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劍,這才是劍修。


    常淩的情緒不由自主地隨著劍光的舞動而劇烈起伏著。


    她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直到常淩身上的靈力都耗盡,這劍骨上的光芒才一點點散去,又成了那塊灰暗的平平無奇的‘骨骼’。


    拍賣場內靜默了好久,主持的修士輕輕地歎了口氣,開口說道:“還有沒有道友想上台一試?沒有的話,這塊劍骨就歸屬於這位道友了。”


    台下有細細碎碎的聲音響起,但是還是沒人走上拍賣台。


    “等等。”倒是先前站在拍賣台上的那位修士開口了。


    “這位道友,在下是蒼嵐劍派真傳弟子常瑜,家父正是真微劍仙,我自小受家父教導…………”


    一個字一個字,無比清晰地傳入常淩的耳朵。


    是了,林瑜成了蒼嵐劍派的真傳弟子,論字排輩也應當是‘常’字輩。


    真巧啊。


    她隨後說的一大通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話常淩都沒能聽進去,她隻是抬起頭,似乎想要透過這黑袍和麵具看到林瑜的麵容。


    常淩的目光如有實質,林瑜自然是感受到了。


    她坦然的應承著。


    對於青州的散修來說,應但是從來沒見過九大門派的真傳弟子了吧。


    這一年來,仰慕的豔羨的目光,她可沒少接受。


    她體內的劍氣,其實是父親通過特殊的方法灌注進去的,在她修行的途中省了不少事提供了不少助力。


    可是父親曾經修行的劍法卻並不適合她的身體脈絡,其他略遜一點的傳承她是遲遲不肯接受。


    這不就讓她遇見了嗎。


    一位劍仙畢生的修煉心得與功法。


    這樣的限製條件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吧,她是萬萬沒能想到,居然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


    這傳承她勢在必得,隻得使用身份來壓人了。


    “不知道友考慮的怎麽樣,將這劍骨給我,我將贈予道友一筆不菲的……”


    常淩麵具下的嘴角一勾:“考慮好了,不給。”


    林瑜愣了愣,冷哼一聲,想要再說些什麽,二樓的包廂裏突然又走出一道人影:“常瑜,上來吧。”


    林瑜惡狠狠地看了常淩一眼,心裏卻在盤算著離開拍賣場之後怎樣尋得這人的蹤影。


    同其他拍賣品不同,主持的修士直接將這劍骨遞到了常淩手上,溝壑縱橫的老臉上,勉強扯出了一抹微笑。


    他眼底的淚光怎樣也掩蓋不住。


    “道友,記得,這位劍仙的名諱,是柳華儀。”


    天知道在剛才的一瞬間,他有多害怕,害怕常淩將劍骨遞給林瑜。


    畢竟蒼嵐劍派的友誼和補償,太容易讓一位散修心動了。


    華儀前輩,終於是找到了他心儀的繼承者了。


    常淩雙手捧過劍骨,重重的點了點頭。


    十年一度的、聲勢浩大的拍賣會就這樣的落下了帷幕。


    常淩混跡在人群裏,去後台交了靈石,領走了返魂果。


    離開拍賣行之後再三觀察了身後並沒有人跟隨,常淩才換了套衣物,快步走迴了自己的小院。


    …………


    那旁的林瑜氣鼓鼓的走上二樓,委屈地說:“師兄!”


    另一位藏在麵具和黑袍之下的,正是顧雲熙。


    “不要仗勢欺人,那劍骨,選擇了那位道友。”顧雲熙淡淡的說。


    “明明……”


    顧雲熙瞟了她一眼:“不要埋沒了劍骨。”


    林瑜被他懟得無話可說,憤憤地坐了下來,在心裏盤算著迴到門派要怎樣向師傅訴苦。


    她進入蒼嵐劍派不久之後,就拜入了真希門下,彼時各個長老還在探討要不要給她真傳弟子的身份,全靠她師傅撒嬌耍橫,才讓她順利的成為了真傳弟子,法號常瑜。


    自己這位常雲師兄,雖然日常冷著張臉,可是她還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對於她的不喜。


