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錦瑟站在她身旁,為她和衛韶感動的同時,也淚眼婆娑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郢盛也在看向她。


    夫妻二人凝眸望著彼此,心中有萬千句話要說,卻隻化作一句無聲的‘珍重’。


    騎馬跟在郢盛身邊的是軍師劉顥和一襲銀色鎧甲的郢靈兒。


    原本,她是要以尋常士兵身份隨軍的。


    但是,小皇帝聽說後,讚她巾幗不讓須眉,特意下旨,封了她一個九品校尉。


    她看著城樓上的兩位姐姐,激動的和她們打著招唿。


    昨日,她們都已經在葳蕤殿中,和文芷若一起給她餞行過了。


    隨著大軍越行越遠,人群中的抽泣聲漸漸多了起來。


    但人們依然目不轉睛地望著軍隊離去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禱著這支承載著希望的隊伍能夠得勝歸來。


    直到大軍都走出了城門,百姓們才慢慢散去。


    江春曉和佟錦瑟一直站在城樓上看著大軍最後麵的人影消失在地平線的盡頭,方才舍得離開。


    她們的手和腳早就被凍得麻了。


    二人相互攙扶著從城樓上走下來,走走停停,最後,竟互相望著傻笑起來。


    可、笑著、笑著,就開始飆淚了。


    “佟姐姐,你說他們一定會平安迴來的,是不是!?”


    “會的!一定會的!”


    從當初被江春曉從天香樓裏救出來至今,佟錦瑟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麽脆弱無助的樣子。


    在她心裏,江春曉可是這天底下最堅強勇敢,聰明無畏的女子。


    可見,她愛衛韶,真是愛得入骨了,才會如此的。


    直到江春曉她們上了馬車,玄天門上那道明黃色的身影還沒有。


    “胡梭,你說,薑國此番來勢兇猛,朕的舅舅這次還能像從前一樣,率領大軍得勝而歸嗎?”


    “有皇上的真龍之氣庇佑,國舅爺他謀略過人,又有郢將軍等眾位驍勇善戰的將軍從旁協助。


    奴才覺得,一定能的。”


    “嗯……你倒是會拍馬屁。”


    “奴才惶恐……句句發自肺腑。奴才信,我大雁國威武。”


    “哼!行了!迴宮吧!”


    她膽子倒是真大,竟然敢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和他舅舅說那麽一番不為世俗眼光的話。


    小皇帝想起先前江春曉擊鼓唱送行軍曲的一幕,眸子裏的光陡然增加了許多。


    她還真是多才多藝,什麽都會。


    除了小皇帝,還有一個人,也一直在暗中盯著江春曉。


    不過,她對她,不是欣賞,而是濃濃的恨意。


    站在茶樓三層雅室的趙雨莟看著衛韶和江春曉當眾定終身的一刻,恨不能手上有一把弓,直接射死她。


    她看著遠去的郢府馬車,一雙眼淬了毒一般閃爍著可怕的寒光。


    哼!


    小賤人!


    以前,你有衛韶護著!


    如今,他走了!


    本小姐倒要好好看看,還有誰能護著你!?


    “阿嚏!”


    馬車內,江春曉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噴嚏。


    配上她泛紅的眼尾,令她看上去十分惹人心疼。


    “吹了太久的寒風,別是著了涼。把這個放手裏暖暖吧。”


    “謝謝佟姐姐。”


    江春曉接過手爐後,雙眼無神的看著它,整個人就像丟了魂。


    佟錦瑟抬手輕輕的拍著江春曉的背,安撫著她的情緒,陪著她一起迴了喜樂園。


    江淮之他們也都去送行了,隻是怕徒增傷感都沒敢往前湊。


    可是迴到園子裏之後,就忍不住坐在一起,為自己的寶貝女兒擔心。


    衛韶與她的感情,他們都看在眼裏,都怕她會因為擔心衛韶,而吃不下,睡不著。


    嘿!


    哪想到啊,江春曉的難過隻維持了一天一夜。


    到了第二日,她就像個沒事人一樣,一大早起來,就開始張羅著,正月二十八正式開始恢複營業的事了。


    白日裏,江春曉忙的腳都不沾地。


    安排完前院的事,就去後院研製新的胭脂水粉、護膚美白神藥。


    大年過了,商鋪都正式開張。


    江春曉又親自帶著阿福他們去進貨,把江淮之的活都給幹了。


    除了這些,她又親手做了些小點心,親自登門為所有女會員送了去,說是開張小禮物。


    不到幾日,她整個人就瘦了一圈,鵝蛋臉都快變成尖下巴了。


    江淮之夫婦二人看著孩子這樣,心疼啊。


    可是,他們卻不敢多說什麽。


    江春曉以為他們不知情,其實,他們都知道。


    每日忙完了,她迴到西院,一關院門,就拿起酒痛飲。


    大軍出發這些日子,她每晚都是靠著喝醉入睡的。


    不光是喝醉,她還哭。


    小聲躲在房間裏哭,就是怕他們擔心。


    可是,做爹娘的咋會看不出孩子的反常啊。


    她每日臉上那個粉啊,抹厚了好幾層,也蓋不住那重重的黑眼圈啊。


    “哎……老婆子,要不你還是和曉曉聊一聊吧。


    這仗不知道得打多久,也不能讓她一直這樣下去。”


    “聊什麽聊啊?我們就好好的陪著她吧。


    這孩子做事,有主心骨。


    就讓她自己好好的想通吧。


    若是我們和她聊了,她為了怕我們擔心,而裝著開心。


    就連最後宣泄的角落都沒了。


    那樣的話,會給孩子憋壞的。


    等過些日子,前方傳來捷報,曉曉自然會好起來的。”


    “也是,你這老婆子說的有道理。”


    柳玉茹還真是猜對了。


    江春曉的狀態,真的在收到衛韶的第一封‘家書’時,徹底轉好了。


    信中,衛韶告訴她,大軍已經快要順利抵達邊關,一路上他都在想她。


    他告訴他,行軍途中,他看到了一隻翠嘴的小喜鵲,十分罕見,憨態喜人。


    它繞著他的頭頂飛了許久,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就像是她派去的信使。


    告訴他要多加珍重。


    零零散散的,衛韶洋洋灑灑的寫了兩頁紙,比給朝廷的戰報長好多。


    她知道,他定是趁著夜裏大軍紮營的時候寫給她的。


    讀信的時候,江春曉都能想象得到衛韶一身戎裝端坐在矮幾之前的樣子。


    燭光映在他的眉眼上,落在這些信紙上。


    江春曉把衛韶送迴的每一封信,都小心的收好。


    後來,每次,他給朝廷送戰報或密信,都會有一份給她的‘家書’。


    江春曉不再夜裏借酒消愁,不再偷偷躲著哭。


    她自從接到衛韶的第一封信後,就真的恢複了正常的狀態。


    不!比正常的狀態還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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