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殺手故事。

    對夜來說,是一個似乎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久到他以為自己不會再記得了。

    “小殊,我是一個殺手。”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任何的感覺,夜隻是看著遠處漸漸西沉的太陽,目光迷離。

    隻是,安小殊知道夜說這句話的時候需要多大的勇氣。他一定是在緊張,在害怕。要不然為什麽他的手會突然間不再溫暖,變得冰冷。而且,握著她的手竟然用那麽大的力,就好像是在努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一樣。

    “從小,我就跟著她學武功。五歲那年,她教我殺人。那也是我第一次殺人。”

    安小殊心裏猛的一沉,看著身側的夜。他的臉上仍然沒有任何的表情,嘴角仍是掛著淡淡的笑容。隻是,此時那笑容在安小殊的眼裏看來卻是對自己的嘲諷和自我厭棄。心在那一瞬間有些鈍鈍的疼。一個五歲的小孩子,一個天真的應該在媽媽懷裏撒嬌的年齡。那時候的他卻在學殺人,是一個什麽樣子的人竟然會這麽狠心的對待這麽小的一個小孩子。

    “我殺了那個人。他死的時候,滿臉是血的盯著我。眼睛裏都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自己隻是死在一個五歲小孩子的手中。我能看到他眼睛裏憤怒的恨意。”直到後來,他殺的人越來越多,才漸漸的忘記了那個人帶血的臉。不過,暗夜裏他總是能夢到那雙帶著噬人恨意的眸子,仿佛要把他剝皮抽筋一般。

    安小殊垂眸,盯著自己的腳下。她明白那種感覺。因為,她也殺過人。在那個小小的村莊裏,不知道為什麽她就起了殺意。刀光劍影之後,她才發覺自己已經滿身的血跡。有她的,也有被她殺了的人的。那個時候,她就開始害怕,她害怕的發抖。雖然過了這麽多天,但是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她總是會一個人縮在屋子裏的小角落裏雙手環抱著自己,她不敢睡覺。因為她一閉上眼就是那個被火燒光的小村莊,還有那些死去的人,尤其是被她殺掉的最後一個人的眼睛。

    “因為我殺的人最多,所以理所當然的就成了啟殿的少主。”說到這,夜又是輕輕一笑。

    安小殊心中很是難受,漲漲的,卻又不知如何發泄。她用力的握著夜的手,希望可以給他一些溫暖。因為,此時,夜顯得那樣的孤單、無助。就像是暗夜中找不到迴家路的小孩子。就像是那個以前的自己。

    “後來,在一次任務中我受了傷。那天,我正好逃到了這裏。”說到這裏,夜的眼睛裏閃出了點點溫暖的光芒。不像是剛才那樣讓人感覺到心酸的笑容,而是發自內心真正的淡淡的笑意。“那時候,我由於受傷太過嚴重就昏迷了。當我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躺在了一個很簡單的小屋裏。不知道是誰救了我。小殊,你猜猜是誰救了我?”

    看著夜期待的眼神,安小殊努力的想著到底是誰會救了他。難道是雲夜山莊的老莊主,救了他之後就去世了,所以就把雲夜山莊給了他了。那也太狗血了點吧。安小殊趕緊搖了搖頭,甩掉了那十分狗血的想法。如果,不是那麽狗血,那會是誰呢?不會是,魑魅他們吧。如果是他們的話,那好歹也是夜的救命恩人,為啥要叫夜為莊主。

    “不是會魑魅他們吧。”安小殊抗不過夜那太信任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問著。

    “小殊真的很聰明。”夜很是讚賞的摸了摸小殊的頭發。很柔軟,很舒服。

    不會吧,真的是。“那他們為什麽會叫你莊主。”

    “被逼的。”逼的,那麽有名的江湖組織,竟然還要逼人做莊主。誰信?

    看到安小殊一臉‘鬼才相信’的表情,夜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這事,要是別人給他說,他也不會相信吧。可是,他真的是被逼的。

    看到夜半晌不語,安小殊這才相信了。畢竟,夜是個好同學,怎麽可能對自己撒謊。不過,一會得去問問那個魑魅他們為什麽非得要逼人家做莊主。

    “於是,你就有了兩個身份。”

    “嗯。”夜點了點頭。“其實,我雖然是雲夜山莊的莊主卻很少到這裏來。一,是因為不想招惹麻煩。二,是因為不想來這裏招惹麻煩。這裏的一切事情均於他們四個人去擺平。”直到後來,安小殊才明白夜話中的不想來這裏招惹麻煩是什麽意思。沒想到,那幾個看上去,酷酷的四個人竟然是那樣的,怎麽說呢,粘人。比狗皮膏藥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那他們也真厲害。四個人就成了江湖上最最最有名的江湖組織。”安小殊佩服的說著。