    不喜的原因嘛。


    林瑜自然是不知道正是顧雲熙將常淩帶迴的蒼嵐劍派,這位知道一切真相卻被迫沉默的人,對於常淩的所有愧疚,隻得轉化成對於林瑜的怨懟。


    他更多地,還是在怨自己。


    為了身份地位功法修為,他拋掉了一些,似乎應當是很珍貴的東西,像是當年灰頭土臉的常淩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


    常淩順利的迴到了自己的小院,將那劍骨仔細地收在儲物法器裏,她接了誅魔令,明日就要出發,怕也沒有時間現在來參悟。


    這晚常淩也沒有用來修煉,反而是久違的躺在榻上,睜著眼睛怎樣也睡不著。


    又即將到達一個陌生的、危機四伏的地方。


    魔修和邪修,甚至可以化成人形的妖族,她都是隻在書本上看到過,殘忍的手段,她倒是見識了不少,可是真正的邪魔,隻會數倍惡劣。


    她到沒有擔憂太久,天亮的很快,一大早她就坐上了仙車,朝著約定好的目的奔去。


    青州派出了偌大的船隻,外表看起來頗為壯闊而華麗。


    而站在岸邊的,隻有寥寥幾個人影。


    常淩走過去發現有三個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麽的修士,身上的靈力修為是她看不透的,應當是金丹境前輩。


    其他分散著站的,則都是凝神境。


    倒是有個熟悉的身影。


    常淩抬手剛想向他打招唿,那人猛的轉過身去,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樣子。


    那正是蘇柳。


    上次分別之後,顧司玉還念叨了他好久,可是在偌大的青州城,想要找一位凝神境修士太難了。


    這次正好碰上了,顧司玉卻已經不在了。


    常淩沒有等多久,此次奔赴幽州除魔的修士就已經聚集完畢。


    一共隻有三四十人,除了三名金丹境修士之外,其餘的盡數是凝神境。


    領隊的那位元嬰境長老輕輕地歎了口氣之後,攜眾人走上了仙舟。


    這樣的誅魔行動每隔個幾年十幾年就要舉行一次,起初還有不少人因著那豐厚的獎賞而報名想要去搏一搏。


    可是他們的下場,沒有人知道。


    沒有人知道他們埋骨於哪兒,又是以怎樣的方式死去。


    門派家族的弟子尚且能有些保障,青州的散修,去那可真就是排隊送死。


    選擇接下誅魔令的,要麽是壽數將近留在青州也是等死,不如去那兒搏一搏順便為大陸做最後一點貢獻;要麽就是年紀輕輕不知天高地厚真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氣運之子,想去賺取一番前程的。


    常淩顯然不屬於這兩類,她不知道蘇柳又到底是因著什麽原因。


    上了仙舟時候,因著人實在是太少,每個人都分到了不錯的房間,常淩走迴房間之後,將阿碧放了出來,一同透著窗戶,看著一望無際的無量海。


    時不時又魚飛躍出水麵,濺起的水花順著打開的窗戶飛進來,常淩每次都是把阿碧擋在身前,不一會兒它柔軟的皮毛已經被浪花打濕了大半。


    “常!淩!”


    …………


    在好的船在無量海之上也隻能同凡間的船隻一樣龜速行駛,他們從青州到幽州,足足需要走一個月的水路。


    這一個月的時間,大多數人也沒用來修煉,反而時不時各個房間竄著,聯絡著感情。


    以前在青州他們倒會想想陰招想著暗害別人拿點好處,可是到了幽州,在共同的敵人麵前,他們彼此看向對方的目光都和善了不少。


    真正壞到極致的人也不多,倘若自己遇險,沒準就是哪位路過的道友順手相救呢。


    拉近關係最好的方法,就是吃飯喝酒‘講故事’。


    一群年齡不一的凝神境修士圍在寬大的桌子旁邊,吃著善於烹飪的修士製作的上好美食,喝著某些修士珍藏的美酒。


    到了這時候,也沒人會吝惜這些東西,畢竟誰也不知道,到了幽州之後,他們再有沒有機會這樣的吃吃喝喝。


    酒過三巡之後,大家也就敞開了話匣子。


    常淩笑眯眯地聽著這些人的傳奇經曆,時不時地附和兩聲,臉上的笑意怎樣也掩不住。


    “對對對,我認識你,你是常淩對不對,嘿嘿,我可是看過你在青山學堂擢考上的比試,真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話說,你為何也要來誅魔呢!得到的獎賞夠你修煉一輩子了吧!”醉醺醺的大漢寬厚的手掌拍在常淩的肩膀上。


    常淩開口道:“為了讓修為能更快的進步,也想著多除掉些魔頭。”


    “有有有,有誌氣!來,幹了!”


