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所有人都動彈不得,唯獨一個人,在風中站立著,風吹動他的頭發,夕陽拉長了他的身影,餘暉灑在這遼闊的大地,讓人心境頓開,這仙境一般的地方,本不該有這些打打殺殺的事情發生的。


    父債子償,柳獻之早就想好了,自從答應要幫忘川的那一天開始,一切都已經不能迴頭了。


    “柳獻之,你要做什麽?”忘川躺在地上,想要勸阻,卻無能為力。


    看著柳獻之一臉淡然、看淡生死的模樣,雲卿也急了,“煜兒,你可別做傻事啊!”


    “忘川,父親,若是非要有一個結果,那麽今日便由我來結束這一切吧,今日之後,讓一切都煙消雲散了,好不好?”說著,柳獻之手裏的琉璃玄清扇已經變成了一把長劍,白色的劍刃被夕陽染成了血一般的紅色。


    果不其然,他想犧牲自己,難怪當初在北海的時候,他那麽決絕,來跟忘川訣別,原來早就有了這個打算,“不可以!”


    “對不起!”話音一落,柳獻之已經舉起了手中的長劍,看著最後的一抹光消失在地平線,他笑了,他仿佛看到了忘川正在對著他招手,那張熟悉的臉,正在對他微笑,“忘川,等我……”


    隨著最後一抹紅光落下,“叮——”劍落了地,染了紅,長劍變迴了扇子,沾了血點,“不要!”


    或許這是最好的方法,一麵是自己的親人,作惡多端,但是有斬不斷的血緣,血濃過於水,一麵是自己的友人,正義而且無辜,他們想要公道,想要看到壞人繩之以法,這本就是無法兩全的選擇,最後,還是將柳獻之逼到了絕路。


    一抹血色染夕陽,自此一笑泯恩仇!


    “啊——”雲卿瘋了,就在一天之內,他失去了此生所愛,先是麗姬,再來是柳獻之,他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他?為什麽他們要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他?為什麽?


    “噗!”雲卿吐出一口血,血跡所到之處,原本已經枯萎的花草又重新生長出來,他都差點忘了,真龍神獸的血可以治愈一切,可卻始終救不了麗姬,如今還失去了柳獻之!


    想到這兒,雲卿突然頓了一下,似是想到了什麽,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這條命對於他而言,留著也是負累,不如隨他們母子而去,一了百了!


    “吼——”眾人看到一條紫金色的龍騰空而上,衝破雲霄,扶搖直上,雲卿大喝一聲,隨之又吐了一口血,他掙紮著站了起來,為了能活動,他動用了自己的真龍真身!


    紫金色的真龍升到最高,忽而又落下,徑直進了柳獻之的身體,柳獻之的身體被這道光引著,來到了雲卿神君身旁,雲卿接過他的屍首,他的身體正慢慢地失去溫度,“煜兒,爹不會讓你死的!”


    話音未落,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柳獻之和雲卿便被一道紫色的光包圍,水神心裏咯噔一下,“他竟然在給柳獻之渡氣!”


    這話讓忘川和玉靈凡想起了雷龍當初也想給玉梵仙人的內丹渡氣的事,當時被忘川阻止,是因為玉梵仙人的仙體早已消逝,僅憑一顆內丹,根本不足以讓她複活,而這種渡靈氣的事情是要付出代價的,那便是一命換一命!“他不想活了,這麽渡氣是會死人的!”


    “他早就不想活了吧?”冥王說道,“隻有上古神獸自願獻祭,才有可能打破生死輪迴。”身為冥府之主,他看到太多生離死別,當初水神死了,他也曾想隨她去了,可是他的使命,他的職責,他的冥府,不容許他這麽做。


    可雲卿不一樣,他是上古神獸之首,他可用一己之力主宰著天地之間生靈的生死,他也完全可以用自己強大的靈力複活一個剛剛命隕的人。


    冥王看到了,方才柳獻之的魂魄四散而去,如今在真龍真身的召喚之下,他的三魂七魄已經歸位,多麽霸道的靈力,多麽可怕的術法,在他這個百鬼之首來看,三界之內,恐怕也隻有雲卿一人能做到了!


    柳獻之緊閉的雙眼開始動了,而抱著他的雲卿開始衰老,他高高束起的墨發散落,隨著周圍湧起的風浪飄動,等這條金龍徹底沒入柳獻之的身體,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巨大的龍嘯,迴蕩在雲峰山穀之間,久久不絕!


    很快,金光消失了,四周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不過,月色來的正好,一抹皎白灑到地麵,照在每個人的身上。忘川撐起自己的身體,一點點地朝著柳獻之慢慢地移動。


    可剛一靠近,便被一道紫光彈開,若非她及時趴下,現在估計又要傷上加傷,還沒等她開口,幾道光便落到了幾人麵前。


    眾人一看,原來是花妖和蝶妖,隻是此刻花妖有了些不同,不僅治好了臉上的傷,恢複了容貌,而且連身上的顏色都迴來了,手裏拿著她的鈴蘭花燈,顯得有些妖媚。


    一旁的蝶妖依然那麽畏畏縮縮,站在花妖身邊,顯得遜色很多,“你們來這兒做什麽?”忘川心裏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這恐怕就不用跟妖神大人您匯報了吧?”花妖這說話的語氣真是讓人討厭,“我們來這兒主要有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來看看神君。”


    說著,蝶妖便來到了雲卿身邊,此刻雲卿已經沒有了反抗的能力,隻能任她拉著,坐了起來,“嘖嘖嘖,昔日裏以精絕容貌著稱的雲卿神君,今日怎麽也落得這般狼狽的模樣,真是可憐又可悲啊!”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如今連兩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妖怪也敢來揶揄他了,“放肆!本君……殺了你們!”


    “神君昔日待我們不薄,我們也是知恩圖報,如今想要來報答一下神君,您怎麽這種態度呢?”花妖一臉委屈地看著雲卿。


    原來,從一開始,他們就是一夥的!玉靈凡怒道:“原來你們早就串通一氣,密謀毀掉我們玉梵山了!”


    此話一出,引來了花妖和蝶妖的無情嘲笑,“既然你們都要死了,那我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不錯,當初指使我們去玉梵山的就是他,雲卿神君!”


    “那我師父……”玉靈凡氣上心頭,話沒說完,一口鹹澀已經先一步噴了出來,她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很久才緩過來。


    “你師父?”花妖睨了玉靈凡一眼,“當然是死在我手中的了!哈哈哈哈……”


    黑雲遮蔽月色,看似結束的一切,其實又是另一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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