    “是啊,他們真的很厲害。”一想到他被那四人硬逼著做莊主的時候,他就有些無語。

    “後來,我就繼續做我的啟殿少主。隻是偶爾來這裏看看。直到,那天我被人暗算中了‘三分歸’。”安小殊看著又變成麵無表情的夜,不由的皺了一下眉頭。

    “‘三分歸’三天必亡。她以為我要死了,所以把我一個人丟到了路邊。昏迷中的我被別人給救了,但是那人卻把我賣給了另外一個人。當時我就在想,就這樣死了就好了。那樣的活著太累了太苦了。直到,你救了我。”他緩緩的伸手撫向自己的胸口,心如常的跳動著。沒有想像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好像他隻是在講一個每個殺手都會經曆的事情。心就在那一刹那輕鬆了很多。原來,這些事情由自己說出來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樣難。就像是壓在胸口很長很長時間的一大塊石頭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曾經以為,我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可是,現在我卻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為什麽?”小殊不解。

    “因為,我遇見小殊了呢。”因為老天讓我遇到了小殊。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到安小殊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側過頭,看著夜。他的嘴角微微上揚,表情很是溫和,明亮的眸子裏有著奪目的光芒。柔柔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此時的夜有著天地都為之失色的俊美。

    安小殊看的呆了。心卻不可遏製的疼了起來,隻為了月光下他充滿幸福的臉龐。就隻遇到了自己,他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的幸福是如此的簡單,簡單到讓安小殊有些心酸。

    可是,她到底憑什麽?

    安小殊抱著夜,她不想再去想那些有的沒有的事情,此時她隻想給眼前的男子一個擁抱。

    過了很久,久到夜風變的有些涼意了。夜才迴過神來,他低下頭看著在他懷裏已經睡著了的女子,嘴角輕揚。他小心的攏了攏衣服,生怕女子著涼。然後,起身,抱著女子走向山下那個小屋。

    在雲夜山莊睡的第一夜,基本上安小殊還算滿意。除了,在不知道睡到了什麽時候被某人叫起來吃晚飯。其餘的還都好。最最最最重要的,她昨天竟然沒有再做噩夢,哇,真舒服啊。自從那天,村子被滅之後,她還沒有睡過這麽安穩的覺呢?看來,這雲夜山莊真真的是她的福地。

    當安小殊把自己一切收拾妥當的時候,有人來叫她吃飯了。是那個臉上一道駭人長疤的那個魍。雖然看上去,他是屬於那種很冷漠,很無情的人,但是事實是他非常的能說,而且還是十分的八卦。在安小殊開門的那一瞬間,就看到了魍無比曖昧的目光,讓安小殊的雞皮疙瘩立馬就掉下來二兩。

    “小殊,昨夜和莊主過得怎麽樣?”反正她已經是莊主的女人了,那他叫她聲小殊也不為過吧。魍很是自戀的想著。

    “什麽?”她有些聽不明白。

    “就是昨晚,你和莊主……”魍沒有接著說,不過恰好的製造了適時的曖昧感覺。他使勁的向小殊猛眨眼睛,那眼神好像在說,他理解,他知道。

    “我和他怎麽了?你不要那個樣子,有話就直說。”他到底理解,知道什麽?

    “你昨天和莊主睡在一起,就沒有發生什麽事。”

    這迴的確是直接了當了,不過某人卻是差一點被震飛了。她和夜,昨天睡在一起。開什麽國際玩笑。

    看到安小殊一臉被雷劈的表情,魍有些不解了。難道是他弄錯了,可是不可能啊。這整個雲夜山莊就隻有這小小的五個房子,莊主昨天沒有和他們任何一個人擠在一起。那就隻有和小殊在一起了,為啥她好像不知道。

    不可能吧。安小殊努力的迴想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她好像、大概、差不多,記得有人在她耳邊說,不要害怕,有我在。可是,那不是她做的夢嗎?在夢裏,她可是看到自己一個人又在獨自發抖的時候,落入了一個很是溫暖的懷抱裏。當然,夢裏還有她喜歡的那淡淡的檸檬香。

    檸檬香,不會吧。安小殊可是記得很清楚,夜的身上就有著淡淡的檸檬香。她記得,自己就說過一句,她喜歡檸檬的香味。從那以後,她就經常能從夜的身上聞到淡淡的檸檬香。難道說昨天她真和夜睡在了一起,同床共枕。天啊,來道閃電劈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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