    “對了,那邊那小道友怎麽也一直不說話,你也講兩句,講兩句,咱們都熟悉熟悉。”那大漢將手中的酒杯遞到了蘇柳麵前。


    “我,我也是為了能夠盡快地強大起來,實戰的提升,才是最有效也最快速的。”他輕輕的說,順便避開了常淩探尋的目光。


    一群人又是鬧到深夜,才三三兩兩地迴到各自的住所。


    蘇柳在常淩的房間門口攔住了她。


    “顧司玉為什麽沒同你一起來。”蘇柳開口問道。


    常淩低聲說道:“他家中,出了些事情。”


    此話一出,空氣中的氛圍多了些凝重。


    蘇柳麵色一凝,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攥緊了。


    顧司玉上次在翎州被害,當時他就已經能音樂窺見龐大的家族之下那些艱辛與不堪,想著此次來幽州搏一把,看能不能得到些機遇,提升些實力,然後迴去可以真正的成為顧司玉的助力。


    可是沒能等到他迴去的時候,顧司玉就又陷入泥潭之中了。


    蘇柳沒再多說什麽,轉身快步走迴了自己的房間。


    留在原地的常淩輕輕地歎了口氣,她也忍不住地為友人的安危而憂心。


    …………


    一個月的時間還是過得飛快,很快眾人就即將到達幽州。


    隨著距離幽州越來越近,船上的氛圍也越來越凝重。


    常淩沒少被‘交代後事’。


    孤身一人來幽州闖蕩的,看似瀟灑決絕的修士,心底還是有深深的牽掛。


    “一定會活著迴去的。”


    常淩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眼前人還是說給自己。


    上岸的地方,早就由九大門派控製,樹立起了基地。


    常淩一行人經過層層的檢查之後,終於順利地踏上了幽州的土地。


    整個仙盟來的修士都沒有任一門派任一家族來的一半人多,仙盟在大陸之上地位低下,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負責接引的修士將他們帶到特定的地點,由修士專門在他們每人的令牌之上做了特殊的處理,在擊殺玩魔修或者邪修之後,隻要將他身上的精血注入其中,就會判定為擊殺成功。


    精血對於修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尋常修士最多也隻能凝出幾滴,都是在關鍵時刻配合著保命招式一齊使用的。


    當然這種方式檢測有不準確的地方,倘若修士能夠將魔修邪修的頭顱或者金丹元嬰帶迴來,也是會被判定成功的。


    隻是絕大多數凝神境修士沒有儲物法器,要他們帶這些迴來有些太不現實。


    處理完令牌,常淩一行人就可以自行選擇向前走的時間了,出了這座新建沒多久的城池,就是真正的直麵魔修邪修的幽州大地。


    常淩仔細地將令牌收好,麵前已經嗖嗖閃過幾道人影。


    “迴見。”一道道洪亮而瀟灑的聲音傳來。


    常淩本想著同蘇柳結伴而行,可是一眨眼的功夫,蘇柳就如離弦的箭一般竄了出去,她一下子就找不見了他的蹤影。


    常淩無奈,隻得自己踏上飛劍,禦空而行。


    沒到真正戰鬥的時候,她都使用著赤霄劍,一是用習慣了,二是起著掩人耳目的作用。


    此劍一出,偶爾路過的修士都忍不住的側目。


    “現在青州的修士,都是這般光景嗎?怪不得要來誅魔”


    ………………


    迎著風前行的常淩早就將這些聲音遠遠地拋在了身後,早就閑不住的阿碧站在她的肩膀上,一身白毛也被吹的張牙舞爪。


    它微眯著一雙碧眸,替常淩仔細的打量著四周的情況。


    在靠近城池的地方,自然是比較安全的,常淩走了好久,也沒遇見個人影。


    先前她領到了幽州的地圖,不過這地圖除了標注地形之外,也沒寫哪兒又怎樣的魔修邪修勢力。


    於是她就隨意挑了個方向前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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