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散發出去的一瞬間,阿碧眼前一黑,勉強才能夠穩住身形。


    雖然說隨著陰氣的匯集,陣法對它的影響逐漸的削弱,但是這樣大範圍的攻擊,仍是將它的神魂之力耗得一幹二淨。


    並且由已經並不能使用幻境對麵前的邪修進行絞殺,僅僅是能起到一定的幹擾作用。


    濃鬱的陰氣讓現在的常淩根本無法靠近白錦年幾人,隻得先從這幾位邪修身上入手。


    常淩猛的衝上去,利落的一劍斬掉了其中一名邪修的頭顱。


    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常淩正欲向前,如法炮製地了解下一個邪修的生命時,突然發現先前那名身首分離的邪修的血液正飛速的滲進土裏,然後朝著昏迷著的白錦年幾人湧過去。


    常淩一愣神,手中的動作硬生生的停了下來。


    她眼睜睜的看著先前那名失去性命的邪修的屍體逐漸的幹癟下來。


    而白錦年等人身上,濃鬱的血煞之氣怎樣也掩蓋不住。


    常淩彎下腰,想要阻止這邪修的鮮血朝著那邊流去,可是鮮血都是瞬間就滲入,好一番動作之後卻還是徒勞無果。


    “快,將你的血液滴些在地上。”阿碧虛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麵前這未知的陣法顯然是能將一定範圍之內的陰邪之物都匯集於此,源源不斷的陰氣是這樣,這名邪修的鮮血是這樣。


    倘若此時常淩的神識可以使用,她甚至可以發現這些個邪修身上的靈氣也在不斷地朝著這些人注入。


    被朝著白錦年幾人吸去的陰氣,不斷地穿過常淩的身體,一時間她感受到了濃鬱的冷氣。


    常淩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咬咬牙,一下子劃破了自己的手掌,她溫熱的鮮血不斷地低落在地麵上。


    克製陰氣最好的東西,就是陽氣。


    她紅色的血液混合著那名邪修漆黑的血液都瞬間地滲進土壤裏,白錦年幾人身下的血腥氣不斷地濃鬱起來。


    隨著她鮮血的注入,白錦年幾人臉上的灰白之勢竟然有幾分停頓下來的架勢。


    不過,她這些鮮血還是杯水車薪。


    常淩的臉色也漸漸地蒼白起來,她的身體愈合能力極好,不得不過一會兒就再次劃開手掌,保證血流順利地留下。


    “常淩,走吧。”不遠處的阿碧怔怔的朝著那道身影,這樣一句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她常淩今日如果從這裏走了,日後的道心一定會有一些損毀,而她隻要有一點點的損毀,就足夠她識海裏的那些業障將她撕碎了。


    這是個死局。


    阿碧沒有再多說什麽,死亡對於它來說從來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那邊的常淩隻剩下最後兩片凝血草的葉子,一下子塞入口中,她抬手又在身上劃出了一道口子。


    自己的血液顯然沒有那些陰血一般那樣容易地被陣法吸進去,不知道在奔流過去的時候又會消耗多少,饒是她放幹這一身的血液,怕也不會有什麽顯著的效果。


    最多隻是拖延著白錦年幾人的情況惡化,直到那些個邪修從幻境中掙脫出來為止。


    也許,還是有別的辦法的。


    若說常淩身上什麽凝聚陽氣最濃鬱,那就是她的精血了。


    經過多次的淬煉身體,常淩的情況同其他修士也有些不同,她體內隻凝練出了一滴精血。


    她的精血同這些鮮血可是不同,現在的她凝練出來的精血,怕是吃下一整株凝血草都不會彌補過來。


    會對她身體造成的損傷、對她未來修行造成的影響,將都不可估量。


    與之相對的,這滴精血的威能也是不可估量。


    常淩迴身看了阿碧一眼,輕輕地說了句:“對不起。”


