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迷霧漸起,遮蔽了酒家門口高掛的紅燈籠,光芒也被掩去,自出了挖心事情之後,每家每戶門窗緊閉,一到晚上便閉門不出。


    忘川跟著寧家小姐的魂魄一路前行,這條路似乎正是前往自己心裏所想的那個地方,果然,寧家小姐的魂魄停在了天下第一樓門前,那縷魂魄穿過門,進入酒樓,忘川也掩去身形,跟她進入天下第一樓。


    叮鈴鈴——


    這鈴聲怎麽從來沒聽過呢?還是平時進來的時候沒注意,忘川還不及多想,寧家小姐的魂魄上了樓,右轉不見了。


    酒樓裏一片漆黑,忘川摸著黑,小心地上了樓,右轉之後,便看到寧家小姐的魂魄停在了盡頭,如果忘川沒記錯的話,這盡頭的那間房,便是花憐月的房間,看來她猜的沒錯,真的是花憐月殺了寧家小姐,還挖走了她的心。


    完成了任務,寧家小姐的魂魄便消失不見了,忘川想進入花憐月的房間去找一找證據,不然這鬼神之論確實難以讓人信服。進入房間之後,一陣花香撲鼻,忘川發現床上的人唿吸均勻,看來是已經睡著了,多虧她沒有開窗的習慣,空氣之中隱隱的血腥味仍未散盡。


    一番搜尋下來,一無所獲,正當忘川要出門離開時,忽地一下,房間裏的蠟燭被點亮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她耳邊響起,“忘川姑娘,你在找什麽?”


    “你認識我?”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便認出你了,冥府鬼差忘川,鬼怪避之而不及,沒想到今日你自己送上門來了……”


    還沒等她說完,忘川的拳頭已經揮了過去,誰知她的麵前並不是花憐月,而是一幅畫,原本以為這畫會被她一拳打穿,卻沒想到自己的拳頭陷了進去,下一刻,一股強大的吸力便將她吸了進去。


    將忘川吸進去之後,畫又恢複了原狀,花憐月走過來,將畫像掛在了牆上,“要不是風鈴聲響了,我還不知道原來你來了呢!這畫中仙,便是為你備下的。”


    原來,門口的鈴聲隻要是仙家鬼差一進來,便會響起,以此來提醒花憐月危險將來。


    看著畫上的人,鮮衣怒馬少年郎,花憐月用手撫上了他的臉,雙目含情,“我們很快便能在一起了,路郎。”


    忘川沒想到中了花憐月的計,從天上摔了下來,掛在了一棵樹上,忘川環顧一周,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自己應該來到了畫中的世界。


    “這就是狀元郎啊!高中之時我沒能見到,如今迴京麵聖才得以一睹風華,真是青年才俊啊!”樹下的百姓紛紛討論著那鮮衣怒馬少年郎。


    忘川從樹上跳了下來,看著人們口中的狀元郎,看著他的背影,竟然有些熟悉,她認識的金科狀元不就是路子豫嗎?想到這兒,忘川急忙跟了上去。


    隻見前麵的隊伍已經停住,周圍的百姓都不顧官差的阻撓圍了上去,前方的人牆阻擋了忘川的視線,她隻能找了個無人的小巷子,躍到了屋頂上去看。


    隻見一個白衣姑娘正擋在狀元郎的馬前,懷裏還抱著一隻黑貓,忘川仔細一看,那名女子竟然是花憐月,而那狀元郎便是路子豫,原來他們真的見過,難怪路子豫說她有些眼熟。


    “大膽刁民,竟敢衝撞路大人,該當何罪?”


    花憐月瞬間便被嚇得花容失色,沒想到第一次出門,便闖了這麽大的禍,立刻跪了下來,“大人,小女無意衝撞大人,隻是為了救這隻黑貓,才攔了大人的馬車,還望大人恕罪。”


    路子豫在馬上隻問了一句,“姑娘,你沒事吧?”隻這一句,正中花憐月的芳心,不偏不倚。


    花憐月有些受寵若驚,“小女……小女沒事。”


    “那便好,姑娘以後還請當心些為好。”如此溫柔,雖然隻是出於關切,卻讓花憐月的心中生出了非君不嫁的念頭。


    看著車隊走遠,花憐月才往反方向走去,忘川緊隨其後,隻見她用手點了點懷裏的黑貓,“你啊你,都怪你,讓我在路大人麵前丟臉。”雖是話裏是責備,忘川卻聽出了竊喜之意。


    難不成這花憐月喜歡路子豫?


    忘川跟著花憐月來到了花府,進了她的閨房,芳香撲鼻,卻很宜人,全然沒有畫外的那種味道,可見,這花家小姐喜歡花,因為她的房間裏大大小小的花盆便有幾十個,開著五顏六色的花,有淡淡的花香,也有濃烈的,但是卻絲毫不衝撞,讓人舒適。


    誰家少年不風流?誰家少女不懷春?


    忘川看著花憐月,花憐月看著桌上的畫,畫的還是路子豫,懷裏抱著黑貓,撫著她的毛,對它說話,“你說路大人有沒有婚配呢?狀元郎肯定是要許配給郡主,或是哪家大臣的千金小姐吧?怎麽會看上我呢?”說著,她邊看著桌上畫邊用帕子擦眼淚。


    沒想到這花憐月還是個癡情人!


    畫裏的時間過得比現實裏快得多,一眨眼便像是過了好久,方才是秋天光景,現在已經是寒冬臘月,房裏的花兒已經換成了臘梅,房間裏彌漫著淡淡清香,花憐月躺在床上,咳嗽不止,旁邊的小丫頭已經哭成了淚人,“小姐,我聽說路大人麵聖完畢,如今已經迴鄉去了。”


    床上的花憐月一聽,抱著懷裏的畫像笑了,“可知……可知他去了何處?”


    “我聽人說路大人迴了繁陽城。”


    後來,忘川聽旁邊一個大夫模樣的人說,花憐月患了相思病,解鈴還須係鈴人,可是,係鈴人並不知他是係鈴人。


    喵——


    黑貓在窗沿跳了下來,嘴裏叼著一棵藥草,放在花憐月的手心,然後舔了舔她的手背。“這是……你給我的?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咳咳咳……我隻希望,能在……在我臨死之前,能再見……一次路大人,我好想……好想再見他……”話音未落,花憐月便已經香消玉殞。


    “小姐!小姐!你醒醒!”


    喵——


    黑貓將藥草含進口中,嚼碎之後喂進了花憐月的嘴裏,忘川這個局外人看得清清楚楚,花憐月的魂魄已經離體,再也救不迴來了。


    忘川跟著黑貓來到了一片林子裏,隻見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一個黑衣女子出現,朝裏麵走了進去。


    她正要跟進去,卻被一道結界隔絕在外,她隻能在外麵等著,等著黑貓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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