住一個由頭,對龍姓苗寨進行封鎖,並欲抓捕龍族長。幸好龍族長得到其它苗族的報信,才逃出封鎖躲進位於滇邊的一個秘密營寨。


    如今時間已過了近一年,看來官府也是失去了耐心,懈於封鎖,終於讓龍族長決心要迴到寨中。隻是青衣人卻隱隱地有些擔憂,畢竟龍族長多次代苗人出頭,成為官府的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此時還冒險迴到湘西寨中,這風險有些太大。


    不過青衣人最終沒有說出自己的想法,畢竟他不想眼前這小姑娘擔心。


    “阿雲,那你還沒迴答我,為何你獨自一人在此啊,不是說跟你娘你哥哥一起送的嗎?”


    看到青衣人又問起此事,阿雲的臉色馬上垮了下來,小嘴又一次撅起來,話音之中更是有些傷心。


    “我跟哥哥吵架了。。。”


    看著撅嘴踢著腳下石子的小姑娘,青衣人卻是有些好奇起來。


    “吵架?你不是最喜歡你哥哥嗎,之前還總是纏著他讓他教你打獵。”


    “薛伯伯,哥哥最討厭了,明明他自己也是個新人獵手,卻總是說我這不對那不對的。”


    “哦?他說你什麽了讓你這麽生氣,跟薛伯伯說說看。”


    “薛伯伯,哥哥說我還是小孩子,打獵就該按他教的,一切都要按他的做法來。”


    看著阿雲生氣的原由竟然是這點,倒是讓青衣人輕輕地笑了一下,認為這阿雲也真是不知輕重。打獵原本就需冒著一定的風險,一個新手在打獵時亂來,那就是拿自己的性命胡鬧,更會威脅到同伴的性命。所以當然要聽從老獵人的教誨,畢竟這些都是他們經曆生死獲得的教訓。


    “哥哥說過,一個高明的獵人就是要與山川樹木合而為一,使得接近獵物的時候,不讓獵物警覺而逃跑。可他看到我這身打扮,居然笑話我,說我這是亂來,從來也沒有人像我這般打扮,真是氣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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