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園子裏的馬吊整整打了一夜。


    直到月褪日出,東方破曉,紫衫暗衛們才聽見他們散場。


    貼著牆根聽了一晚上的馬吊聲,他們感覺比和敵人打仗還累。


    一整個腰酸背痛腿抽筋。


    “哎呀我的娘啊!


    他們可算是結束了!


    這江家三口真是體力不凡。


    老大,他們都去睡了,咱們是不是也能補個覺了?”


    暗衛頭兒神虎軍出身的蕭凜抬頭看著那高大的院牆,點頭道:


    “嗯!你們去吧!我盯著。”


    “謝謝老大,老大威武!”


    隔壁直到午後才又有了動靜。


    玲瓏和江春曉說園子裏的荷花池該清理了,還有張芸給介紹了一些夫人過來辦會員卡……


    都是些喜樂園裏生意上的瑣碎之事,沒什麽不同尋常的大事。


    江春曉的迴應也很正常,與往日無異。


    直到入了夜,隔壁園子裏馬吊聲再次響起。


    又是一夜風生水起。


    熬鷹的一晚繼續。


    包括蕭凜在內的眾暗衛看到第三日的太陽升起的時候,都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


    “老大,你去睡會吧!都熬了兩天了!”


    “好!”


    晌午之前,蕭凜被窗外故意壓低的談話聲給吵醒。


    暗衛一:“誒,你聽說沒?


    寧國公府今日竟然給衛國舅娶妻了!”


    他剛才出去買午膳的時候聽見大街上的人都在議論這個事。


    說一大早的,十裏長街,紅綢漫天。


    八抬大轎抬著新嫁娘從九華街喧囂而過,喜婆子和丫鬟們一路撒喜糖,後麵的小廝則沿街放鞭炮。


    寧國公府出來的迎親隊伍敲鑼打鼓,浩浩蕩蕩,給了新嫁娘最大的體麵。


    他腳踩過的地麵上還留著不少紅色炮竹的碎末。


    隻是那迎親隊伍沒有繞到這邊的街道上來,他們在園子裏都沒聽見動靜。


    暗衛二聽了,目色驚詫:“什麽?!衛國舅不是已經……”


    他不敢直接說衛韶已經死了。


    因為,皇上都沒有下旨言明衛國舅是生是死。


    隻對外宣告,他被楚王派人刺殺,如今下落不明。


    可是,大家心中都有猜測,他十有八九是迴不來了。


    所以,一聽見寧國公竟然大張旗鼓的給衛韶娶媳婦,他們都十分詫異。


    “對呀,所以那新娘子是和他的禦風寶劍拜的堂!


    還有,你絕對猜不到,新娘子是什麽人?


    我告訴你,是天香樓新來的姑娘,說是貌若天仙,身段婀娜,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雖然沒見過那新娘子,可一聽是天香樓的姑娘,幾個暗衛都嘖嘖感慨,為她惋惜。


    多才多藝的姑娘啊,白瞎了!


    “進門就做寡婦,真不是啥好歸宿。


    雖說寧國公府富貴,可尋常人家也舍不得把女兒往火坑裏推呀。


    天香樓的姑娘倒是正合適。


    不管如何,也是出了那煙花之地,得了庇佑棲身之所。


    不過,這寧國公突然給衛國舅娶媳婦,是不是和……


    咳咳……


    我的意思,這迴,那隔壁那位,是不是也該死心了?”


    之前奉命暗中護著江春曉許久,他們都知道,小皇帝對江春曉有意,可他們更清楚,江春曉心裏隻有那位風光霽月的衛國舅。


    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事,看得他們這些屬下很是眼花繚亂。


    “應該會死心了吧,估計這樁突然出現的婚事,也是咱們主子的手筆啊。”


    “對對、一定是。


    隔壁打了一宿的馬吊,現在都睡著呢吧?”


    暗衛一把買迴來的午膳都在桌子上擺好,抬手指了指隔壁。


    暗衛三點頭:“睡著呢,江姑娘迴房間以後就沒出來過。”


    “那就好,快趁熱吃!那些給老大留著!”


    ……


    蕭凜起身,坐在榻邊,擰眉想了半晌,突然拍了一下大腿。


    壞了!


    他拿起佩劍衝出房門,來到園子裏,還不等其他暗衛和他打招唿,他就一個縱身越過了高大的院牆,飛到了喜樂園去。


    “誒……老大!你幹啥啊!?”


    光天化日,他這是咋地了!


    暗衛二丟下手裏熱氣騰騰的大包子,丟下一句:“別吃了!一起過去看看!”


    他們老大做事向來有分寸,突然這樣,一定是事出有因。


    “好!”


    四個暗衛一起飛身而起,到了隔壁園子裏。


    就看到喜樂園西院,蕭凜滿眼詫異的看著床榻上裹著錦被縮在那瑟瑟發抖的玲瓏。


    “蕭……大人……”


    蕭凜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鐵青的瞪著她,一字一句問道:


    “江姑娘呢!?”


    “掌櫃、的……她……”


    玲瓏心驚膽戰的看了眼房中的小輥彈,臉上的懼色忽然褪去了許多。


    按這個時辰算,掌櫃的應該已經拜完堂了。


    就算,被皇上發現她們的計劃,也攔不住了。


    “掌櫃的,去寧國公府和衛國舅成親了!”


    “什麽?!”


    雖然蕭凜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但是聽見她親口說出來,還是大受打擊。


    他竟然、竟然犯下了這樣要命的錯誤。


    怎麽就沒發現,這園子裏奇怪之處呢!


    他朝著玲瓏逼近,握住腰間的劍柄,質問道:


    “這兩日,都是你在裝作江姑娘,故意迷惑我們?”


    玲瓏緊張的咽了下唾沫,點頭:“是……”


    “該死的!你!”


    ‘哐當!’


    蕭凜動怒,一掌劈碎了床榻邊的紅木茶桌。


    嚇得玲瓏一激靈,眼淚瞬間就開始嘩嘩流。


    她裹著被子,直接跪在床榻上,聲音裏滿是顫抖:


    “對不起!蕭大人!……對不起!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玲瓏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夠說些什麽。


    她看著那骨架散了的茶座,真的害怕下一個被蕭凜拍碎的人就是自己。


    但是,她不後悔,雖是心裏怕的要死,但是她還是為能夠為江春曉成功的完成了這件事,而感到欣慰。


    在玲瓏心裏,江春曉就像她的親姐姐一樣,對她好。


    和別人比,對她給予了前所未有的關心和照顧。


    “對不起有用嗎!?”


    若是皇上震怒,他們這些人都得沒命!


    蕭凜憤而將長劍出鞘,冰冷的劍尖直抵在玲瓏的額前。


    隻要他手腕用力揮動,她的命就沒了。


    其他幾個暗衛也都明白了,他們是中了江春曉的瞞天過海之計,臉色瞬間皆變得很難看。


    所以,他們看著蕭凜揮動長劍之時,都猶豫著要不要開口勸阻。


    玲瓏在他舉劍的瞬間,就已經做好了命喪於此的準備,她緊閉上眼眸,等著那冰冷的長劍劃破她的脖頸。


    ‘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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