    締結了生死契的雙方,在滴出精血這種對生命本源有著傷害的事情上,痛楚是互通的。


    倒是要委屈阿碧同她一起承受著疼痛了。


    她手中瞬間凝聚起尖銳的氣流,直直地紮向自己的心口。


    一滴泛著隱隱金光的血液一點點的從她的身體裏鑽出來。


    劇烈的疼痛讓常淩一時間連唿吸都做不到,眼前的景致層層疊疊的,她一下子半跪在地上,手中撐著淵祭劍,才勉強保持著不倒下去。


    常淩一轉身,手中的這滴精血一下子朝著那陰氣匯集的陣法中心鑽去。


    瞬間劃開層層疊疊濃厚的陰氣,露出個窄窄的通道。


    凝血草剩餘的藥力並不足以讓她能夠忽視心口的疼痛,隻是能勉強不讓她昏厥過去,她的一道分魂瞬間鑽進了淵祭劍裏。


    同時將一道印記直接打在劍身上。


    先前她雖然是使用著赤霄劍和淵祭劍,但也隻是使用著,從來沒有進行所謂的認主或者是凝練。


    她心裏也在希冀著日後再尋得一把更出挑的劍。


    可是到了這種時候,隻有將自己的一道分魂徹底的同這淵祭劍綁定,使她成為淵祭劍裏的‘劍魂’。才能在這般情境下,操控著淵祭劍行動。


    這一番動作就發生在瞬息之間,片刻之後淵祭劍就順著常淩的精血‘燙’出的一片狹窄的通道鑽進了陣法的中心。


    淵祭劍不斷地挑起地上一個個昏迷的人影的衣領,一甩就將他們甩離陣法的中心。


    這樣一下下用力的甩動,很快就讓常淩那一道分魂的力量消耗的差不多了。


    最後一人被甩出陣法,淵祭劍已經連自己飛迴常淩身邊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道分魂因著力量耗盡而一下子失去了意識,常淩一時間竟然也沒辦法將它召迴身邊。


    看著地上那些個昏迷的人影,常淩一咬牙,毫不客氣的用力打在他們身上最疼痛的穴位。


    疼痛還是刺激人最好的手段。


    片刻之後,他們就幽幽轉醒。


    抬頭對上常淩那蒼白著的沒有任何血色的臉龐,手中的攻擊招式差點就脫手而出。


    林君華使出一道治療的術法,幾人急忙將常淩扶到一旁,讓她靠在大樹上。


    常淩此時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張開嘴,幹裂蒼白的嘴唇也隻是上下動了動。


    白錦年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再次祭出了那幾麵陣旗。


    看向那些個邪修的眼光也充滿了怨恨。


    雖說他們也是大家族門派的‘邊緣弟子’,但是自小真正涉及性命的戰鬥也沒經曆過幾次,關於邪修的所有了解都是在課程與書本上簡略地見過。


    一上山沒多久,他們就不小心中了招。


    要不是他白錦年身上還有個家族長輩留著的符籙,怕是這陣旗直接就會被這些邪修奪取。


    渾渾噩噩的昏迷狀態,他們的意識也不是完全喪失的,自己身體一點點的變化,他們是能夠清晰的感受到的。


    那般的無助和絕望,是他們從來沒有體會過得。


    好不容易從那種狀態之中掙紮了出來,他們熊熊的怒火已經完全壓抑不住。


    作為一名修士,他們寧可去死,也不要成為邪修的傀儡。


    隨著常淩的精血從體內取出,劇痛之下的阿碧也是恍惚了幾分,它凝成的幻境又是崩塌了些。


    這些修士從那陣法中心出來了,對麵那些個邪修一個個也是清醒了過來。


    戰鬥一觸即發。


    同這些修士纏鬥著的邪修,也不忘將怨毒的目光緊緊地盯在常淩身上。


    常淩身下的土地開始顫動著,一隻蒼白的手在她麵前不斷地想要從土地裏伸出來。


    而常淩此時,卻是連移動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


    阿碧勉強挪動著身子趴在常淩麵前,似乎是想要替她承受接下來將到來的攻擊。


    她是如此地怨恨自己的無力。


    突然間,地麵上同樣出現了數道藤蔓,將那半個身子已經從地底爬出的人僵結結實實地纏繞了起來。


    正在幾名邪修身間周旋著的林君華迴頭朝著常淩笑了笑。


    一旁的王碧如瞬間一道火法施展過來,緊緊地嵌進了這人僵的皮肉裏的藤蔓瞬間燃燒了起來,連帶著整個人僵也劇烈的燃燒著。


    不知道是不是火焰的熱浪離常淩有些過分近了,她竟然覺得眼睛有幾分幹澀。


    林君華幾人同這些邪修纏鬥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幾人身上也都有了大大小小的傷口,常淩也沒有奢望能夠得到什麽救助。


    救她是情分,不救她是本分。


    就像她救他們,也隻是遵循著自己的本心,不圖任何。


    那些個邪修的不少靈力也被先前那陣法吸了進去,雖說有著數量不少的人僵陰傀,還是隻能勉強和這幾個滿是怒火的修士打成個平手。


    白錦年的那個陣法起到了作用,能夠使用神識之後,這些個出身不錯的修士各種各樣的底蘊都不斷地展現出來,拚身家也是要把眼前這些邪修拚死的。


    這些個邪修雖然還是為了終止的陣法而怒火中燒,心緒冷靜了幾分之後,迅速的審視了麵前的情況,為首的那名紅衣邪修淡淡的說了聲:“撤。”


    他話音剛落,這些個邪修也沒有任何同他們纏鬥的意思,幾張符籙扔出來之後,瞬間彌漫的陰氣極大程度的幹擾了他們的感知與判斷,利用著這功夫,他們的身影迅速融進了麵前深不可測的夜色之中。


    瞧著他們的背影,白錦年恨恨地攥緊了拳頭。


    幾人瞧著追過去也是無果,都來到了常淩的身邊。


    剛才的險狀,他們也是有所感覺得,常淩不僅沒有自己下山,還耗費了那樣大的代價來救他們。


    而他們卻是對於常淩現在的傷勢可以稱得上是束手無策。


    接受了林君華的治療之後,常淩勉強能開口,一聲‘我沒事’之後,白錦年幾人的目光更是充滿了羞愧和擔憂。


    就是這樣一個,先前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瞧不上的散修,在那樣危機的關頭救了他們所有人的姓名。


    倘若是他們自己,都不敢確保在那樣的情景之下,作出同常淩一樣的決定。


    “我自己慢慢修養就好,我的劍。”常淩勉強說完了這一‘長’句話。


    王碧如急忙去講淵祭劍取來,常淩手掌一翻,將它收進了儲物法器裏。


    再三確認了常淩的狀況之後,白錦年將常淩放到了他的法器之上,眾人禦空向山下行進著。


    一場經曆了生死的經曆過後,眾人的關係不由得被拉近了許多。


    先是在一起好生吐槽了一番這些個邪修的陰險手段之後,漸漸開始聊著每個人的情況。


    幾人的境遇都頗為相似,又是好一番訴苦,講了各自待在自己的家族門派受到了怎樣的待遇,又是在怎樣的‘絕境’之下才被迫來到了幽州。


    默默聽著的常淩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原來在修仙門派和家族中,竟然有這樣複雜而且肮髒的事情。


    誰知道那一張張仙風道骨的麵龐之下,有一顆什麽顏色的心。


    他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常淩身上。


    白錦年打趣道:“常淩,你真的是散修嘛?若是散修都是像你這樣,早知道我也去當個散修好了。”


    其他人的目光中也多了幾分向往。


    常淩一下子想到了剛成為散修時意氣風發地感歎著擁有了自由的顧司玉。


    是不是世間諸事從來都是這般,每個人都在羨慕著同自己不同的生活。


    也往往隻有失去的時候,才會感到珍惜。


    常淩隻是笑著搖搖頭,那樣多的在生死線上掙紮的時刻,她多希望自己是那個一直被保護好的人,有門派、有人站在她麵前為她遮風擋雨。


    白錦年幾人也不是完全的不諳世事,一些散修的境況他們也是了解的,隻是有著常淩這樣一個例子擺在麵前,他們也不願意想象自己成了散修之中的那些弱者的情況。


    一開始,誰不是對於自己的人生都有著完美的規劃與期許呢。


    “常淩,你這般年紀能有如此的修為,想必天資也是頗為不俗,當初為何沒去參與各個修仙門派的招生呢?即使進不去九大門派,進其他的小門派也總比當個散修好吧。”蘇禹瑾頗為好奇地問。


    當散修當然更自由,運氣好的話也能獲得很多功法秘籍傳承法寶,都是屬於他們自己不用上交給任何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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